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陆江本虽然不是血亲,但也是一个陆姓。陆晚星这姐妹四个落在牛头山,明眼人都知道会怎么样?刚才赵大成那眼里的贪婪是藏不住的。
秀才公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两全的办法,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陆余年思前想后沉住气,他已经明白现在越是生气,越是被陆晚星牵着走。他要转变现在的局势,保住他在槐树坡的威望。就不能中了她的圈套。
陆余年苦笑一声说:“陆晚星啊,陆晚星,真是小看了你这一张嘴。要不是你勾结牛头山的匪徒,他们又是如何得到族里那些女孩的花名?你现在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不就是想给自己洗干净?”
陆晚星已经料到他会说出这件事,只是很忧伤的说:“当日你和陆老八商量,把我留在山上,是因为我头上的这块疤,赵大成没看上,才把你囚禁在此,要小姑来换,你舍不得小姑,说是家族里妙龄的女子多的是,才有了那份名单。陆族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么能说不认账就不认账呢?”
现在双方是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听起来都像是那么一回事。
秀才公也没了主意。陆晚星低垂着眼帘,露出一副十分温顺的样子,看着陆晚依问:“晚依姐姐,你和族长也不是直系血亲吧?”
陆晚依闻言,点了点头说:“比你家还远一层。”
陆晚星恍然似地说:“这就对了,族长为了陆氏的直系可真是殚精竭虑,难怪会在选出这三位姐姐。”
她的话点到为止,谁也不傻,其中的缘由一目了然。陆老八是直系,所以用多少粮食,用陆晚星和陆江本两条人命,都要换回去;陆苑是心头肉,所以就让她们旁支的三个姑娘来换。
陆余年脸色越发的铁青,不仅身上疼痛难忍,现在心里也是像吞进老鼠一样,又恶心又难受。
真是没想到陆晚星这样的难缠。名单上选谁,跟他有什么关系,当时他人还在牛头山的柴房里,暗无天日。还不是宗祠做的决定?选了这三个丫头,没想到却还是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他刚想到这,陆晚星又开口说道:“按说那时候族长还在牛头山,是没参与选人的,可是陆苑可是对这件事清楚的很,我在清风寨那天,她是亲口说的,要我的两个堂姐上山来陪我。”
话一出,一盆脏水就泼到了陆余年和陆苑的身上,陆苑不再现场如何能与她对峙。还不是她的一面之词。但有了之前那么久的铺垫,秀才公从刚才的半信半疑,已经有了八分的相信。
他唉声叹气的拄着拐杖说:“老七,你真是糊涂啊!咱们陆氏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你的手上,就是下山我也要跟长老商量罢免了你族长的位子,还要把陆老八他们四个逐出宗籍。”
陆余年听到秀才公这样的决定,当即气红了眼,他在槐树坡风光半辈子,何时落到这般的狼狈,都是这个贱丫头,还有那个陆江本。要是回去落了个残疾不说,连族长的位子都没了,他这张老脸往哪放?
想到这,他真是恶向胆边生,低垂的眼像是狩猎的毒蛇一样,死死的盯着陆晚星。
陆晚星很高兴秀才公能这么公平,有些欣慰的抿嘴微笑,对陆成丁的看法也改观不少。能在这风口浪尖还站在她这边的人,一定不完全是被感情冲昏了头,心里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正义。不畏强权,值得称赞。
陆余年冷笑一下,阴森森的说:“你们都是串通一气,亏我还想扶植成丁做下一代的族长,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陆成丁耿直又坚定,年少的脸上写满了赤诚,他说,“如果做一个族长要违背良心,我还是放弃,安心的种田比较好。”
秀才公听了他的话,十分赞赏的看了看他。转回目光对着大伙说道:“事情我已经听清楚,一会我去找他们寨主说情,咱们陆家的姑娘说什么也不能留在这山上,就是给个压寨夫人,那也是贼,咱们陆家也不能走这条路。”
他说的很有志气,联想到陆苑处心积虑的非要进入清风寨,对陆余年的看法更加不好。要不是他这些年和清风寨不清不楚,也不会遇到事情先想到的就是私下解决。不去报官。即便现在的官府没有作为,但是威吓一帮匪徒还做不到吗?
陆余年很轻蔑的哼了一声,“三叔要跟牛头寨说情?三叔当真就信了这丫头的话,而不信我?”
秀才公叹息道,“老七,当初要不是你护着老八他们事情怎么会这样?退一万步,当初你要不是非要上后山去挖参,会这样?还是你太贪心。”
陆余年气的七窍生烟,真是流年不利遇人不淑,想当年族里培养族长,秀才就是他最大的对手。
第一卷 第191章
第191章
陆余年回想当年秀才是众望所归,却以不喜欢处理杂物为由把族长的位子让给他,现在想来都是虚情假意。他一定是看清陆家是一个烂摊子,私下里让陆余年多多扶植陆成丁,其实就是让陆余年给陆成丁打基础,把陆家搞的兴旺了,在交到陆成丁手上,现在是要卸磨杀驴啦!
秀才公唉声叹气的对着陆晚星说道:“五丫,你在这山上几日,可知道那二位寨主现在何处?”
陆晚星乖巧的上前搀着他的一只胳膊说:“太爷爷,我有幸被无殇公子留作贴身丫鬟,倒是知道一些山寨的事。现在他们该是在议事厅。”
“走,你带我去。”秀才公焦躁的说道,拄着拐棍就往外走。
陆晚星不知道秀才公有多大的把握能说服赵大成,但她是乐见其成的让他去试试。万一成了,她就能和她们一起下山。
陆余年揉了揉胸口,死死的盯着陆晚星的背影,扫了扫身边,在交椅的后边立着一排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应该是牛头山为了炫耀兵力的。
陆江本和陆成丁安抚着那三个姑娘的情绪,让她们别太伤心,有秀才公在一切都会好的。
已然没人把陆余年放在眼里,他的威望呢?他的尊严呢?真是颜面扫地,陆余年愤愤的飞快的跑到那排兵器那里,随手抓起一个就奔着陆晚星刺了过去。
陆江本余光看见这幕,大喊了一声,“小心!”
陆晚星闻言和秀才公一同转回头。看见陆余年飞奔过来,她和秀才公不约而同的推开对方往一边闪去。
陆余年一下扑空,盯着陆晚星又是扑了过来,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陆江本几步欺进,飞起一脚踢在陆余年的手腕上,他手上的尖刀,铛的一声落地。陆江本前脚落地,后脚也跟着掀起,这一脚正中陆余年的下颚,将他这么大一个人生生踢飞出去,在会客厅的台阶上连着翻滚,滚在院落当中。
陆晚星惊魂未定,看着陆江本身手利落的又跳到院落,一把揪住陆余年的衣领,陆余年灰头土脸,满嘴是血,估计现在一条胳膊都断了,下巴不是脱臼,就是骨折。他的嘴唇抖着,呜呜的根本说不出话。
陆晚星害怕陆江本真把他打死,在他身后喊道:“本叔,住手,别出人命。”
陆江本扬起的拳头狠狠的落了下去,他站起身抖了抖衣服,对着陆余年唾了一口。
这时陆成丁大喊起来,“太爷爷,太爷爷……”
陆晚星和陆江本闻声看去,陆成丁抱着秀才公的身体,不断的摇晃。
陆晚茜她们也都围了上来,陆江本看事情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近前嘴里喊着:“三爷,三爷爷……”
陆晚星感觉这些画面忽然离她很远,她就像看着巨幕的电影。那些声音也都变得有些飘渺。
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等她艰难的走到近前,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陆晚晴之后,才看见,秀才公的身下有一滩血。
秀才公的脸失了血色,白的几乎透明。他银色的胡须随着陆成丁的摇晃,轻轻的飘荡着。他的眼皮轻轻的闭着,任凭他们的哭喊,抖也没有抖一下。
她看见陆江本伸出手指在秀才公的颈动脉试探了一会,又试了他的鼻息。最后对着她们摇了摇头。
陆晚星觉得天轰的一下黑了下来,要是刚才秀才公没有推开她,她也不去推开秀才公,秀才公就不会摔倒在石阶上。
秀才公死了,因为她——
这就是陆晚星唯一的想法。
一个对她那么好的人,那么公正的人,因为她,死了。
确定了这个想法,她的眼泪才像断线的珠子狠狠的砸落下来。但她紧紧的咬着嘴唇,猛地回头看向倒在院落里的陆余年。
陆余年从她们的表情里,已经猜测到什么结果,他没有愧疚,还得意的笑了起来,下巴不能动,他说出的话都是呜呜拉拉,但那狰狞的笑容,让人看了心惊胆寒。真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笑容。他的亲叔叔死了,竟然还能笑的如此的畅快?
巡逻的喽啰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就跑去议事厅禀报。
陆晚星看着陆余年,心中愤慨,她走下台阶,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他。她不知道走到他跟前要怎么做,但有一种怒火促使着她一定要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