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你这个死丫头!你栽赃陷害!”容嬷嬷急了。
“我没有胡说!”冬梅毅然打断她,字字句句说得清楚,“夫人中毒昏迷后,你更是不许我和冬竹照顾夫人!那天我忘记将汤碗带走,然后就折回夫人的闺房。我站在屏风后面瞧见你将自己的手用针尖扎破了,还放了血在水里。”
“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容嬷嬷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百口莫辩。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她回头望了眼顾若儿,继而大声哭道,“王爷!奴婢全都招了!奴婢将事实真相全都招了!”
“其实是夫人……”生死关头,容嬷嬷倒戈相向,“夫人想要稳固地位,所以就要铲除明珠。她命我吩咐明珠去煎药,然后在药里搀了血。这药是位江湖郎中开的,先前说是如此做就能让喝的人中毒。”
“如果想要去毒,只需要清水就着放血之人的血,就可以解毒。”
“王爷!这一切都是夫人安排的,老身也是无奈之下才答应的啊!王爷请您开恩!”
“原来是这样?”风战修狐疑地呢喃了一声。
明珠却呆住了,尽管她曾揣测是顾若儿,可也只有一瞬。谁会拿自己的命去害别人,谁会有那样深的心机?谁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顾若儿脸色一阵发青,神情惶惶不安。她望向风战修,却见他眼中冷意愈发深。此刻她头脑发热,转身对上容嬷嬷,反咬一口,“你这个老东西!信口雌黄!原来下毒的人是你,你竟然这样对我,如今还要来陷害我!”
“王爷……王爷杀了她,王爷杀了她!”顾若儿歇斯底里地大吼,“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王爷!王爷您要相信妾身!王爷!”
明珠见她们两人互相指责,只觉得心凉。
她抬头望去,风战修却一脸悠闲,看戏一般。
“你说说,这两人是谁害了你。只要你开口,本王马上让那人五马分尸!”风战修微微一笑,邪魅凛然。
明珠怔忪了半晌,这才动了动唇,“风战修,你好残忍。”
“你说本王残忍?”风战修说得云淡风清,凝望于她。他的神情那样怡然,仿佛在谈论别人,而不是在谈论自己。嘴角的弧度却愈发冷凝,他似在微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好象总有一层朦胧的光芒蒙住了视线,让人无法看个清楚明白。
明珠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他只觉得恍惚。
她与他对视,幽幽说道,“是!你残忍!”
你的残忍,无情无心绝情冷心……
“本王哪里残忍?”他又问,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困惑,“本王替你揪出陷害你的人,本王哪里残忍?那些伤了你的人,本王逐个惩罚,一个都没有放过。本王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到了此时,你却反倒来说本王残忍?”
风战修眯起眼眸,搂住她腰间的大手重了力道。
炙热的温度透过掌心瞬间透过衣物,渗入她的肌肤,明珠顿觉寒意凛凛。
明珠笑了,笑得那样自嘲,“王爷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为了我揪出下毒之人,为了我惩罚那些伤我的人,为了我,一句话就操控人的生死。砍手、赐死、五马分尸……”她说着说着,颤抖了声音,“可是王爷……”
“这并非是我所要的,并非是我乐意瞧见的。”
“你只想到了自己,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而不是为了我。如果王爷一定要追究到底,那么王爷可以继续。反正王爷从来不曾为任何人改过口回过意,明珠自知自己没有这个能耐。”
“不过……”
“明珠还是要叮咛王爷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善恶到头终有报。”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每一个字都格外有力。
风战修眉宇之间促狭出几分邪孽,整个人彰显出狂妄的气劲。那霸道窒闷的气息将明珠团团环绕,她感觉压抑,却还是倨傲地迎上他,不让自己逃避。他望了她许久,许久没有说话,眼中燃起明明灭灭的花火。
大厅内更是安静沉寂,刹那间恍若只有他们两人存在。
“哈哈——”就在众人愕然发憷的时候,风战修却突然大笑出声。他的笑声那样肆意,带上内力,震得人耳朵疼痛,渲染出巨大的气流。
众人发出疼痛得叫声,无法忍受地捂住了耳朵。刹那间,侍卫们松了手,丫鬟们倒在地上,顾若儿跪缩成一团。
每个人脸上都是狰狞的表情,挣扎着想要逃脱这尖锐的笑声。
放眼望去,惟有众离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明珠同样疼得眯起了眼睛,这种笑声为什么会让她感觉那样凄然。透过眼帘,她紧盯着他的双眼,依旧是朦胧。余光瞥见众人痛苦不堪的模样,她哀求道,“王爷……王爷不要笑了……”
“哈哈哈哈——”
风战修仰头大笑,耳边响起柔柔的女声,他突兀地停了笑。
下一秒,他伸手抚上了她巴掌大小的脸庞。他的眼底,难得散去朦胧,却是她不懂的神色。明珠的耳朵嗡嗡作响,只瞧见他的唇微微动着,可她却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
明珠有些着急,“你……你说什么……”
风战修凑近她耳畔,呵气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是指死吗。”
“本王倒是很期待呢,善恶若是到了头,这报何时来……”
明珠瞬间瞪大眼睛,一时哑口无言,“……”
“这么看着本王作什么。呵呵。”风战修沙哑地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而后,目光冷冷地扫向大厅,视线停留于容嬷嬷惊惧的老脸,开口喝道,“念在你先前对自己主子照顾有加的情分上,本王就赐你全尸!来人呐!将这个老妇人打入地牢!”
“啊——”容嬷嬷兵败如山倒,神情惶惶。
“是!”侍卫们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刻将容嬷嬷拖出厅去。
“王爷!王爷开恩啊!奴婢真得是冤枉的啊!夫人!夫人您怎么能这样对奴婢!奴婢服侍您十年了,整整十年!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冤枉啊!奴婢真是冤枉!”容嬷嬷悲愤的女声盘旋于天际,而后又恶狠狠地发誓。
“顾若儿,你竟然这样对我!顾若儿,你不得好死!顾若儿,你不得好死啊……”
“就算我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顾若儿,我不会放过你!顾若儿……”
顾若儿瞥见容嬷嬷含恨的双眸,惊怕地朝后退了两步。
“走了,本王带你走了。”风战修沉沉说道,抱着明珠起身。
顾若儿看着他慢慢走向自己,直到他走近自己身边,忍不住开口,“王爷……”
“你就安心地住下,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风战修冷漠地望着她,撂下这句话,抱着明珠大步离去。
顾若儿心里一空,她知道自己真真正正地失了宠,并且被打入了冷宫。
不但如此,还失去了容嬷嬷,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风战修颀长的身影走过她身边,顾若儿握紧了双手,指甲嵌入肉中,渗出血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猛地抬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明珠。
一瞬间的眼神,夹杂了太多恨意。
明珠被她的眼神所吓,心跳快了半拍。
这样的眼神,这么多的怨恨。
顾若儿痴痴地笑了一声,徐徐扶身,柔声喊道,“妾身恭送王爷。”
在这寒冬快要过去初春即将来临的时节,冰凉的风刺骨吹拂。明珠闭上了眼睛,心中沉重异常。而他深沉的男声,关切问道,“冷吗。”
冷吗。明珠沉默不答。
身体冷,可心却比之更冷。
当天夜里,风战修并没有留宿银安殿。
可明珠却睡得十分不塌实,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听见远处传来的打更声,明珠幽幽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灰朦朦,烛光时隐时亮。
她盯着烛光,只得叹息一声,“又是三更天了。”
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明珠感觉害怕。
风战修太可怕了,这样一个男人,完完全全得可怕。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么他还会怕什么?
明珠思来想去,不安地半躺起身,这下连半点睡意都没有了。索性下了床,不如去外面走走散散心。明珠穿了绣鞋,取过屏风上挂着的件丝绒蓝面披风,静静地走出房去。银安殿内,丫鬟、仆人们都已经歇了。
此时的银安殿,更甚至是王府都是静悄悄。
惟有夜空,挂着一轮悬月。
明珠踏着月光而行,独自一人走在幽静的王府。她平生什么也不怕,可却怕黑,也怕鬼。今日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念,只管往前走。冷风不时吹拂,冷得她身体打颤,却也冷得她头脑愈发清醒。
这里不能久呆了,她要回去回都城去。
明珠沉思地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跟随。她警觉地缓了步子,身后的人也同样缓了步子。她皱起眉头,心里有些害怕。
不是吧,这么倒霉?不会真得有鬼吧?
明珠攥紧了披风一角,闷头闷脑地朝前走,更是加快了步伐。而身后的人似乎盯上她了,也加快了步伐。明珠忍不住偷偷侧目,却还是不敢回头望。她咬着唇,越走越快,走了几步,直接演变为小跑。
她慌张地奔跑,朝着银安殿往返的路奔去。
月光将明珠瘦小的身影拉得更为冗长,沉沓的脚步声却渐渐逼近,
一只手,从伸手探出,慢慢地探向了明珠的肩膀。
明珠心跳漏了半拍,感觉到有人搭住了自己的肩头。她刚想张口尖叫,那人的另一只手又从身后猛地挥出,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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