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看着他走远,回过头一看,就见薛元敬正面沉似水的看着她,眼中仿佛在聚集着什么风暴一般,一双眼眸看着黑沉沉的。
薛嘉月心中打了个突,忙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薛元敬不理她,只自顾自的往前走。薛嘉月赶忙的追了上去。但无奈随后她怎么问,薛元敬总是一语不发,只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看也不看她一眼。
到最后薛嘉月心中也有几分恼了。
她喜欢说话痛快的人。若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了,直接说出来多好,何必要这样沉着一张脸,问你你还不说,非要她来猜?她可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
于是薛嘉月索性不再问薛元敬一个字,也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就当眼中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但薛元敬见薛嘉月忽然不说话了,心中却有些不安起来。
他悄悄的回头看她,就见她正一边看周边的景色一边走路,面上的神情看起来还很轻松。
薛元敬见了,心中越发的觉得憋屈了,就忽然停下了脚步。
薛嘉月没有注意,依然还是一边看着周边的景色一边往前走,一不留神就正好撞上了薛元敬的后背。
少年很瘦,后背上没有什么肉,撞上去硬邦邦的。
薛嘉月就抬手捂着鼻子,眼带不满的抬头看他。
就见薛元敬面上还是想要维持冷淡生气的样子,但眼中已经有懊恼心疼的情绪了。
第61章 到达省城
薛元敬这会儿心中一方面气薛嘉月刚刚对周辉说了那样的话, 一方面见薛嘉月撞到他背上, 显然是撞痛了鼻子, 他心中又心疼。待要不开口同薛嘉月说话,但见她面露痛苦的样子他心中又甚是怜惜, 也满是愧疚。
两相矛盾之下, 最后薛元敬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来拨开薛嘉月捂着鼻子的手,仔细的看她的鼻子到底撞的怎么样了。一边还声音冷硬, 很别扭的问道:“刚刚你为什么要邀请周兄到省城来找你?”
薛嘉月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邀请周大哥到省城来找我了?”
薛元敬轻哼,语带不满:“就是刚刚我们和他在路边分手的时候。”
薛嘉月回想了一下, 然后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不过笑起来的时候牵扯到了刚刚被撞到的鼻子,只痛的她轻声的哎呦了一声。
薛元敬见了, 就赶忙的伸手给她轻柔的揉着鼻子。
薛嘉月这才很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哥哥, 刚刚那种话,那只是场面上的客套话而已。是周大哥自己说他若到省城来就来找我,我当时能说不答应?但就算我答应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还没有到省城,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落脚。而且省城那样的大,周大哥即便到时真来省城了, 他能知道到哪里去找我?”
薛元敬听完这番话, 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一些。不过随后他还是说道:“你是个女孩子家, 以后不能对陌生男子说这些话。”
薛嘉月听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她忍不住的就踮了脚,学着平常薛元敬经常拍她头顶的动作,也轻轻的拍了薛元敬的头顶一下, 笑着说道:“知道啦,傻哥哥。”
明明她看薛元敬在其他人面前也很会说场面话的。薛永福和孙杏花刚死的那日,他当着众人说的那番话不是让薛正志和秀峰村村民对他刮目相看?怎么现在到她面前反倒就这样的较真了?
忽然被薛嘉月拍头顶,薛元敬怔了一下。随后他反应过来,就面色淡淡的瞥了薛嘉月一眼:“没大没小。”
不过薛嘉月听他言语中并没有恼怒生气的意思,所以她也不以为意,只笑了一笑。
随后等鼻子不痛了,两个人就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不是一前一后的走了,而是并排着走。一面走两个人还一面说着话。
一路水路转旱路,旱路再转水路。路上见过了不少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也吃过了以前没有吃过的苦,最后两个人终于在三月初风尘仆仆的到达了平阳府。
平阳府东临济水,城内纵横有十八条街道,都是黄土压实的路面。大街两旁房屋鳞次栉比,路上往来行人不断,看着是很繁华的一个地方。不过只可惜城里绿化做的不是很好,街道两旁鲜见树木。有马车经过的时候,路面上灰尘滚滚。
薛嘉月倒也还罢了,上辈子什么样的城市她没有见过?这平阳府就算再繁华,对她而言也算不得什么,所以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惊奇的地方。
但薛元敬就不一样了。他长了十四岁,只怕以前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了,但是今儿头一次到这平阳府,薛嘉月偷眼看他,就见他面色冷静沉稳,丝毫未见一丝惊奇。
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真的到哪都不怯场还是真的城府太深,心中想些什么旁人都无法得知。
薛嘉月觉得以上两方面的原因应该都有。
初到一个地方,最重要的当然是要找到落脚的地方。不过也不能漫无目的的寻找,总得大致的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才能有针对性的寻找才行。
于是两个人商议了下,就决定先找一处客栈住下,在平阳府内熟悉两天之后再开始租赁房子。
如薛元敬先前所说,若他们两个人有朝一日离开秀峰村,那也是要堂堂正正的离开。而现在,薛嘉月就看着薛元敬对掌柜出示了户籍和路引,然后掌柜登记在册了,就叫了个小伙计过来领他们上楼。
因为两个人的银子就那么些,以后也要过活的,而且初到一个地方,薛元敬也不放心薛嘉月离开他的视线,所以两个人就只开了一间房。
不过掌柜的并没有多问。他这里本就不是什么高档的客栈,见过没钱的一家子要住柴房凑合一夜的也有。现在薛元敬他们兄妹两个人,而且年纪还不大,住一间房就更寻常了。总比挤通铺要好。
不过等小伙计引着他们两个人进了屋,又退出去之后,薛嘉月还是对薛元敬说道:“哥哥,你做什么要这间房?我们两个睡通铺岂不好?”
她还是想着现在能省俭一个铜板都是好的。
就见薛元敬沉默了下,过后才听到他说道:“我不想你同外人一起睡。而且,”
他抬头看着薛嘉月:“我想过了,我识字,会写字,等我们在这平阳府安顿下来,我可以去街头代写书信,也可以去找一间书铺,跟掌柜的说一说,给他家抄书。每月总能挣得几钱银子。虽然不多,但维持我们每个月的基本开销还是够了的。所以你现在不用如此省俭,我也不想你过的如此辛苦。”
薛嘉月听了,心中只觉感动不已。想了想,她就笑道:“哥哥,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再如何,我现在的日子都比以前要好很多。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至于抄书,代写书信这些事,哥哥,你还是将这些时间拿来念书的好。等你考上个好书院,以后再取得功名,我身为你的妹妹还会辛苦?”
“功名我会考,但这个家我现在也要养。无论是将来还是现在,我都不会让你受苦。”
薛元敬声音平和温暖,薛嘉月听了,只觉心中更加感动了。
她止不住的就伸手来挽住了薛元敬的胳膊,仰着头对他笑道:“能有你这样的一个哥哥真好。我真庆幸。”
庆幸一开始知道薛元敬的人设时没有选择远离他,而是想在他面前刷一刷好感。事实证明当初她的那个选择真的是太正确了,不然她就要错失一个在这世上对她这样好的人了。
薛元敬看着她笑意盈盈的双眼,仿似这一刻这屋中灯所有烛的光都聚拢在她的眼中一样。
唇角忍不住的就往上弯了起来,眼中也带上了笑意。他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薛嘉月的头顶,温声的说道:“这些日子早起晚歇的赶路,你肯定累了。现在我们到了平阳府,今儿晚上你就早些歇息,明儿也不用起太早。等吃过早饭了,我们就出去到处逛一逛,看一看。”
薛嘉月点了点头,笑的唇角梨涡浅浅:“好。”
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赶路,她也确实累了。于是随后等伙计提了热水过来,薛元敬特地避了出去时,她就好好的洗漱了一番。等洗漱完了,她就上床歇息了。
薛元敬随后也洗漱了,找伙计又要了一床铺盖来,在地上睡了。
一夜好眠,次早两个人起来洗漱过,在外面的小食摊上买了两个烧饼吃了,又买了一碗辣糊汤两个人分着喝了,然后就在这平阳府里到处逛了起来。
自然重点是要打探这平阳府里有关书院的情况。
而一番打探下来,薛元敬和薛嘉月两个人就知道,这平阳府确实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一个州府,竟然有五六家书院,且都是民学,并非官学。而其中最好的两家书院,一家名叫太初书院,一家名叫托月学院。
不过这也与时下风气有关。本朝自太、祖始就提倡文治,但朝廷又无力大量创办官学,所以就鼓励民间办学。对出名的民间学院朝廷还会赐匾额,赐书等,对其山长也会额外赐予殊荣。
听说这太初学院现任山长的祖上就曾经被皇帝召见过,亲笔书写了德育天下四个字,又命工匠做成一块绿地金字的匾额,刻了这四个字在上面。现在那块德育天下的匾额还悬挂在太初书院的大门上呢。且听说这太初书院已经出过好几位进士了,甚至还有一位中了一甲第三名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