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棠清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士兵冷笑一声:“如今开了城门,城中叛军自然会浑水摸鱼的出去,夫人当这发放馒头的差使只是这般简单么?”
第一天急着出城的都是些滞留在城内的劳苦百姓,一个个身上怕都没有了盘缠的。且朴实的百姓们爱惜粮食,若是朝廷有免费发放的东西,自然是不会错过……即使他并不饿,也会留着回去省一餐口粮。
若是不来这里领馒头的,若不是坐了马车出城的贵人,便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人士,也都是好认的。
剩下的那些,十有八九便是想要蒙混出去的叛贼了。
用这般法子抓住的叛贼,今日已经不少了。
是以虽然只是个发放馒头这般简单的工作,朝廷也安排了重兵把守住的。
棠清的面色一百,尴尬的放下手中的馒头,拍拍手走到一边来:“我着实不知……既是如此,那便不打扰了。”
抬起头见着前面正要排队出来的人,棠清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迎面走过去,装作不经意的撞了那人一下。
“你这人怎么回事,竟是连排队都不站好了,若是撞坏了我们夫人可如何得了?”
身旁的婢女尖声斥责起来,一副嚣张跋扈的摸样。
那人先是愣了一愣,这会儿竟是自己走了出来,跪到棠清面前来:“小的眼拙,还请这位夫人高抬贵手。”
棠清温柔的笑笑,摆手道:“方才我去了前边,这排查严格得很,排队等着的时间怕是要越发的长了,也不用急在一时,若是再碰伤了别人倒是不好了。”
说罢也不再多言,便转头叫了婢女走了。
被撞的男人在原地战战兢兢的跪了半晌,而后站起来悄然隐匿在人群中,一时也没人注意着,便也不知所踪了。
城墙上有身影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准确的锁定一抹人影,如鬼魅一般的跟在身后,进了东坊一座宅子之中,便再也未曾出来过。
将军府后院,棠清回来便进了书房,不知做了些什么。
书房窗子大开着,一只乖巧的信鸽飞了进来,半晌之后又扑腾了翅膀飞出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几日叛军的事儿虽然叫人觉着惊险,可到底也没惹出其他事儿来,除了一开始被软禁住的恐惧,如今朝臣们已然和无事人一般的上朝了。
只是朝堂上仍旧有许多丞相党,就丞相的处置问题,意见却是不一样的。
这一日早朝朝堂上又是一阵吵闹,梁初觉着甚是头疼,此时下了早朝,梁初便躲到这御书房好清静清静。
却是到底清静不下去。
“皇上,穆尚书在外边求见。”小瑞子跑了过来,有些小心翼翼的。
这外头是贵妃的爹,别说是他,便是皇帝都不会怠慢了去。
梁初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这会儿跑过来了。”
他自然知晓穆尚书为着什么事儿,但他却不会像跟穆尚书说,是以这会儿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梁初都是不想见着穆尚书的。
偏生人已然到了外边,这不见恐怕也不行了。
“你且叫他进来罢。”
最终梁初有些烦闷的摆了摆手,并在心里早已想好了说辞。
第529章 你来当皇帝吧
等了会儿,小瑞子便带着穆尚书进来了,只是后边却还怒气冲冲的跟着一人。
梁初抬眸看去,发现这竟是御史台的御史,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
折子丢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震得下头的人心颤了两颤。
穆尚书很快平静下来,抬眼看了看梁初,识趣的站在一边并未出声。
“皇上!”这御史便没这般聪颖了,“不知丞相叛变一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问得这般没有水平,若不是梁初想要逗着他玩玩,只怕此时这御史已然身首异处了。
梁初似笑非笑的看向御史:“怎么爱卿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这叛国的事儿,谁敢说感兴趣?
御史忙撇清关系:“臣不敢,只是臣听闻皇上不仅关押了丞相,还将丞相九族全数投入大牢。如今正是太平盛世,皇上素来以仁爱治国,此番若是这般赶尽杀绝,却难免会留下口舌,遭人非议。”
“那依爱卿的意思,是要朕将不满十岁的小儿都放了?”
梁初唇角挂上些笑意,深邃的眼眸里似乎也沾染了些,只是那般笑意却如何看如何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御史背上一寒,却是涨红了脸抬起头来:“自是要如此!皇上贤名在外,自是不宜在这时留下一个暴掠的名声,这与皇上不利,与国不利啊皇上!”
字字肺腑、字字珠玑,却是居心叵测。
梁初饶有兴致的听着,最终才一声冷笑:“除了放了那些小儿呢?御史打算如何处置苏晋?”
他的语气太过于平静,或许是之前的让步,竟是叫这御史觉着他自己的奏议有效,心头一喜便忙道:“丞相虽然犯下弥天大罪,但却是为了清君侧,为了这大梁的江山,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只发配到边境几年便可。”
“朕看爱卿安排得滴水不漏,不若这皇帝的位置爱卿来坐可好?”
这……御史总算听出了不对劲,一时间面上血色全数褪去,只剩下惨败一片,额头上更是渗出冷汗来。
若是他应允了,那便是狼子野心谋逆的大罪;若是不应允,那方才说的那一通话就是不作数的。
可不管是如何,他都达不成今日的目的。
本来是先要死谏的,如今看来连死的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看爱卿这般面色,怕是被吓到了。”梁初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首,眸光深沉而又诡异,带着帝王的威压气势席卷而来。
御史着实是被吓到了,这会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因着穆菱的事儿本就叫梁初有些烦躁,这会儿倒也懒得绕弯子:“朕知晓你是苏晋的心腹,也知晓你们要谋划什么。今日既然是你自己撞上来了,朕也便不留你一条小命了。来人呐!”
一声高喝,便立时有虎贲卫进来,梁初懒懒的看了御史一眼,都懒得开口。
事到如今,命是定然保不住了的。可被安上罪名死了,和进谏死了却又是两回事。且作为一名御史言官,自然是进谏死了才来得荣耀一些。
这御史虽然心内害怕得很,反应倒是快。
此时见着虎贲卫进来,御史便立时一声大怄:“皇上!请听臣一言呐皇上!若是此番暴戾,恐怕将来便要国将不国了!今日臣句句肺腑之言,皇上若是不信,臣便以头击柱,以死明志!”
一边说着便一边快速跑向一旁,当话刚落音,那御史便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等虎贲卫赶过去,人早已断气了。
“丢出去罢,为叛党辩护不成便妄图刺杀朕,被侍卫斩于阶下。此人虽死,罪责难逃,着诛三族,旁系三族内不可再入京为官。”
梁初冷冷的声音传来,几句话便定下了这御史的罪责。
便是临时想出了个死谏的法子又如何?这御书房又岂是旁人能打听到消息的地方?后世名声如何最终还是得凭他这皇帝信口说来。
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冷笑,看着尸体被抬了出去。
苏晋的余党,想来不是一个两个的。今日有了这个死谏的御史,他日便会有其他臣子生出些想法来。若是今日不严惩了,只怕苏晋余党会越发的猖狂,到时候真将苏晋从天牢里头抢出来了也说不定。
真当他这皇帝是纸糊的不成!
梁初一怒,周身的气势便又沉了几分,使得人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一旁的穆尚书咳嗽了两声。
“倒是将爱卿忽略了。”梁初回过神来,“此番爱卿来可也是为着丞相的事儿?”
穆尚书行礼道:“老臣只管兵部的事儿,除了这兵部,便只有小女时时让老夫忧心牵挂着。前些日子传出小女被绑的消息,这许多天竟是都未曾再有消息传来,老夫着实是忧心得很,不知陛下可否允许老夫调些兵士,到城内搜查一番。一来可以打探些小女的下落,全了老夫这忧虑的心思,二来也可查探到叛党余孽,保了这京城安全。”
他担心穆菱在梁初心中的地位不够高,便做了两样说辞,抬出了这般大义凛然的借口来。
梁初面色倒是并未有什么变化:“朕知晓爱卿担忧,此番着实是叫贵妃受了些苦楚。只是虎贲卫御林军已然将京城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个遍,却也未曾找到人。爱卿这般说,可是有了猜测的地儿?”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不会叫皇帝松口点兵了。
看来即使是有捉拿叛党余孽这般的借口,皇帝也不甚在意。
穆尚书心中凉了半截,面上便带上了些怒气:“臣未曾有把握,只臣这女儿是自小被疼着长大的,未曾受过什么苦楚。原以为送了她入宫便是沾了福气,却不想竟是这般屡次三番的下狱折磨,甚至连臣的小外孙都没了。若是此番臣再没了女儿,当真也是要臣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