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琛和季梦楹比他们早到,此时正聚在沙发旁谈笑着什么。见到两人进来时反应不一,季梦楹挽着季母的胳膊,笑着冲两人招手,倒是显得有几分热情:“祁哥哥,白月,你们又比我们晚来,都迟到两次了!”
季母就坐在季梦楹的旁边,一声高雅的旗袍,挽在脑后的发,看起来是个保养良好的中年贵妇,听见季梦楹的声音,她转过身来冲祁御泽笑着点了点头:“回来了。”
得到祁御泽的点头回应之后就跟没有看到白月这个人似的,视线根本没在她身上停驻,反而侧头看向了身边笑容娇俏的季梦楹,拨弄了下她的头发,声音里满是恋爱:“别闹了,既然等的人都来了,刚刚不是早就喊饿了吗?赶紧让刘嫂准备开饭吧。今天你爸专门下厨,做了你爱吃的菜色。”
季梦楹不好意思地眨了下眼睛,抱着季母的手臂摇了摇,复又看向季父:“爸,妈,你们对我真好!好爱你们!”
季母脸上的笑容加大:“你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季父也坐在一边,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这对母女。
白月笑容不变地看着这边父母慈子孝的场景,心里头却直犯恶心。同样都是季家的女儿,季父季母对两人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为了季梦楹他们可以抛下忙碌的工作为她下厨做饭,却和与季白月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要不是季白月长相与季父季母相似,白月都要怀疑季白月是不是亲生的了。
以往季白月遇到这种情况会委屈会黯然不解,可是白月却完全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心情,她看着面前的场景,甚至有余裕冲望过来的司琛笑了笑。
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交流,手臂突然被攥住了,白月回头看向祁御泽,眼里露出征询,却见他唇角带笑,眼里露出警告的意味。
白月暗地里冷笑,垂下眸子,随着他的力道倚在他身上。
食不知味的聚餐。
季白月自小因生病的缘故,口味偏向清淡,平日里更是有很多忌口的东西,可是这些也只有前一个保姆勉强知道一些,季父季母并不知晓。如今餐桌上的饭菜让白月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多是辛辣刺激的荤腥类或是海鲜类,看着这些,白月觉得自己肠胃都开始搅动了起来。
“白月,你怎么不吃?”
季梦楹侧头看她,用公筷给她挑了一筷子鱼:“尝尝这个,爸亲自做的老碗鱼,味道特别棒!多吃点儿,爸爸下厨的机会可是难得啊。”
季父季母坐在主位,白月本来是和祁御泽坐在一边,却被季梦楹硬拉去了季母那边,季梦楹挨着季母坐,白月就坐在季梦楹身边,对面就是祁御泽。
安静的餐桌上此时季梦楹这么一问,基本上将所有的视线全都拉了过来。白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看着盘子里红艳艳的鱼肉,轻轻笑了笑:“我忌食这些东西的,吃完会过敏。相处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呢……‘姐姐’。”
季梦楹楞了一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抱歉,我是真的……不清楚这些……白月……”季梦楹说着也有些委屈:“我以为我们是双胞胎,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我特别爱吃鱼,我以为你也会喜欢。”
在大学里两人相处时间不算短,若季梦楹真是真心想交她这个朋友,而不是拿她做跳板,怎么会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不知道?
“对啊,双胞胎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白月若有所思地看向司琛,微妙地停了几秒:“不过我可做不来夺人所好的事情。”迎着对方探究的目光,白月继续说道:“我记得司……你挺爱吃鱼的,可以……帮我吃掉吗?”
注意到她动作的众人品出了她的意思,桌上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不顾季父季母暗下来的脸色和季梦楹瞬间涨得通红欲哭无泪的表情,白月认真地看着司琛,等待着他的回应。
片刻后她垂下眸子,落寞的表情和幼时的季白月同出一辙。就连不想吃东西便会将东西让司琛吃掉这点儿习惯也和以前吻合。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司琛明明该拒绝的,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季梦楹的男朋友,再怎么说也应该站自己女朋友一边。
可是看到季白月的神情,就像骨子里已经刻下的习惯,司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让刘嫂将白月面前的盘子拿给了他。
季母看不下去了,将筷子不轻不重地放在了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微叹了口气,侧头安慰般地拍了拍季梦楹的手背:“梦楹啊,这是你爸专门为你做的鱼,别顾着别人了,你多吃点。”
似乎是被这一声惊醒,待看到季梦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时,司琛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心里内疚丛生。补救般的为季梦楹夹了菜,他身高腿长,更是起身越过不是很宽的桌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多吃点儿,待会我们还要去看电影。”
季梦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又看看季母,不过一会儿又笑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嗯!”
季母这才神色柔和下来,擦了擦嘴角,放下餐巾看着白月,往常优雅的声音含了些微怒:“如果不想吃饭就出去,找什么借口?尽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人心情。你什么时候不能吃鱼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白月当真被季母这种理所当然的表情气笑了,面上也带出了几分嘲弄的笑意,她清澈的目光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祁御泽,恰与对方有些复杂莫测的目光相对,顿了一会儿才转开视线,语气平静地讲述道:“我八岁时吃鱼过敏,进了医院,住了一周左右才出院,当时因为严重过敏而一度休克。”
季母楞了一下,表情怀疑:“可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们这件事。”
“没告诉你们?”白月垂下眸子,声音愈发冷淡了,带着股刺骨的凉意:“当时你们都在出差,保姆打电话给你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你们打发了,随意打了些钱过来。”
“你们大概是觉得啊,像季白月这种病秧子,再怎么折腾也死不了,所以并不在意罢了。”
季白月经常住院,小小的发烧感冒半个月都好不了,平日里身上似乎都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刚开始季父季母也许还会回来看看她,可后来习惯了她这动不动就生病的破败身子,对她住院这件事都习以为常了。
说完后白月的视线扫过沉默着的众人,看着众人表情各异的脸色,季父季母的沉默、季梦楹的担忧、司琛眼里的复杂、祁御泽的面无表情。突然就觉得有些兴味索然起来,季白月身体里的委屈酸涩需要她替她发泄出来,但是白月却觉得这种事情说了和没说一样,季白月是说不出来甚至没有机会说出来,可是就算现在白月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眼前这些人,心都是偏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白月站起身来,推开面前的餐具,平静地笑了笑:“祝你们用餐愉快。”
……
白月内心里翻腾的情绪让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以至于刚出了季宅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时,第一反应就是拎起包砸了过去。
她以前得不了手,如今依旧得不了手,祁御泽顺势拎着她的包,一脸阴沉地拽着她就往停车的地方走,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太大,以至于白月被他拽的有些踉踉跄跄的。
白月心情并不好,如今看到祁御泽时简直暴躁到了极点,她不住地挣扎起来,另一只手也不停地拍打着祁御泽的胳膊,想要挣脱他的手:“放开!”
“别闹!”祁御泽被她的不配合闹得不堪其扰,脸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压低了眉头看了不停闹腾的白月一眼,长臂一展,将她整个人扛了起来。
天旋地转中白月还没叫出来,柔软的肚腹就磕上了祁御泽硬硬的肩膀上,头朝下地被人扛了起来,肚腹间被撞得生疼,脑部也有些充血了。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白月简直恨死了祁御泽,乱踢乱踹中白月也不知踢到了哪里,只感觉祁御泽的身体一僵,稍后“啪”地一巴掌拍在了白月的屁股上。
白月顿时杀了祁御泽的心都有了。
……
坐进车里的两人脸色都有些发黑,白月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我现在又跑不了了,放开!”
“你说的是真的?”
祁御泽非但没有放开白月的手,反而答非所问地问了一句。
白月冷笑:“假的!”
祁御泽嘴角抽了抽,没有答话。
白月侧头看着沉默的祁御泽,越看越觉得他不顺眼:“怎么,又要为你的小情人抱不平?掐着我的脖子警告我,让我别去招惹她?!”
“别胡说!”祁御泽有些警告地看了白月一眼,视线在她修长细腻的颈部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下,随即有些烦躁地一掌拍在了方向盘上。
他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键,车子顿时“滴滴滴”地尖锐叫了起来。
白月吓了一跳,看着祁御泽烦躁的表情,忍不住咕哝了几句:“神经病”。
手被祁御泽紧紧拽在手里,腕部细嫩的肌肤被他手上粗糙的茧子磨得有些刺痛,扯又扯不回来,她干脆任由祁御泽拉着她的一只手,自己转过身背对着他,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