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歌笛打心底里不想这个国家的人打交道，然而她现在是公主，一言一行得为国家子民做考虑。因此，当奥伦帝国的信使带来了查尔斯王子的道歉后，李歌笛仍然出去接待了。
“尊敬的薇薇安公主，请允许我为之前的疏忽表示歉意，在此献上我的赔礼，以及，请允许我在您的生日舞会上出现。您忠诚的，查尔斯。”
生日舞会……若不是这封信上提及，李歌笛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在问过佣人之后才了解，五天之后就是薇薇安的十八岁生日舞会，诸王国的皇室之间都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公主们会在成年舞会上结识适龄的贵族青年或是邻国王子，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
无论是之前的“礼物”还是这封信上的内容，来自奥伦帝国的查尔斯王子都表明了他对薇薇安公主的势在必得。
然而李歌笛对他毫无感觉，对他的礼物更是深恶痛绝。
说到礼物，这位王子还托信使带来了道歉的礼物。
这是一个华贵的宝盒，上面镶满了五彩的宝石，就包装盒来说，它的确是很让李歌笛满意的。
然而在下一刻，在那个信使恭敬地打开匣子后，李歌笛的情绪几乎就要失控。她紧紧拽着自己的裙角，提醒自己要想想莱文公国的子民，不能一怒之下砍了这信使的脑袋。
那是一条极其华丽的项链。
祖母绿宝石和蓝宝石镶嵌其中，一颗又一颗，繁复而又精美，每一颗宝石都晶莹剔透质地清透，这是最顶级的宝石才有的品相。
而最大的那个吊坠，是一颗海蓝色的珠子。
晶莹而纯粹，在阳光下，它反射着璀璨的光芒，仿佛比星辰还要耀眼。
“这是……人眼吗？”李歌笛涩涩出声，哪怕她去过那么多的世界，见过那么多的邪恶，却也为眼前的罪恶感到了深深的震惊，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人类的道德和怜悯，究竟还存在于世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了，我们查尔斯王子可是个非常正直而具有怜悯心的好人，他可舍不得伤害任何一个人。”信使谄媚地笑着，将手中的匣子举得更高。
“这只不过是一个精灵的眼珠子罢了，精灵可算不上人。当初王子一眼就看中了他的眼睛，花了一个多月才狩猎到那个精灵呢。您看，在得知您生气后，查尔斯王子毫不犹豫地拿出这样珍贵的项链送给您，由此可见，他该是多么慷慨而了不起的一位绅士啊！”
这是一个精灵的眼睛……罢了？
海蓝色的，像是最透明纯粹的水滴一般，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而夺目的光彩，比任何宝石都要动人。
精灵……算不上人？
李歌笛静静地看着这条项链。
她想，她来到的这个世界，或许并非是人类的世界。
这该是，魔界吧？
24、如果人鱼有眼泪 ...
亚瑟整个人——不，整条鱼都显得轻松起来了。
母亲已经告知他，被猎人抓获的族人此刻都在这里了，而大多数人鱼还是凭借着高超的水下技巧逃走了。
海神在上，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母亲海伦娜拥抱住了亚瑟，虽然她断了尾巴，但是在李歌笛的帮助下现在并没有太大的危险，能够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是那个美丽的公主救了你吗？”
海伦娜迫不及待地问亚瑟，后者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现在亚瑟已经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汇了，不过由于之前嗓子受了重伤，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可是他觉得，有关于薇薇安的事必须得告知母亲才行，这对于他和薇薇安都是一件不可忽视的大事。
于是他艰难地缓缓开口：“契约。”
母亲眼中有些不解，重复了一遍，却是疑惑的口气：“契约？”
亚瑟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脸色也有些少见的羞涩。
海伦娜瞬间明白了，她震惊地睁大了眼惊呼出声：“天呐，你是说你和那个女孩缔结了伴侣契约？”
这一声瞬间惊到了水中的其他美人鱼，几乎是一瞬间，亚瑟就被围了起来，这些族人们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鱼和人结成伴侣？这是海神的玩笑吗？
李歌笛一走到人鱼聚居地就感觉到了不自在。
这群人鱼像是在观察着什么宝物似的，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时不时还点点头露出微笑，不知怎么的，李歌笛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亚瑟，你的族人们好些了吗？”她派人来给人鱼们送了解除禁魔药水的药剂，也不知道这些人鱼们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走到亚瑟的身边蹲下，他从水底缓缓升上来，带着温和的微笑，将手搭在李歌笛的手背上，反手拉住了少女的手。
跟随着亚瑟往前，那条断尾的女性人鱼正趴在一块光洁的石头上晒着太阳，看到李歌笛后她热情地挥挥手与她打招呼。
亚瑟动作温柔地将李歌笛的手放在海伦娜的手中，深邃的眼眸看着李歌笛，声音仍然有些嘶哑低沉，好在依稀可以听清楚他所说的意思。
“母亲，海伦娜。”
“这是你的母亲吗？”李歌笛眼眸弯了弯：“我之前猜出来了，因为这位女士看起来非常关心你。”
哪怕是对于感情不怎么敏感的人鱼，母子之间还是有着绝不可忽视的关心和爱护的。
亚瑟早已将大概的经过告知了海伦娜，那夜他本来想游到另一个人鱼部落寻求帮助，然而巨大的风浪和禁魔药水使得他迷失了方向，巧合地漂到了李歌笛所在的莱文公国。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类的公主不仅帮了他，还帮助了其他被抓捕的人鱼，一想到这一点，亚瑟就不由得从心底感激李歌笛，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把自己所有的鳞片都赠与对方。
人鱼单纯的心思让李歌笛受了惊，委婉地表示自己不需要那么多鳞片，那一片就已经足够了。
然而她这样说了以后，亚瑟又陷入了该怎么回报恩情的苦恼中。
李歌笛穿了日常的裙子，此时没有宫廷的学官在旁边看着，她也就丝毫不用顾忌自己的形象礼仪问题，随性地撩着裙子坐在岸边同亚瑟聊天。
当然，亚瑟嗓子不方便，大多数时间都是李歌笛在说话。
他睁着那双纯净而迷人的蓝紫色眸子凝视着少女，听得无比认真。
人类的世界对于人鱼来说是陌生的，他们只能从一些去过人类世界的老人口中得知有关的东西，包括亚瑟也是如此。他的世界本来只有大海和蓝天，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人类靠的这么近。
会飞的机器可以载着不会魔法的人类上天——当然人鱼也可以，还有可以让人远隔千里也能看见对方的魔法，有一只蓝色的猫没有耳朵，但是它有一个口袋，里面可以掏出许多神奇的东西……
她口中的世界太过神奇，远比魔法还要来得吸引鱼。人鱼们很快就摆摆尾游到了李歌笛的身边将她围住，一个个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她。
李歌笛微笑着同他们说着人类的故事，并不只是这片大陆，连着现代社会的一些有趣玩意儿也告诉了他，等对方问起这些东西在哪里他们想看一看时，她神秘兮兮地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人鱼很长寿的不是吗？不如你们等个几百年上千年，就一定会看到的。”
毫无社会经验的人鱼被她忽悠得晕头转向，纷纷表示自己一定会注意养生多活几百年，却没有一只问她这些东西她又是从哪儿看来的。
唯一觉得不对劲的亚瑟却只是温和的坐在她的身边，带着包容一切的笑容看着她和自己的族人相处得和谐而愉快。
人鱼并不是蠢货，任何种族都有坏人和好人，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伤害他们的是那些猎人，帮助了他们的是眼前的薇薇安公主。他们并不会将那些仇恨无脑地算到薇薇安的头上。
所以很快地，所有人鱼都接纳了这个人类公主，甚至有心急的老人鱼开始同海伦娜商量着该如何操办亚瑟和薇薇安的婚礼——他们不是已经缔结契约了吗？可是婚礼该在海里办还是在陆地上办呢？这可真是个麻烦……
与单纯的人鱼想比，另一边的异族就显得有些不好应付了。
精灵是高傲矜持的，而且他们本就生活在陆地上的丛林里，对于人类的残暴他们的了解远比这些人鱼来得深。
尽管李歌笛告诉他们会将他们的伤治好然后送他们回精灵之森，然而这四个美人儿只是沉默而警惕地看着她，被折断的翅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包裹着，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他们是被人类伤害的最深的种族。
精灵是最完美的种族，每个精灵都是出色的弓箭手，敏锐的觉察力和锐利的眼让他们在丛林中战无不胜。
但是在人类身着厚厚的铠甲，拿起长剑，带着魔法师进入丛林后，这些美丽到窒息的生物成为了人类最钟情的猎物，漂亮的他们成了人类的玩物。
人类丑恶而阴险残忍，这是上百年来的惨痛经历得出的教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