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琪愕然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很好解释,大多数动物都不能从平面图像中分辨出人脸,好比说你看见了两只大猩猩的照片,你感觉它们长得都一样,而在另一只大猩猩眼里,它们可能长得天差地别,”阿卡道,“分辨面部特征是一种生物学上的能力,可偏偏赤翼家族没有这种能力。”
“我没见过真的杀手,但是在电视里,杀手经常拿着一张照片去执行任务,”陈思琪道,“也许是我想的太幼稚了,可如果他真的有这么严重的脸盲症,那他岂不是很容易认错了目标?”
“不光是他,”阿卡道,“在赤翼家族里,杀错了人是常有的事情,为了克服这一问题,所有赤翼家族的杀手都会长期雇佣一个向导,而这名向导唯一职责,就是帮助杀手确认猎杀目标。”
“流炎身边也有向导么?”
“曾经有,”阿卡道,“和其他的向导一样,这名向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尽管出身卑微,但却和流炎像同胞手足一样亲密无间,直到五十年前,在向导的指认下,流炎误杀了水族的大宗伯,这个严重的错误引发了水火两族的战争,而赤翼家族几乎在这场战争中死伤殆尽。”
“是……向导认错了人么?”陈思琪道。
“你觉得呢?你觉得一个以认脸为生的向导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么?”阿卡道,“很明显,是向导骗了他。”
“可是向导为什么要骗他?”陈思琪道,“不是说他们两个情同手足么?”
“那是因为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比手足之情更高的价钱。”
“情谊是不能拿钱来衡量的!”陈思琪道。
“那是你的价值观,大多数的神和人并不这么想,”阿卡道,“起码流炎的向导就不是这么想的,当然,他也为他的贪婪付出了代价。”
“流炎杀了他?”
“不只是他,还包括他的家人,在追杀向导的过程中,流炎一共杀了两百多个人,从那以后,他没再雇佣过向导,他不再信任任何人,在确定猎物的大致地点后,他会划定一个范围,然后把范围之内的所有人全部杀掉。”
“这是什么混账逻辑!”陈思琪骂道。
“这就是流炎的逻辑。”
“到底是谁收买了他的向导?”
“迄今为止,这仍是一个悬案,”阿卡道,“可是仔细想一下,大宗伯死了,小宗伯理应扶正,谁又是整个事件的直接受益人呢?”
……
第229章 第三十一日 噩梦伊始 08
“你指的是……耿立武!”
“所有的矛头当时都指向了他,尽管他矢口否认,但他还是因此失去了扶正的机会。”
“不用说了,就是他!”陈思琪喝道,“就是这个人渣!想都不用想,就是他干的!”
“想都不用想……也许吧,”阿卡笑一声道,“据说向导在临死的时候对流炎说出了一切,真相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有流炎自己清楚。”
沉默了一会,陈思琪道:“我们今后该怎么办?一直这样逃下去么?”
“看你咯,”阿卡道,“如果你肯向白虎低头认错的话,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低个头,认个错,倒也没什么难的……”陈思琪轻叹一声道,“只是……”
“只是你怕他会伤害曲柔。”阿卡道。
“你觉得,他会么……”
“我不知道,神的心思本来就很难猜,众神之主的心思就更难猜。”阿卡道,“不过我觉得,如果他真的想对曲柔下手的话,曲柔应该也不会活到今天。”
“我也想到过这个问题,可是……可是我对他,对他总有那么一种……”
“总有那么一种怀疑,总有那么一种纠结,还总有那么一种奇怪的厌恶。”阿卡道,“没办法,他实在太强大了,任何人都会对他心存戒备。”
“倒不是因为他的强大,而是……算了不说他了,”陈思琪思忖片刻道,“阿卡,我有一个想法。”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和流炎拼命,”阿卡道,“你认为只要制服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但是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想法。”
“你是担心我打不过他?”
“单就实力而言,你未必在他之下,”阿卡道,“而且你对火焰类的法术有着一定程度的免疫。”
“是因为我的属性也是火,对么?”
“这个……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以后再跟你解释,”阿卡道,“虽然你在作战经验上处于绝对劣势,但是在我的帮助下,你和流炎交手也并非没有胜算。”
“也就是说,”陈思琪有些兴奋,“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试一试?”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卡道,“如果真的想和流炎战斗的话,你必须要面对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你想杀了他么?”
“啊……”这个问题的确问在了要害,陈思琪犹豫了一会道,“你觉得,有这个必要么?”
“不是我觉得有没有必要,”阿卡道,“如果你不想杀了他的话,那么这场战斗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只是想……制服他,比如说,让他在战斗中输的心服口服,让他知道实力上的差距,让他觉得根本没有办法杀了我……”
“这是纯粹的一厢情愿,”阿卡道,“流炎是我所知道的最疯狂的杀手,他根本不会去想你说的这些事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一定要杀了你,如果你没有做好杀死他的准备,那么这场战斗将毫无价值。”
“难道就不可以……试一下?”
“试一下是可以的,但你还面临着第二个问题,”阿卡道,“曲柔必须和你一起战斗,这一点我不知道你能否接受?”
“一起战斗?”陈思琪看着熟睡的曲柔,她两只手举过头顶,做出了婴儿最喜欢的“投降式”睡姿,“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战斗?”
“这没办法,流炎的攻击手段是大范围的,无差别式的,不管曲柔能否参加战斗,她都必须要承受战斗的风险,和你等同的战斗风险,所以说……”
“所以说,我还是太天真了,对么?”陈思琪带着满脸的沮丧闭上了眼睛。
“别多想了,好好睡一会吧。”阿卡道。
“我不敢睡,我怕他会追过来,我怕等我睡醒了,他已经……”
“不用担心,他的杀气太重了,”阿卡道,“几公里外,我都可以闻得到他的味道。”
……
黄媛趴在东厢的卧榻上,默默的发呆。
屁股上涂了药,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她挨过很多军杖,她知道最好的养伤方法就是睡觉,如果她的身体真的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只要睡过一觉,明天就能下床走路。
可她睡不着,因为武栩的话始终在耳畔回响。
她觉得自己很傻,她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告诉自己别那么幼稚,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可没办法,武栩的样子,武栩的声音,武栩说过的每一句话,就像长在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黄媛知道是肖敏来了,她把头转到了里面,故意作起了鼾声。
肖敏走到黄媛床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和脊背。她的头上全是汗水,背上的衣衫也湿透了。
“妹子,我知道你没睡,跟姐说会话好么?”
黄媛没有作声,只是扭了扭身子,似乎有意想躲开肖敏的手。
肖敏轻叹一声道:“是姐不好,害你受苦了,好妹子,就跟姐说句话吧,行不?”
黄媛也叹了口气,低声道:“属下皮糙肉厚,棍子挨的多了,也算不上受苦。再说这棍子打在屁股上,总比打在脸上强,我猜将军这脸比我这屁股还疼吧。”
“死丫头,”肖敏忍不住笑一声道,“你这张嘴真是扎人。”
“我这嘴还算扎人?”黄媛冷笑道,“人家那鞋尖都快扎到脸上了,将军不还是忍着呢么?”
“行了,别再说了。”肖敏咬了咬嘴唇,又叹了一口气。
“没用的话我也不想说了,我只想问你一件事,”黄媛转过脸,看着肖敏道,“以后这块地界是姓肖还是姓李?这不庭山还是不是咱们姐妹的地盘?”
肖敏低声道:“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得了,那这顿棍子算是白挨了,”黄媛道,“迟早有一天,我还要得罪那老鬼,最后还是免不了人头落地。”
“小声一点……”肖敏轻声道,“隔墙有耳。”
黄媛向门外看了看,因为侍女们都受了刑,只剩下一个医官在门外侍奉,黄媛喊一声道:“你回去歇着吧,我和将军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