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环目不斜视,恭恭敬敬的行礼,“父皇,您身为大晋国君,身份贵重,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若是伤了您的龙体,只会造成军中人心不稳,朝堂不安,还望您以大局为重。”
苏锦楼实在是心痒痒,整日里呆在皇宫快把他憋坏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放风机会,他怎么也不愿轻易放弃。
“那朕直接禅位给你好了,反正你是朕的太子,处理政务也有好几年的时间,若是现在禅位给你应该不会对朝局有负面影响。”
苏环万没想到亲爹为了去边关竟连皇帝都不当了,“父皇,即使你成了太上皇你也不能去边关,”苏环一板一眼的说道,“儿臣只听过御驾亲征,从未听过哪朝哪代让太上皇去上阵杀敌的,父皇还是歇了这份心吧,也省的母后担惊受怕。”
最后苏环为了让苏锦楼死心,直接戳苏锦楼的心窝子,“父皇,您年纪也不小了,老胳膊老腿的就别瞎折腾了,还是呆在宫里颐养天年比较妥当。”
苏锦楼如遭晴天霹雳,“我……老胳膊老腿?我年纪大?”苏锦楼撸起袖子仔细瞧了瞧自个儿的肱二头肌,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个正值壮年的汉子。
“儿子你竟然嫌我老?”苏锦楼把自己的胳膊伸到苏环眼前,“我哪里老了?你瞧瞧,这胳膊,这腱子肉,你哪只眼睛瞧见我老了?”
事关年龄问题,苏锦楼怎么也得掰出个二五六来,他捶了捶胸,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肌肉,“我正值壮年,不信你就摸我胸,还有肚子。”
苏环掀了掀眼皮,眼瞧着苏锦楼又是抹胸又是捏胳膊,他面不改色,风淡云轻,“儿臣还有奏折要批,就先去忙了,父皇若是实在无聊就去找小白唠唠嗑。”
苏锦楼眼睁睁的看着苏环离去,满心满眼都是老父亲的心酸,等他回坤宁宫后赶紧向王文珺诉苦,始料未及的是他等来的不是娇妻的安慰,而是王文珺的怒目而视。
“你想去边关?”王文珺意味不明的问道,“还想亲自上阵杀敌?”
苏锦楼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是……是啊,有……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文珺也认为他老了?
在苏锦楼的注视中,王文珺猝不及防的落了泪,“你当年被凉王征调去边关御弟,无奈走上弃笔从戎之路,让我和酯儿心惊胆战备受煎熬,我成日里盼着念着只想让你平安归来,如今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安稳日子,你却……你却还要去那战场。”
王文珺一边说一边流泪,那泪珠儿不断滚落,烫的苏锦楼心底生疼,“别,你别哭了,当年我知道苦了你了,可我那时身不由己,当真是无从选择啊。”
“身不由己?那现在呢?”王文珺幽幽的看着苏锦楼,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质问,“你都成皇帝了,谁能逼得了你?”
见苏锦楼张了张嘴,王文珺赶忙又道,“别用什么身先士卒,振奋军心的理由糊弄我,我不吃那一套。”又用帕子在脸上擦了擦眼泪,“我看你就是嫌我烦了,不想看见我了,所以才想躲去边关的。”
“我没啊,我啥时候嫌弃你了?”苏锦楼被王文珺吃的死死的,面对着娇妻通红的双眼,他再也没有心思说什么去边关征战的话了,“我不去了,我哪都不去了,好不好?你,你别哭了。”
说完就把王文珺搂在怀里安慰,而躲在苏锦楼怀中的王文珺却是狡黠一笑,面上无半点气恼与伤心。
哼!这个不着调的老男人,我还治不了你?
正在批阅奏本的苏环闻听坤宁宫那边传来的消息,手中朱笔未停,只淡淡的说道,“知道了,回去后禀告母后,就说父皇那边还需母后多费些心,这几日尽量把人看紧些。”
一相貌平平的宫侍恭敬的回道,“是,奴婢必会将殿下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娘娘,奴婢先行告退了。”
苏环批完了一沓奏疏,搁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想到不正经的亲爹终于打消了御驾亲征的想法,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他就猜到但凡有母后出马,定能让亲爹回心转意,也不枉他偷偷派人去坤宁宫搬救兵了。
景元六年三月二十太子大婚,这一天碧空如洗,阳光明媚,苏环身着四爪蟒服到太上皇、太后、皇帝、皇后前行三跪九叩之礼,东宫门前停着一顶用红缎围着的八抬彩轿,四周站着十六个銮仪卫。
太子迎亲与普通人家的迎亲并不相同,太子是大晋储君身份尊贵,故而大婚之时无需太子亲迎,而是由专门的迎亲使前去上官家将新娘接回宫里。
迎亲使中除了内务府总管和二十位内务府属官,还有先期选取的十六位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三品及三品以上大臣之妻担任随侍女官。
迎亲使团到了上官府邸,内监将彩轿陈于中堂之上,吉时已到,上官怡着太子妃礼服出阁,拜别父母祖父,在随侍女官的搀扶下走进了轿子。
尚仪官高呼,“起轿。”
八名内监抬起彩轿,前列仪仗,女官随侍,内务府总管与銮仪卫参领分别率属官与护军在前后引导相护,自皇宫至上官家的道路两旁皆站有身着盔甲的士兵,他们将前来看热闹的平民百姓牢牢的挡在身后,仪仗队一路吹吹打打进入皇宫,及至太子东宫,仪仗停止乐声骤停,众人下马步行。
此时的太子东宫张幕结彩,处处透着喜庆,随侍女官随轿到太子住处伺候太子妃下轿,步入婚房后,等候在婚房里的命妇负责举行合卺仪式。
苏环在命妇的引导下挑起了上官怡头上的大红绸缎盖头,上官怡轻轻眨了眨眼,睫毛似羽扇般扑闪扑闪的晃动着,苏环见了,总感觉心头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有些痒,还有些紧张。
毕竟是头一次结婚,苏环身边又从未有过别人,此时进了婚房看见了新娘难免就有些无措,旧朝倒是有在皇子成婚之前,皇帝赐下侍寝宫女的规矩,但苏锦楼本就盼着苏环能与未来的妻子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他连侧妃都不愿给苏环纳,更别提什么侍寝宫女了。
“妾身拜见殿下,”上官怡盈盈一拜,微微低头就露出一段滢白如玉的后颈,看得苏环更加羞涩了。
苏环不敢再看,他悄悄的吐了一口气平缓了心情,“太子妃先行梳洗,本宫去去就来。”
上官怡红了耳根,“是,殿下。”声音细如蚊蝇,若不是苏环耳朵好使,几乎就听不见上官怡的话了。
一想到上官怡也是如自己一般紧张无措,苏环的心陡然安定了下来,即便上官怡再怎么聪明伶俐巾帼不如须眉,可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尤其是现在,从家里嫁进了规矩森严的皇宫,心里必定是害怕恐慌的。
此时此刻应该给小妻子一个温柔的拥抱,可这会不会显得太过孟浪?苏环眼眸温柔如水,最终只握了握上官怡的手,“若是累了,可以稍作休息,不必一直等我。”
按照规矩,太子没有回房,太子妃必须一直坐在床上等着,苏环的这句话明显是因为心疼上官怡才有此嘱咐,上官怡又是一拜,“妾身多谢殿下。”
直到苏环出了婚房,上官怡才慢慢的抬起了头,此刻她的脸上既无初到皇宫的惶恐又无新嫁娘的羞涩,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苏环,只凭着匆匆一瞥便知这位太子正君长得一表人才,很是符合自己的心意,如今唯一让人犯难的是,如何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储君不纳妃。
要不……先把他榨干?
第150章 新帝登基
苏锦楼未能亲自去战场领兵征战, 只能在后方给予罗、程二位将军最充足的后备资源支持。
近年来,大晋吏治清明,四海昌盛, 国内农业手工业商业齐头并进蓬勃发展, 税收是一年多过一年, 国库充盈,兵器粮草药材盔甲等物自然不缺,苏锦楼一声令下, 六部同时运转,办事效率比之旧朝快了好几倍。
苏锦楼积威甚重,无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克扣军饷弄虚作假,朝臣上下一心,将士英勇善战, 大晋的铁骑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攻入了白荻王廷, 程渡与罗广山早就接到苏锦楼的诏令,当即将白荻王廷全部就地屠杀殆尽。
这场战役中, 白荻青壮年男子死伤无数,王室成员尽数覆灭,至此, 白荻被并入大晋, 成为大晋疆域的一部分,世上再无白荻。
这一日大朝会上苏锦楼突然对太子问道, “太子,近日来朕听闻罗将军在奏疏之中没有自称为臣, 可有此事?”
苏环回道,“禀父皇,确有其事。”
“哦?”苏锦楼意味深长的问道,“为何你从未对朕提起过此事?”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罗将军奏疏之中没有自称为臣,全因粗心疏漏之故,这并非太大的过错,儿臣已经责备过罗将军,罗将军也表示决不会再犯。”
苏锦楼扯了扯嘴角,颇有些讽刺的意味,“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呢,奏疏之中不称臣,可视为有谋反之意。”
苏环眼底闪过了然,罗广山与程渡攻占白荻,为大晋立下不朽之功,某些人便擅自揣测圣意,以为罗、程二人功高盖主,皇帝必容不下二人,正好罗广山心粗书写奏疏遗漏了称呼,某些人便借此机会抓住这个把柄上表罗广山有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