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要是在偏远地区出现猫精，要么就是被人喊打喊杀，要么就是被人类视为神灵顶礼膜拜。
现代嘛，大家知识懂得多了，转投科学怀抱，对这些神神怪怪再也不信了。但是人胆子也变小了，要真看见一只猫化成人，不吓晕过去已经算是胆量过人了。
谁也想不到，李歌笛非但没有晕，还跟啥事儿也没发生似的。
砂糖看着她久久不能言语，内心波动剧烈，甚至想打一套波动拳。
人类啊，人类。
真是复杂到让猫无法预料的可怕生物。
砂糖安静吃着李歌笛新鲜炸出来的小鱼，裹着毛毯倚靠在门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他算软糯糯地问，带了些鼻音。李歌笛不回答，他就缠着她问个不停。
“你怎么都不觉得害怕啊？”
“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李歌笛把油锅里剩下的鱼捞出来装盘，把餐盘往前一递:“快趁热吃。”
砂糖不依不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李歌笛，因为嘴里还叼着一条鱼，有些口齿不清:“你怎么都不问我……”
李歌笛偏过头看着这只小缠人精，抬手摸了摸他那头柔软的白发。
“你在我床上变成人那天，我就看到了。”
她又顿了顿，语气带着揶揄:“既然现在变成人了，就帮我去猫砂盆那儿铲屎吧。”
砂糖嘴上叼着的鱼，掉了。
在床上那天……
这样岂不是说，这个女人把他什么都看遍了？
砂糖的猫脸，刹那间红了。
砂糖到底会不会铲屎，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总之李歌笛是没空观察他拉粑粑的。
砂糖现在变成了人，总不能再继续跟当猫时一样成天不穿衣服到处裸↑奔了。
去商场估摸着尺码给他买了套衣服，顺带着连保暖衣和内裤都买好了，大包小包提着带回去时，砂糖正半躺在沙发上发呆。
“你回来了啊……”
他看着李歌笛推门进来，愣了愣，然后眼睛亮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砂糖脸一红，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睁着大眼睛盯着她递过来的男装:“你原来是去给我买衣服了吗？”
“当然啦。”李歌笛揉了揉他的脑袋，讲了个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难道是去给你买猫砂吗？”
他其实以为李歌笛是把他关屋里，然后出门找和尚道士来收服他的……毕竟人类嘛，看见妖怪第一反应是害怕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而且……
砂糖暗中观察。
李歌笛，似乎是一个胆子大得过分的人类呢。
换好了衣服，砂糖被李歌笛领着出门去理头发。还好是腊月不是正月，不用担心砂糖他舅舅的安危。
对这个问题砂糖倒是很坦然:“我舅舅他们不注意养生，没成精，早就死了几十年了。”
可以，这倒霉熊孩子很强势。
理发店小哥一见砂糖这发色就暗道这是同道中人。他穿着韩版小西服紧身裤站在店门口，对李歌笛二人很是热情，就像他那燃烧的发型一般。
“哎呀，您这头发染得挺好啊。”小哥扒拉着砂糖的头发，啧啧称赞。
“又匀称光泽又好，发根也还没变色。”小哥继续捣鼓头发，砂糖心有不满，很想说自己这头白毛可不是做的，是纯天然的。
然而李歌笛就双手环抱于胸前，默默地盯着他看。
“给他染黑吧。”李歌笛思索了一下，最后做了决定:“然后再理短一些。”
“现在他的发型挺酷炫的啊，染黑了多可惜。”名为凯文的理发师小哥很是可替砂糖的头发感到遗憾。
砂糖深以为然。
然而并没有办法，李歌笛之前就说了，他现在这发型太不良少年太杀马特，要不得。
“我也觉得这发型可以……”
砂糖还没说完，就被李歌笛拍了拍肩膀打断了话。
“我家弟弟之前太中二了，现在他想当个好孩子，麻烦您给他弄个最普通的发型吧。”
李歌笛表情诚恳极了。
弄完了头发出来，砂糖这一看就不太正常的眼睛也被李歌笛逼着去配了套黑色的美瞳。
开始叫着不愿意，不过在李歌笛“今晚还想不想吃酥炸小鱼”的威胁下，砂糖从了。
买了美瞳回家，他仰着头看李歌笛，后者正扒拉着他的眼皮企图把美瞳放进去，砂糖一时间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成了只瞎猫。
好在李歌笛的技术还算过关，三下五除二，顺利搞定一切。
砂糖还在眨巴眼嘟囔着什么，为自己漂亮的外表被变得普通而不甘心。
李歌笛认真看着他。
原本妖冶的外表，在经过简单的修饰后，变得清爽干净许多。
纯黑色的短碎发，又大又圆的黑色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无辜极了。整个人被包裹在灰色的宽大羽绒服里，下巴还埋在衣领口，只漏出有些圆的脸蛋。
多可爱的男孩子啊。
被李歌笛盯得久了，砂糖有些不自然地将头偏过去，露出泛红的耳朵。
轻轻地，又有些别扭地——
“喵呜！”
37、今天你铲屎没有6 ...
窗外的灯光阑珊, 随着夜色加深，暖黄色的路灯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远远地看着仿佛将冬夜点缀成天上的街市。
砂糖变成人形后，亏了之前父母的良好猫精教育, 他可以熟练使用人类的家居用品, 包括马桶。
李歌笛再也不用帮他铲屎了，而且还可以让他帮着铲另外三只猫的屎。
本来砂糖还挺委屈吧啦的，说什么也不愿意给自己的小弟铲屎。但是在李歌笛晃悠了一下手中那桶鲜活小鱼后, 砂糖乖巧地跑去给英短它们铲屎换猫粮去了。
“你的小鱼为什么炸得那么酥啊？”
铲完屎的砂糖习惯性地蹲在李歌笛脚边，仰着头, 清澈无辜的大眼睛跟着她的手不断转移视线。
“因为我厉害。”李歌笛从盘子里捻出一条冷却好的鱼, 举着手将其悬在砂糖头部上方，摇摇晃晃。
砂糖的头就跟着那鱼儿摆动的轨迹，摇摇晃摇。
最后，他以猫一般的优雅动作，伸长脖子叼住了小酥鱼。
“咔嚓——”
一口咬下去, 美好的口感让这只猫精黑溜溜的大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感到无比满意的砂糖冲着李歌笛露出甜甜的笑容。
“你能不能教我做一下这个酥炸小鱼？”
他蹲在地上，自下往上注视着李歌笛, 那双墨色眼眸中明确写着渴望, 声音软软的, 因为受凉感冒了有些沙哑。
砂糖这副饱含期待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让李歌笛看了根本无法拒绝。
砂糖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
明明是教他和面糊，可是好像没有办法做到……
李歌笛头疼地看着砂糖。
或许是因为猫的天性起了作用。
这只猫精, 现在正沉迷于面糊柔软的手感，那双嫩白的手非常有节奏地上上下下，眼睛也不知不觉眯了起来……
如果他现在再咕噜咕噜，李歌笛一定会以为砂糖在踩奶。
“不是这样玩的。”
李歌笛站在砂糖身后，从后面伸出手握住了砂糖的手。
她的头微微靠在砂糖的肩膀那儿，轻声轻语，一句一句地告知其面糊的正确搅拌法。
混杂了鸡蛋的面糊滑腻黏缠在指尖，
那双手引导着砂糖，动作温柔而又小心。
砂糖的喉间吞咽了一口口水。
极其甜蜜舒适的状态，他觉得舒服极了。
“咕噜咕噜……”
轻轻的猫咕噜声音响在厨房里，李歌笛不由暗笑。
最后端上来的成品卖相不错。
砂糖盘腿坐在沙发上，那是他的固定位置。
他一手端着装满了酥炸小鱼的盘子，另一手霸占了遥控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看。
其他三只猫在他脚边绕着圈，喵喵喵或是娇滴滴或是粗犷嗓音叫唤个不停，六只圆溜溜的猫眼睛齐刷刷地被砂糖手中的酥炸小鱼所吸引。
“不给不给。”
砂糖瞪大眼看着自己的小弟们，颇为心疼地抬高手不让他们看见盘子。
猫叫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砂糖白嫩的脸上眉头紧锁，一边嘟嘟囔囔说着不给，另一边手上诚实，颇为肉疼地分发着金色的小鱼。
头顶那络微微翘起的黑色碎发，随着他的轻轻摇摆着。
那双湿润乌黑的眼眸看着清澈且专注，好似一泓溪流。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放得挺大，里面的汤姆猫又被杰瑞捉弄了，汤姆愤怒咆哮着，配着滑稽的音乐，却也盖不住这屋里猫咪们的叫唤声。
今天是小年夜。
外面每家每户的灯光都温柔亮起，每一盏灯都在听着家人们的笑声欢歌。
在这个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团圆的夜晚，本该是清冷的李歌笛家里，猫咪们也在陪她度过又一个新年。
“这是布偶的新年礼物。”
李歌笛打开一个鹿肉猫罐头放到布偶前面，顺带把一个蓝色蝴蝶结绑在他的脖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