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走遍全天下,他就没见过这样——如此与众不同的女人!
他该说什么好?
“嗯?”皇上面色青了红红了白,十分难看,从鼻孔里冷冷哼出一声,看着采薇,更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钰儿,这就是你带来的神医?”他蓦然指着还站那儿想解释清楚的采薇,脸上有一种受辱的神色。
“儿臣,惶恐。”赵钰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跪下去,见采薇还直挺挺站着,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把她拉下去。
采薇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只是她没有低下头去,而是倔强地昂着头,看着皇上,一眨不眨,“皇上,再耽搁下去,十三皇子就没救了。”
“疯子,简直就是个疯子。”皇上再也忍不住,一掌击在炕沿上,发出砰地一声钝响,“朕的皇子,就算是病死,也不能受如此奇耻大辱!”
还喝大粪水,这个女疯子,是把他的皇儿当成狗了吗?
“来人,把这疯子拉下去,打入昭狱!”皇上真的快要气疯了,一双狭长的凤目死死地盯着赵钰,“钰儿,三年不见,你就是这样来羞辱你的皇弟的?”
“父皇,儿臣,儿臣……”赵钰语无伦次,汗湿重衣。
他真是后悔,早知如此,就算被太子算计又如何?也总好过被父皇斥责喝骂,失了父皇的信任好!
眼睁睁看着采薇被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卫拖下去,赵钰只觉得自己浑身跟抽空了一般。
虽然气这个女人不靠谱,但她被人拖走时那无助又绝望的眼神,还是深深地震撼了他。
毕竟,人是他带来的,他怎么也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吧?
“父皇,儿臣有话想说!”他乍着胆子,决定豁出去一次。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上斜棱着眼,一脸疲倦地看着这个三年见一次面的儿子。
“父皇,那个丫头,”赵钰只觉喉咙有些发涩,咽了口口水才继续说下去,“她之前在家乡的镇子上,就曾经用非常奇特的法子治好一个人的腿。”
“给人喝大粪水?”皇上嗤笑一声,对这个皇儿彻底失望了。
没想到他在封地心思一点儿都不简单,不仅私铸兵器,还想着羞辱他的皇弟气死他这个父皇,如此,凭着他居心叵测的手段,太子岂不危矣?
“不是的,”赵钰忙慌乱地解释,“当初那病人的腿已经坏死,就等着被锯断了,这丫头用蛆虫给他治疗,竟然好了,不然,儿臣也不敢带她进宫,给十三皇弟治病的。”
他飞快地说完,希望父皇能听进去。
可当他抬头对上皇上那双凉薄的眼睛时,赵钰就知道大事不妙。
“你给朕闭嘴!”头顶上,传来皇上暴怒的吼声,“孽子,你以为朕是三岁小孩吗?还拿这样的事情糊弄朕?若是那蛆虫、粪水能治病,天下还要大夫做什么?人人都去吃蛆虫喝粪水算了。”
盛怒中的皇上,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一口吃了赵钰。
赵钰冷汗涔涔,面如金纸,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他还想替采薇求情,却见皇上厌烦地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你给朕滚回家去,闭门思过,要是敢再多说一句,朕也把你投进昭狱,让你尝尝锦衣卫的手段!”
赵钰面色灰白,死人一样从冰凉的青砖地面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出了宫殿。
站在丹墀上,寒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茫然四顾,心内空空如也!
却说采薇被人一路拖着出了皇宫,押去昭狱,投进里头一间暗黑的牢房里。
靠在潮湿冰冷的墙面上,她不安地挪动着身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果然生死就在一瞬间!
她以为皇上面对十三皇子的病束手无策,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的,没想到她鼓足勇气想到的法子还未曾实施,就付诸东流不说,还害得她被投入昭狱!
早就听闻只要进了昭狱,这小命儿就去了一半。
她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这是皇上钦定的案子,就算陆瑛出面,怕也救不了她了。
现在想想,赵钰一个亲王,皇上的亲儿子,当时都被她的话给吓得面色焦黄,可想而知,她那法子有多震撼!
呵呵,这些古人,她有什么法子说服他们?
跟他们讲这个,简直就是鸡同鸭讲!
这样的法子,并不是她凭空杜撰,而是有先例的。
前世,跟着导师会诊的时候,就遇到这样的病患,当时治疗多日,大家都束手无策之际,还是她的导师胆大用了这样的法子,后来那病患救活了。
人家一家子感激涕零,当时她导师也是骄傲地把这一方法记载入案。
没想到在古代就行不通,还得搭上自己一条小命,真是不值!
她默默地靠着墙,坐在地上的一层干草上,一时思绪纷乱。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还能不能穿回去?到时候陆瑛再也见不到她,会不会伤心难过?也许过一段时间,等过了伤心劲儿,他还会迎娶其他姑娘吧?
可怜她两世为人,都没能嫁出去,真是白瞎了大好年华了。
迷迷糊糊地靠着墙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采薇被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给吵醒。
那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透过那声音能判断出来,那声音的主人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
循着那声音,她凝神细听,发现那声音离她不远,应该在她附近的牢房里。
也不知道那声音的主人受了什么刑,能叫成那样,一定很痛苦。
她下意识捏了捏领角的毒药丸,硬邦邦的在指腹间,摩挲着,她心安了不少。
她可不去受那非人的折磨,若真等到那一刻,她就舔了这毒药,死个痛快吧。
这是她当初答应成王进宫的时候,悄悄地预备的,就是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是派上用场了。
她苦笑着,幸好当初用的量大,一粒,就足以致命。而且她逮了只耗子试过,几乎是一瞬毙命,还不会伸舌头瞪眼珠子七窍流血,死相算是比较好看!
死亡的滋味肯定不好受,特别是明知道将要死亡的时候,心更是静不下来。
她尽量往好的方面想,盼着死了之后能穿回去。虽然穿回去也是无依无靠,但至少能活命。
虽然想起陆瑛那惊才绝艳的人儿,心里十分惋惜,但比起能活命,她还是选择后一条路。
胡思乱想了一阵,她的心竟平复下来。
附近的牢房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牢里的光线很暗,她也不知道这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迟早是要死的,还管白天死夜晚死吗?
那惨叫声持续了一阵子,过了一会子就弱了。
忽然凭空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大人,晕过去了。”
“且先歇歇吧。”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隔壁就响起一阵拖拽的声响,似乎是把人给拖出去了。
采薇脑子有些混沌,感觉那清越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心光想着死后会做什么的她,竟然没有心思去想这人是谁。
“大人,这屋子的人嘴硬得很,太子殿下吩咐属下要尽快撬开他的嘴……”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隔壁。
“开门!”清越的声音似乎就是那人嘴里的“大人”。
“是。”接着,隔壁响起一阵哐当的响声,似乎是铁锁被打开。
那群人进了隔壁的牢房,昏暗的光线中,采薇抬起头来,迟钝地看向隔壁。
她只看见一身身鲜亮的衣服在眼前不停地晃,虽然隔壁掌了灯,但因为那些人都背对着她,她也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
“大人,您看,这人熬了两日的刑都还不肯开口,该怎么办?”先前那人请示着那个大人。
“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那个大人的口吻很是自在,云淡风轻地问着,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是,这两个都是硬骨头,怎么都不肯交代!”先前那人似乎很无奈。
“你们这群狗,有本事杀了老子。”似乎是人犯忽然喊起来。
“呵呵,这么想死?”那个大人轻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像是泉水叮咚,在这幽暗的牢房里,分外清晰。
“昭狱中的人还从没有熬过十八般武艺的,你们两个,嗯,很好。”他停顿了下,似乎在想什么点子,“不过进了昭狱,还没有嘴巴撬不开的,你们两个也不会成为特例。”
他笃定地说着,转头吩咐旁边的下属,“听过剥皮揎草没有?今儿就给他们试试吧。”
剥皮揎草?
采薇蓦地瞪大眼,她听说过前朝的事儿,那些犯了贪赃受贿罪的官员,处死之后,皇上下令剥了他们的皮,蒙在鼓上,杀鸡儆猴。
没想到,她在这里还真遇上了。
这群没人性的东西!
她暗骂着,两只手死死地攥着,指甲掐得掌心都破了,却不自知。
要是他们也给她剥皮,那她还是服毒自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