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科举的消息刚传开,整个大晋朝一片沸腾,文举武举一同开考,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仕官大户,均是议论纷纷。
棠柳镇中陶真正在家里温习书本,他已是举人之身,可以直接参加会试,自开科取士的消息传来,他日夜苦读手不释卷,虽说他一直保持看书的习惯,但这一次的竞争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景元帝开设恩科为的就是选用人才提拔为官,大晋朝百废待兴,只要入了景元帝的眼并且有真才实学,就不愁得不到重用,故而参加这一届会试的学子多不胜数,即便聪慧如陶真也不敢掉以轻心。
“儿啊,歇歇吧,”陶真娘张氏心疼的看着陶真,“我见你眼底似有青色,定是又熬夜看书了,夫子不是常说劳逸结合吗?若是你累坏了身体无法参加科考岂非得不偿失?”
“娘,”陶真放下书,“我心里有数,不会累坏自己的,等会试过后我再好好歇歇。”
张氏见劝说不通,只能任由着陶真的性子,回了厨房使劲捣鼓吃食,不一会儿香味就飘了出来,勾起了陶真腹中的馋虫,引的五脏庙不停唱戏。
每次张氏嘴上劝不动陶真,就用食物转移他的注意力,屡试不爽,果然是知儿莫若母。
陶真叹了一口气,妥协般的摇了摇头,“娘的手艺越发精进了,下次请苏兄来尝……”话说一半陡然停了,陶真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自言自语道,“差点忘了,圣上是天下之主,什么美食没尝过?再说,圣上是君,我是平民,身份有别,如何让圣上纡尊降贵来我家吃饭?想必以往那般畅所欲言的情景再不会有了吧。”
陶真的视线落到了书上,眼睛中波光流动,神色落寞而忧郁。
“儿啊,在想什么?怎的突然发起呆来?”张氏手里端着一碗乌鸡汤,香味溢满了整间屋子,“快趁热喝,凉了就显腻了。”
“多谢娘,”陶真端起碗小口喝着,喝完后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彩,“娘,儿这次定会登科。”
张氏欣慰的看着陶真,这个儿子打小就懂事聪明,一直是她的骄傲,“这么有信心?怎么瞧着你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陶真但笑不语,这一次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让他心生万分敬仰的人物,所以对于这次登榜他势在必得。
张氏调侃道,“若是落榜了可别找我哭鼻子。”
陶真无奈,“娘,哪有你这样的?我还没考呢,你就说我落榜。”
苏兄身份不比往日,贵为一国之主必是十分繁忙,说不定以后会一直留在汴京不会再回棠柳镇,既然如此,莫不如主动去见他。
陶真想通了后也不把自己逼得太紧,只按部就班的看书答题,遇到疑惑不解的难题就去书院找老师解惑,日子过得轻松而充盈。
被陶真念叨的苏锦楼每日忙于朝政,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这还是在他记忆力超群的前提下,不然他得没日没夜的办公。
“他娘的!当皇帝真他娘的累!”苏锦楼身心俱疲,“等把朝内官职填补到位后我定要给自己放个大假。”
苏锦楼终于明白为何大部分的皇帝都是短命鬼了,就是给累的。
自登基以来,他平均每天要处理二百多个奏本,三百多件政事,古代讲究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无论大事小事都被底下的臣子呈报上来,而且这奏疏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绝大部分均是废话,苏锦楼找了老半天才找出一两句交代正经事的话,甚至某些奏本纯粹就是吹嘘功德的折子,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
他就纳闷了,那些人就不嫌啰嗦吗?写了那么多,难道是显摆字写的漂亮?难道不知道浪费可耻吗?明明两句话就能搞定偏偏写满了一个奏本,浪费笔墨纸砚,还浪费他的宝贵时间,真是太可恶了。
苏锦楼连翻了三四个折子,均是上表选妃事宜的,他明明在朝上拒绝这事了,怎么那些人还不死心?成天盯着后宫,说什么后宫空虚,虚他妹啊,这些大臣肯定是无所事事闲的慌,他得想法子治治他们。
苏锦楼本来就心烦意燥,看了这几个折子后更加不舒坦了,索性扔了折子跑到坤宁宫找王文珺求安慰。
“文珺,我好累啊,”苏锦楼挥退众人,立马没骨头似的摊在了椅子上,“你不知道,明明我都那么累了,那些大臣还尽是给我添乱。”
王文珺替苏锦楼捏了捏肩膀,“又有谁惹着你了?”
“还不是那些无聊的人,成天说我子嗣稀少让我选妃充实后宫,成天正事不干屁事一大堆,我看就是欠揍。”
王文珺为苏锦楼捏肩膀的手骤然一停,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你我成婚已有三年多了,我至今没有为你诞下一儿半女……”
苏锦楼没想到自己的几句抱怨竟会惹得文珺伤心,他连忙道,“说什么呢?我们成婚后聚少离多,加上缘分未到,自然没有孩子,再说我们已经有小苏环了,即便不要孩子也没关系。”
“当真?”王文珺定定的看着苏锦楼,似乎要看进他的心底,“你没骗我?”
苏锦楼坦然回视,“当然,没有孩子我们照样是一对恩爱夫妻。”前世那么多丁克家族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王文珺恢复了之前温婉的笑容,“那,前朝那些大臣该怎么打发。”
王文珺此时的行为十分不符合皇后德行,按理说,若是皇帝不愿广纳妃嫔,皇后有规劝之责,可王文珺此话明显是不希望苏锦楼纳妾了。
苏锦楼双手一摊,颇有些无赖,“反正我就是不纳,牛不喝水还能强按着牛喝吗?”
又吐槽道,“我每天处理政务已经够累的了,这些大臣还要我选妃,是嫌我活的太久了吗?每天临幸妃嫔就不怕我精尽人亡?”
王文珺神色不善的说道,“每天临幸妃嫔?敢情你还真想过?”
苏锦楼,“没……没啊,我身边只有你一人,绝对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
王文珺,“守身如玉?好男人?我记得以前被你用银钱打发走的那两个叫什么来着?翠翠?莹莹?”
无言以对的苏锦楼,“……”能别提这黑历史嘛。
苏锦楼见周围没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为了媳妇别管什么黄金还是铂金,统统弃之不顾。
王文珺被吓了一跳,她原本就是假装气恼和苏锦楼闹着玩,不曾想这混不吝的竟给她来这么一出,“夫君,你这是在干什么?被别人看见了,你的脸面往哪搁?”
苏锦楼满不在乎,“没事,周围又没其他人。”
这话刚说完,只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父皇,您在吗?儿臣有事……”
长身玉立的小少年惊讶的瞪圆了双眼,眼神里透着迷茫,“爹?”
苏环震惊之下连礼仪都忘了,“你……你犯错了?”
苏锦楼,“没,我……我东西丢了,正在捡。”
苏环好奇的看着亲爹捡东西的姿势,这姿势明明就是犯错被罚跪了,“父皇,不知您丢了何物?”
苏锦楼摸了摸地面,“脸,我把脸丢了。”
苏环,“……”即使当了皇帝,亲爹还是一样不靠谱。
第138章 偷闲
景元二年三月, 大晋朝第一次春闱开考,各地举人汇集到汴京城里参加应试,一时间, 街头巷尾人头攒动, 车水马龙。
此次会试由礼部尚书上官金鸿与文华殿大学士魏昌延担任主考, 另有八名同考官一同监考,按照旧历同考官均出自翰林院,然翰林院有一半的人都被苏锦楼赶回家了, 还有一半人整天忙着编史、整理图书。
皇宫里的书本多不胜数,想要把所有的书本整理好,还要挑拣出破损书籍重新抄录,这本就是一份浩大的工程,更何况苏锦楼还把编史以及编纂历法等事宜全部交给了翰林院, 顿时让这些以往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人忙的脚不沾地, 连觉都睡不足。
若不是碍于规矩,他们恨不得直接把铺盖带进办公的地界, 所以当苏锦楼打算在翰林院挑选同考官时发现这些人压根抽不出时间去协同主考官一同主持会试,苏锦楼摸了摸鼻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本就是他自己, 最终只勉强另选了几个文官一同监考。
会试在汴京城东南方向的贡院举行, 榜单只录取三百人,竞争程度比之旧朝更为激烈, 此次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 日期分别为:初九、十二、十五,且考生均要提前一日入场,考试期间考生不得提前交卷,亦不能随意走动出入。
会试所试项目为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凡考中者皆称为贡士,第一名则称为会元。
只有成为了贡士方有资格参加殿试,而殿试是天子亲策于廷,也被视为“抡才大典”。
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谁不想成为天子门生?谁不想高官得做骏马得骑?故而不论是文举亦或是武举,皆涌现出不少名不经传却又有惊世之才的人,苏锦楼闻听底下人的汇报,心里盘算着要多久才能让这些新手正式上岗。
若是依照普通的办法至少得要个两三年才能成,可他日盼夜盼就盼着能多招揽些人才为自己办事,于他而言,两三年的时间太久了,依着现在这个工作强度,再来个两三年他至少得减寿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