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个大家公子出门,会带着一堆男子?”叶信芳不解的问道,按理也得带上一两个小丫头吧。
月奴将眼睛盯上了长得眉目如画的少年宋修之,宋修之看了二人一眼,狠狠的瞪着说道:“看我作甚,想都别想!”
月奴又将眼睛看向了叶信芳,叶信芳这些年养尊处优,几乎没有吃过苦,养的白白胖胖,看着甚是可亲。
纵然他从前是个女子,女装大佬的事情叶信芳也不想掺和,“月统领,我是文官,名声重要。”
月奴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扁平的胸部,没有说话。
此时的几人也没有想到,日后皖地会因为沈琅,而流传起京中贵人好男风的传言。
济南风景甚好,离京城也不远,沈琅却好似第一次过来一般。
而这一次,众人竟然又遇上了卖身葬父的戏码。
起因就是月奴打算在人市,给沈琅买个丫头。
看着那个头戴小白花,一身孝服的美貌女子,跪在路边,身前挂着一块木板,写着斗大的四个字:卖身葬父。女子身后是一卷草席,尸体全身都被遮盖,只留下一双穿着草鞋的脚露在外面。
叶信芳木呆呆的看着沈琅这个纨绔,如同上次见到的一般,就像是练习过千百遍,十分的熟练的上前搭话,就像上一次在西宁府人市见到的那般,沈琅装出一副怜香惜玉的少爷模样,温声细语的跟那女子搭话。
月奴见沈琅都要付银子了,皱着眉头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此女子并非善类,不能买。”
第118章 卖身
沈琅却丝毫不在意, 笑着道:“卖身葬父的女子, 要价如此狠,能是什么善类?”
月奴竟然停顿下来, 思考这个问题。
“阿大,付钱!”沈琅十分豪爽的说道。
月奴阻拦不得, 又道:“这买了人是来伺候你的, 我自是管不得你, 但此行十分重要, 若是出了岔, 谁来担待?”
谁知沈琅却靠近月奴,低声说道:“我的大人哟,这个不行再换一个嘛,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吗, 何必那么较真,再说这一个小小女子, 能出多大的岔子?”
“你既小瞧女人,若是出了问题, 我可不会帮你!”月奴面色不善的说道。
沈琅眼中带着暧昧的看了月奴一眼, 还着重往对方下三路打量, 笑得十分猥琐,“月大人,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很寂寞吧,要不要在下再买个美婢伺候您?”
月奴瞪了他一眼, 只觉得竖子不能相谋,直接转身离开。
“哎哟,害什么羞呀,一大把年纪的男人,想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沈琅高声说道。
月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了,耳根微红,稳住身形快步向叶信芳二人走去。
叶信芳和宋修之正看着路边那些自卖之人,其中一人头上插着根细草,双手握拳,摆出架势,一套二人叫不出名字的拳耍得虎虎生威。
“你说,那根草怎么就不掉下来呢?”叶信芳低声问道。
人群中还时不时传来喝彩之声,那人身前还放着一个破碗,里面零零星星的放着一些铜钱。
“是扎在头上的吗?像细绳一般?”宋修之一边说,还一边做了一个扎头发的动作。
月奴只觉得这二人简直不忍直视,明明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怎么净讨论些没用的事情。
“要不要等他停下来了,我们再看看?”叶信芳问道,沈琅那边他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形,想来还是看打拳好玩。
“看他这个架势,好像要打许久。”宋修之说道。
“还有几式就结束了。”月奴在一旁开口道,见两人都转头盯着自己,月奴又补充道:“他打的是少林罗汉拳,但空有架势,没有少林内功加持,在正真的大家面前,不堪一击。”
叶信芳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内功?”
月奴看了他一眼,只见宋修之也是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开口道:“真正的高手,都是内外兼修,世言拳功,武当为内家,少林为外家,而实际上少林罗汉拳却是内家拳法,此人单单学了点皮毛架势,技止此耳。”
“月大人可有内功?还有您的轻功如何?真的能在天上飞吗?”叶信芳继续追问。
“出门在外,唤我名字即可。”月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暗卫自然都有修炼内功,我不知你理解的轻功是什么样的,若是越过这两座房子之间,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叶信芳循着月奴所指,看见那两幢中间空出四五米的房子,瞪大了眼睛,指着一旁两层高的小楼问道:“那么高,能飞下来吗?”
月奴看了一眼,说道:“自然没有问题。”
叶信芳本以为他只是弹跳力惊人,没想到人家是真的会飞,这么不科学的事,看月奴那个样子,似乎是理所当然一般。
“好!漂亮!”人群中传来喝彩之声,将几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叶信芳只见那个打拳的汉子,此时已经打完了,他端起地上的破碗,朝着围成一圈的人们挨个走去,愿意撒钱的毕竟是少数,打了那么久的拳,那汉子不过得了数十文钱。
叶信芳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银子,那汉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忙不迭的道:“多谢公子,愿您和您的家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花了钱,又听了吉祥话,还看清楚了对方头上的那根细草,叶信芳心中倒很舒坦。
“你既然有一身好武艺,为何还要自卖呢?”宋修之不解的问道。
那汉子见宋修之和叶信芳是一起的,听他这么问,赶忙解释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小人家中还有个病弱的老娘,等着买药治病呢,小人虽然有一膀子力气,但是想要挣大钱却很难,故而只能看看能不能遇上好买主,拿了银钱好给母亲看病。”
叶信芳闻言唏嘘不已,没有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是个至孝之人,他又拿了一小块银子,放入汉子的破碗中。
那汉子得了银钱,立马跪了下来,朝叶信芳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公子大恩大德,小人今生无以为报,来世为公子当牛做马偿还!”
叶信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赶忙道:“快快请起,回去照顾好你母亲。”
周围的人脸上都写满了感动,月奴脸上神情却有些严肃,警觉的看着那个汉子。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行商打扮的人,扬声说道:“既是孝子,陈某就助上一回!”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那行商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笑着说道:“这位孝子,你打算自卖多少银钱,陈某正好缺一两个脚力,你不妨来帮我做事。”
那汉子顿时满脸都是感激之色,“多谢恩公大恩大德,小人除了一身力气,也没有特别的长处,只因家中老母病重,药材昂贵,故而自卖二十两银子。”
那行商脸色微变,但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很快就稳住了,说道:“既是家中老母等着药材救命,今日我就花了这二十两,就当是日行一善。”
“好!仗义!”围观人群纷纷喝彩。
那行商又接着说道:“某叫陈金,是从明越府过来的行商,从家乡贩了一批裘皮过来,某就住在临泉客馆,若是诸位有需要买裘皮的,尽管去客馆寻在下,保证价格公道实惠,童叟无欺。”
这叫陈金的行商还趁此机会宣传了一波自己的产品。
周围人群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都叫着好,说着一定去光顾。
月奴却悄悄的拉着叶信芳和宋修之往人群后面走,而此时沈琅也买完了人,那少女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此时正跟在两个五大三粗的仆人身边。
“我让阿大两个先去帮忙葬了人。”沈琅顿了顿,接着说道:“人家女儿都卖给我了,总不能还让老人家暴尸街头。”
叶信芳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他这个爱好,这人似乎十分偏爱卖身葬父梗,是不是就觉得卖身葬父的女子都不是良家之人?
那女子此时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带着期盼,柔声道:“公子,奴家可否送父亲最后一程?”
沈琅挑了挑眉,愣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可以,待我们先去衙门结了契书,再送你去。”
那女子脸上神情微变,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柔柔弱弱的福身行了一礼,道:“承蒙公子大德,才令家父走的安心。”
沈琅见她如此,神情倒是郑重了很多,不似之前那般轻浮。
“既是孝女,帮上一把又有何妨。”沈琅亲自动手扶她起身。
叶信芳见此情景,心下十分诧异,这沈琅难道转了性子不成,怎么不见那副艹天日地的模样了,反而彬彬有礼起来。
女子再三拜谢,沈琅也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道:“姑娘放心,等你攒够了银钱,便可以给自己赎身,我不会欺负你的。”
那女子眼眶瞬间就红了,说道:“多谢公子高义,小女子不胜感激。”
叶信芳就觉得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拉了拉沈琅,小声问道:“进了你家门,还能赎身?”
沈琅同样小声回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恶人不成?此女子与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子不同,她是真心实意想要葬父,绝无攀附之心,她卖身所得的银钱,再三嘱咐,要全部用于购买老父的棺椁,另求阿大,为她老父择一处风水宝地,万万不可敷衍了事,这样的人,让我心生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