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王爷看着苏折的背影,若有所思。
六皇子望着沈娴离去的背影,嘟囔道:“这女人,真是辣得呛人。”
北夏王爷含笑道:“我看六皇子还挺喜欢。”
六皇子道:“还没人敢对我这样,她是头一个。”他周身到现在还有点钝痛,只不过看见雪里都是沈娴的血,他心气就消了。
北夏王爷道:“六皇子若是喜欢,可能也没法子。她心里装的,就只有那一人,怕是装得满满的,容不下你。”
北夏王爷是个过来人,年轻男女的心事他岂能看不懂,而且那些欲说难道的心事,他曾经也痛彻心扉地领悟过。
静娴公主,他的故人之女,深爱着那个姓苏的年轻人。
六皇子冷哼一声,道:“谁说我没法子?她心里纵然装着别人,可这个别人一不是皇亲贵胄,二也不有权有势,如何能与她匹配?况且我听说这人还是她从小的老师,将来若是昭告天下了,他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那可是违背纲常伦理的。所以将来能与她结缘的,必然是身份地位都能与之匹敌的人。”
北夏王爷看他一眼,道:“看来你很有自信。”
六皇子笑了笑,眼里又流露出些许与他无辜模样不同的狡猾来,道:“当然,我是势在必得的。”
☆、第480章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个大楚将来最尊贵的女人,必须要是他的。如此夜梁帮衬她、扶持她才有意义。
以前六皇子只知道这是他的任务。可自从他亲自来了大楚都城一趟,在宫宴上见她惊艳四座的一面,今夜又见到她泼辣蛮横的一面,六皇子承认自己很受虐,他就是对这个任务,以及对沈娴这个女人越来越有兴趣。
六皇子回味着,方才沈娴那琉璃般的眼神,凌厉分明,像母狼的眼神似的,虽然震慑人心,却也美如瑰魄。
从别宫出来后,沈娴往皇宫的方向走,头也不回道:“你不用送我,这条路不远。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随行来的侍卫都被撂倒了,北夏王爷便派了几个随从护送沈娴到宫门口。
苏折站在夜色中,一直看着沈娴走出很远,他才淡淡然转身,如来时一般,在风雪中踽踽而去。
沈娴终是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见那门前破碎的灯火光泽淡到了极致,片片飞雪落在苏折的肩上和如墨的发间。
北夏王爷回房后,想起苏折来,心里反复地揣摩,背着手在房里踱步,自言自语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的随侍进了屋,道:“王爷,静娴公主和那位苏大人已经分别回去了,六皇子也已经回房就寝了。”
北夏王爷回过头来,思忖道:“明日启程回北夏,你留两个人在这里,替本王仔细打听一下那个苏折的平生,看看他究竟是何来历;还有若是他有什么要求,可以听他派遣,及时向本王传话。”
北夏王爷今日邀沈娴来,本是想好好看看。上次在宫宴上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这许多年过去了,她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那眉眼五官,依稀还看得出故人从前的模样。
北夏王爷没想到,今夜苏折也来了。苏折是夜梁六皇子私自邀的,事先都没说起过。
宫宴上同静娴公主一样是没有仔细看,今夜近距离一看,竟让北夏王爷有种莫名的眼熟。
不知这算不算是意外的收获。
皇帝本是派一队侍卫去监视沈娴,怎想到最后沈娴回来了,那队侍卫却没能回来。一问才得知,竟然个个醉倒在了别宫里。
第二天侍卫回来后,皇帝问起沈娴与两国使臣昨夜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结果一问三不知。
北夏确认过静娴公主安然无恙,夜梁也确认过和谈使臣安然无恙,两国使臣便启程离开大楚,临走前与大楚皇帝辞别并施压。
静娴公主如有性命之忧,则北夏与大楚的边境势必不会安宁。而大楚与夜梁的和谈使臣如有性命之忧,则大楚与夜梁的和谈契约无效。
不过是区区两条人命,对于皇帝来说,哪有他的江山和皇位重要。他虽恨不得他们死,最终却也不得不受限留下他们一命。
他可以把这两人囚禁在这天子皇城里,让他们一辈子都脱不了身。他要让他们一辈子不得自由,即使活着也是痛苦。
两国使臣走后,宫里恢复了平静。
腊八过后,就快要过年了。往年宫里这个时候都在忙忙碌碌准备置办年货。
而今年却是冷冷清清,分外萧瑟。
朝廷国库空虚,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银子不说,齐妃的事又让宫里人人凄惶。
先前被捧到天上去的五皇子,一下子跌落了下来。不仅胆小怯懦,而今还年幼丧母,说来可怜。
而平日里被齐妃打压得狠的那些后宫妃嫔们觉得这是报应不爽,就差拍手称快。
小荷回来说,“五皇子搬去皇后娘娘那儿了,往后由皇后娘娘抚养。这下子,即使齐妃不在了,平日里被五皇子压住的那些皇子公主们,也不敢欺负回来。听说还是皇后娘娘主动要求抚养的。”
玉砚不解:“齐妃在的那会儿,大皇子被忽略,皇上就格外喜欢五皇子,现在皇后怎么还要抚养五皇子呢。”
沈娴正整理着箱子里的毛线团,让宫人劈来几根竹棍,细细打磨圆滑,便一头削尖,变成可以织毛线的毛衣针,按照沈娴的要求,粗粗细细有好几副尺寸。
她若无其事道:“皇后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既能彰显气度,又能把五皇子压得死死的。五皇子在她手上,往后必然碌碌无为,如此更衬得大皇子出类拔萃。”
玉砚和小荷恍然大悟。
沈娴回头看玉砚:“今日湖里的鳄鱼喂了吗?”
玉砚道:“二娘在厨房里剁肉呢,很快就送过来。”
使臣离京后,小腿每日都要投喂鳄鱼一番。那群鳄鱼已然十分服帖。
只是听说,五皇子搬去皇后中宫还没两天,夜夜哭着要找他母妃。好几次半夜里还跑出来,一边哭着,一边到处找齐妃,说是看见齐妃回来了。
五皇子并不知道齐妃被剁碎喂狗的事,太后可怜他,勒令所有人都不得在他面前提起。
可是现在五皇子有这样的举动,让人心里瘆得慌。
宫里渐渐传起了流言——可能真是齐妃回来了。五皇子年幼,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说不定。
起初皇后对此事严肃处理,宫中再有胡乱造谣者,定严惩不贷。并加紧看管五皇子,不准他夜里再跑出去。
即便如此,后宫里却依然风波再起。
有人听见了齐妃的哭声,在夜里显得尤为可怖凄厉。路过的宫女太监,都被吓得落荒而逃。
还有人看见齐妃的影子,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像恶魂女鬼的形容。
一时宫里人心惶惶。
皇后本不信这些邪祟之事,她正要追查此事,怎料那女鬼的哭声飘去了太后的宫中。
皇后不信,但是太后却信。
太后一度被凄惨的哭声和幽幽白影给吓坏,一心认为是齐妃回来了。胆儿大一点的宫人找遍了整个宫宇,也找不到有人作怪。
夜半之时,那哭声传到太后的寝宫里,怨怪太后没有帮她保护儿子,没能救她性命。
太后思及从前,齐妃和五皇子总在她膝下讨欢,不由陷入了惶恐和悲思迷惘之中。
这一下悲恐交加,太后就病倒了。
☆、第481章 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太医屡治无效,说太后这是心病。
皇帝听说有人祟乱后宫,通宵达旦地派人守着太后寝宫,结果都不曾听见什么声音,也不曾看见什么口口相传的白衣鬼影。
但太后病中颇有些神志不清,硬是说那哭声缠耳,不得消停。
皇帝一天要去太后宫中看望一两次,贺悠也随着去看望了一回,见太后体态消瘦、容颜憔悴,还时常迷糊惊梦。
贺悠便道:“皇上,太后若是心病不除,只怕难以好转。”
太后的心病是齐妃,皇帝愠怒道:“难道要朕把齐妃复活了不成?齐妃不守妇道,勾搭成奸,死不足惜!”
贺悠道:“臣的意思是,不如请寺院里的得道高僧进宫来,替齐妃做一场法事,驱魂除秽,也好使太后心生安宁。”
皇帝看向贺悠:“你也相信什么鬼力乱神?”
贺悠道:“臣只是为求太后心安。高僧若说这后宫平安无恙,太后总该相信,心病一除,身子自然就能好转了。眼下即将过年,驱一驱邪祟,也能平定后宫惶惶人心。”
皇帝一想,贺悠的话不无道理。
正逢太后幽幽转醒,听到贺悠只字片语,有气无力道:“他说得对,立刻找人来做法事,超度齐妃亡魂……否则,她夜夜来啼哭,哀家夜夜都不得心安。这齐妃,哀家平日里待她不薄,为何她死后偏偏揪着哀家不放……”
贺悠道:“太后切莫多想,也有可能是齐妃的鬼魂念及太后的好,所以有不舍之情呢。”
贺悠这样一安慰,太后面色略有松活。
给后宫做法事驱邪这件事,皇帝交由贺悠去做。
大楚有一个护国寺,位于皇城之外的麓山上。只不过皇帝自登基以来便不信佛,这护国寺便被冷落至今。
寺院里听说有得道高僧,寺院经过了历朝历代,聚集天地之灵气,也十分古老。山下的百姓们偶尔会上山祈福,凭自己的能力为寺院捐赠稀薄的香油钱。
这次贺悠身着礼部侍郎的官服,带着若干宫人,亲自上麓山去请得道高僧下山进宫,做法事驱邪,并为太后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