“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啊。”他啧啧有声,那只手已经触到了陆瑛的脸边。
“啪”,下一刻,陆瑛迅疾出手,叼住了他的手腕,使了个巧劲儿,那男人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嚎了一会,陆瑛方才松手。
男人手腕子就跟断了一样,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躲到门外,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小美人儿,脾气还挺大,看爷怎么收拾你!”
撂下一句狠话,他就狼狈逃出去了。
穆寡妇瞪了采薇一眼,指着陆瑛压低了嗓门吼,“看看你捡回来的祸害,昨儿晚上差点儿没有抄了咱们家,今儿又把你表哥打成那样!”
采薇只管揪给她两只耳朵,任凭她发泄一通,见她进了堂屋,自己也进了偏屋。
“小美人儿,看爷怎么收拾你!”她学着那表哥的话,冲陆瑛做了个鬼脸,转过身却又愤愤不平地哼道,“哼,比我强一百倍,真是瞎了狗眼!”
陆瑛瞪着她无可奈何地咽了口唾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恨铁不成钢地扯了扯。
穿吧,被人误做女人,着实不像话。不穿吧,他一个大男人家,总不能光着身子住在人家里吧?
哎,真是一身衣裳,愁倒了英雄汉。
穆寡妇气鼓鼓地回了堂屋,一整天都对采薇没什么好脸色。
她的脚好了许多,能在院中走动一阵,听说铁牛已经醒来,她比谁都欢喜。
等过了两日,听说铁牛下地,李氏也好透了,穆寡妇特意做了几个野菜窝窝头端着去了铁牛家。
还是趁着采薇上山采药的时候去的。
一番问候寒暄之后,李氏就拉着穆寡妇的手叹起来,“这次多亏了薇薇这丫头,我们母子才能大难不死。”
铁牛也可劲儿地点头,“婶子,真的,等我好利索了,一定要好好报答薇薇。”
穆寡妇一听这话,双眼发光,仰着脸含笑紧问,“还是铁牛这孩子懂事儿,薇薇这几日也不算白忙活。”
三个人说了一阵子,穆寡妇欲言又止地,到底没有把心事吐出口。
虽说自家闺女长得丑,但好歹是近邻,这亲自出马给自家闺女说亲的事儿,她还是问不出口。
踌躇再三,她终是回了自家院里。
到偏屋洗涮了锅碗,她唉声叹气,坐立难安。
陆瑛也不知这妇人到底愁的什么,更不好问。这几日,穆寡妇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恨不得把他踢出去。
要不是采薇拦着,估计连饭也不给吃了。
他冷眼瞧了许久,就见穆寡妇转身又出去了。
不多时,就听见前院张大爷家有了声响,原来穆寡妇去了他家。
都是农家小院,各家一个篱笆院围着,说话连墙都没得隔,又是大热天儿,穆寡妇也没进张大爷家那小茅草屋,只站在院子里跟王大娘说话。
王大娘已经大好了,见了穆寡妇自是千恩万谢,“我跟老头子那晚上差点儿就死了,多亏了你家薇薇了。”
这两日,也是采薇送药送饭的,这老两口才能活命。
穆寡妇忙摆手,“都是邻里邻舍的,没什么。”
王大娘年纪大了,话就有点儿多,又拉着穆寡妇劳力唠叨地说了一通,“你大爷今儿一大早就到后山砍柴去了,等会儿给你家送一捆去。听说薇薇也上了山,真是勤快的好孩子!”
“大娘,我来找你有件事儿……”听着她唠叨了半日,还没有停歇的迹象,穆寡妇忙打住她接下去的话。
王大娘一听有事找她,神情一肃,忙问,“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那个……”穆寡妇有些忸怩地开不了口,支支吾吾了半日,才一拍大腿,叹道,“哎,这不是孩子大了,想给她说门亲吗?”
“喔,这是好事儿啊。”王大娘喜得眉开眼笑,“有什么难开口的,看中哪家了?”
“嗨,我们家薇薇长得那样,还能挑谁?”穆寡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寻思着能给她找个忠厚老实的,对她一辈子能好,就行了。”
“那还不容易?左近这几个村里,我都相熟,去给你打听打听?”王大娘也是个人精,哪里还听不出来穆寡妇这是来求她给采薇做媒的?
“打听倒不用,眼下就有一个……”穆寡妇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王大娘的神色,颇有些难为情,“就是,就是铁牛啊。”
说出来,她也轻松了许多,索性就一股脑儿把自己的心事倒出来,“按说铁牛这孩子,人老实,长相好,配我们家薇薇,着实亏了些。但我想这两日铁牛母子也是亏了我们家薇薇才……”
穆寡妇不大好意思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有点儿挟恩求报了。
第47章 波及
王大娘自是听明白了,乐呵呵地笑着,“你这就多虑了,铁牛那孩子虽说长得好,可为人憨厚老实,待你们家采薇,也挺好。这次又多亏了薇薇,就提一提,有什么?”
这就是答应了?
穆寡妇大喜,“若是真能成,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谢你!”
“嗨,咱们邻里还谢什么?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帮扶着才是正理!”
穆寡妇辞别王大娘,欢天喜地回了家。
见采薇还没回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搓着手在院子里直溜达,“这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成天上山下河的,也不知道打扮打扮。”
不多时,就见王大娘摇摇摆摆地经过她家院门,两个人对视一眼,含笑不语。穆寡妇就看王大娘进了铁牛家院子。
她则看着李氏听见响动把王大娘让进去,这才眼巴巴地进了堂屋,避嫌。
陆瑛冲这妇人的背影皱了皱眉,方才穆寡妇和王大娘的对话他全听见了。
这会子看穆寡妇那迫切的心情,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隔壁那小子就那么好,让她跑去央人做媒?
反正在他眼里,穆采薇那丫头丑是丑,但很有本事,不是那种庸庸碌碌的闺阁女子。
这样的女子,隔壁那憨小子怎么配得上?
他躺那儿盯着隔壁院子,竖耳听着屋里人的话。
乡村妇人多半大嗓门,又是这等做媒的大喜事儿,王大娘一进门就嚷嚷开了,“铁牛,铁牛呢,大喜的事儿呀。”
就听李氏一头雾水地问王大娘,“大娘,有什么大喜事儿轮到我们家铁牛身上了?”
铁牛才刚好,这会子已经能下炕了。见王大娘过来,他连忙站起来给王大娘问了好。
王大娘喜眉笑眼上下打量着他,觉着屋里的光线暗,又把他拉到门口看。
看了一阵子,方才回答李氏的话,“你家铁牛今年十八了吧?也该说亲了。”
都是邻居,谁家孩子什么情况,都是一清二楚的。
李氏一听,忙笑问,“我家铁牛可不十八了?不知大娘相中了哪家的闺女?说来听听。”
王大娘笑了笑,故作神秘地伸手往外一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见李氏和铁牛都发愣,她方才笑道,“这闺女你们可再熟悉不过,前两日,还多亏了她,你们母子才得以活命呢。”
本来想拿着这件事,能痛痛快快促成这门亲事的,可一说完,王大娘就觉得李氏的神色有些不对。
“大娘,你说的是薇薇吧?”李氏面上勉强带着笑,“按说,人家丫头救了我们母子两个,是该报答的。”
王大娘听话听音,忙接道,“那再好不过了。我看也不必报答了,就让这两个孩子成了,不就行了?”
铁牛脸一下子涨红了,羞得不行,直想躲出去,却被王大娘死死拉住,“瞧瞧,这小子,还羞上了。”
李氏见王大娘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不迭地解释,“大娘,薇薇对我们母子确实有恩,可报答也不是这个报答法。她一个大姑娘家,家里养着一个陌生男人不说,这一旦行了医,就不免要抛头露面的,我们山里人家,倒也不讲究那么多,可铁牛是我儿子,我不想他娶个这样的媳妇。”
王大娘瞪着眼愣了半日,干张了几下嘴,到底还是问出来,“可薇薇救了你们母子啊?”
“那救人也不能逼着人以身相许吧?我家铁牛相貌堂堂,又老实能干,凭什么就得娶她那样的?”
李氏见王大娘极力撮合,不免有些动气,说话就急了。
铁牛赶紧去拉李氏的胳膊,“娘,你不能这么说薇薇,她这几日为咱们娘俩做了多少,难道你没数吗?”
“瞧瞧,这孩子,这都护上了呢?”王大娘喜得直拍巴掌,“你这当娘的还不乐意呢,都没问问孩子呢。”
“不行,这事儿我说了算!我说不行就不行!”李氏忽然扬高了嗓门,喊起来。
王大娘愣了,铁牛也愣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铁牛爹早死,这个家还有我这个当娘的。”
李氏一脸的义正言辞,“我们是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可也不能容许私定终身,她一个大姑娘家,养着一个野汉子,算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