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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天姿 (紫苏落葵)


江承紫听了,便吩咐厨房去请示蜀王,让蜀王挑菜谱,挑了之后,所有膳食一并送到外院正厅去。
吩咐完一切后,江承紫想到一会儿要去见李恪,便又入了房里,重新挑选素雅端庄的衣服,装扮停当才提了灯笼去外院正厅用饭。
李恪也已沐浴更衣,穿了一身枣红色的圆领胡服。江承紫入正厅的时候,他在案几后的软榻上小憩,眼睛闭着,那向来让江承紫觉得很是碍眼的枣红色胡服穿在这男人的身上竟然也是相得益彰,好看地紧。
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江承紫觉得这句话应该反过来,再美丽的衣衫也只有在美好的人身上才能尽显其光华。
这男人真好看,只安静随意地斜靠在软垫上,竟让人觉得惊艳。
如此看来,他那位帅得惊动宇宙内外上下古今的曾外公独孤信被传为美谈的侧帽风流之事,看来确有其事了。
江承紫站在门边,活脱脱像个花痴少女。
“姑娘,不,不进去吗?”碧桃站在她身侧,隔了一段距离,却也是瞧见蜀王睡着了。但非礼勿视啊。她是个下人,平素都不敢直视蜀王,这会儿更是不敢偷看。何况蜀王是未来姑爷呢。
碧桃只看了一眼,觉得蜀王真是好看,仿佛是天上的神仙似的。她没说话,可自家姑娘也没进去的意思,就站在门口。
碧桃觉得站在这里似乎不是个事啊。一会儿厨房的人要上菜了。再说,这春日里的夜里还是凉寒,姑娘穿得单薄。因此,碧桃硬着头皮提醒。
江承紫这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不妥。
“进去。”她轻声回答。而后,她提起裙子,脚步越发轻柔。
她庆幸今天身上没有任何叮当响的东西,否则真是要吵醒他了。可她才走了几步,睡觉的李恪略略挪了个姿势。
江承紫一只脚才下放下去,便不敢动,只瞧着他。他没有继续睡,而是徐徐睁开了眼,那眸子墨黑晶亮,像是宇宙深处最亮的星星。他唇边荡漾开一抹笑,因着睡觉的缘故,他的脸有别样的红润。
在盈盈的烛火下,江承紫恍然觉得这是一场梦境。像是她每次执行任务回来,大睡几天时,恍恍惚惚里那些美好的梦境。
她有些害怕这是梦,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
李恪还维持着入睡的姿势,就那样瞧着她,不知她在做啥,神情茫然。
江承紫仔细看了看,忽然提着裙子快步走过去,半蹲在案几前,隔着案几伸出手就抚在他脸上。她的手冰凉,他入手的肌肤温暖得很。
她的手指拂过他的脸庞,十指慢慢勾勒他的脸部轮廓,他几缕凌乱的发垂落在脸庞,拂过她的手指带来酥麻的微痒。
“阿紫,可还入得了你的眼?”李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蒙了,等反应过来,浑身都不对劲,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沙哑起来。
江承紫不语,满心只怕是梦,想要证实。便又伸手去抚他长长的睫毛,李恪想躲,却又想她这般触碰他。
“阿紫,你——”他有些说不下去,整个人左右都不对了。本来,他在她到门口的时候就醒了,想着逗她,便没有立即睁开眼。
说实话,他喜欢看她娇羞脸红的神情。每次瞧见,他都觉得自己那心竟可柔软成那般境地,觉得碧落黄泉天地宇宙任何人都不存在,只有她入得他的心他的眼。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是梦

“我不是做梦,对不?”她隔了案几,低声问他。
她这话让李恪的心里一痛。过去的岁月里,她孤独地走着,没有父母疼惜,为了保护家国,直面的只有杀戮。
她不过是个女孩子,却让自己成为一把最锐利的剑。剑锋所指,贼人丧命,而她却也成为最孤寂的存在。
或者她的属下、她的上司,她的爷爷奶奶父兄都忘记她只是个女孩子。她最终在无人的山间跌下悬崖粉身碎骨。一生便那样过了。
她睁开眼来到这里,有父母兄长姐姐,还有他。他们都她是不是很多次都在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境。
“不是梦。”他适才的不自然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有心疼,他很认真地对她说。然后,看到她神情轻松下来,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傻傻地笑着说:“真好。”
他不知说什么,只一伸手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中,紧紧地握着。
江承紫知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那举动简直是登徒子行为,轻浮得很。这会儿被他握住手,她便尴尬得不敢动。
碧桃早就识趣,之前就没踏入室内,只在门外值守。
“这不是梦。”他语气极慢,神情语气都严肃认真。
“嗯。”她轻轻回答,眸子里蓄满泪水,让她的眸光在盈盈烛火下水汽氤氲。
李恪看得心疼,一步跨过案几,顾不得案几上的酒盏倾倒。他将她一带,紧紧搂在怀里。江承紫虽然高挑,但毕竟才刚过了实打实的十岁生日,按照虚岁来说快十二了,但毕竟是个女童,个子高挑也不及李恪。李恪父母本就高挑,他自小个子就比别人高,这一年更是长得快。
因此,他将江承紫搂在怀里,江承紫只及他的肩膀。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你是不是常常觉得一切都是梦?”
“嗯。一觉醒来时,或者良辰美景时,都觉得这是不是一场梦。”她在他怀里没有任何的挣扎,什么世俗礼教,什么规矩,去他大爷的。她只知道在他怀里很舒坦,很安宁。她喜欢这一份儿安宁与舒坦。
李恪听她这样说,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低声说:“阿紫,我常常也怀疑是梦。但就算是梦,我也要全力以赴,护住我心爱的人。阿紫,有我,莫怕。”
“你说得对。即便是梦,也要全力以赴。”她心里高兴起来。
他听到她的笑声恢复正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尔后,他才不着痕迹地放开她,顺手将她略微凌乱的发捋了捋,又将歪了的步摇重新插过。
“甚美。”他赞叹。
江承紫哈哈笑,施施然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李恪也坐下来,瞧着她,问:“那会儿,你是不是经常做梦?”
“哪会儿?”江承紫问。
“一个人时,或者执行任务时。”他声音很小。
江承紫怔了一下,轻轻点头,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手中利剑所指,皆为贼寇。我不怕,但每次执行任务都必须全神贯注,因此,执行完任务,我几乎就没什么精气神了。每次回来,都要睡上三四天。有时,睡太长,总会做梦。”
她停了停,想起那时做的那些梦,笑了起来。
“是很美的梦?”李恪看到她的笑,连忙问。
江承紫点点头,说:“是。很美很美的梦。”
她说这话的时候,晶亮的眸子就瞧着他。玄色胡服的男子就端坐在黑色的案几之后,盈盈烛火里,像极了那些美妙的梦境。
“你梦见过我?”他警觉地问。
江承紫瞧着他,笑而不语,只是脸上的笑越发柔和深浓。
“今天这场景,你曾,曾梦见过?”他又低声问。
江承紫明明在笑着,鼻子一酸,却涌出泪来。她说:“我今天刚转过这门口,看到你侧躺斜靠在软垫上睡着了,顿时就惊呆了。我以前曾做过这样的梦,内心也知晓是我极喜欢的人,就在那里小憩,我如何,如何也——”
她说到此处,声音越发小了,后面的“看不够”三个字几不可闻。但李恪还是听到了,唇角的笑意越发大了。
“因此,那日刚到六房,入这正厅,你才会说奇怪这这正厅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似的?”他问。
“嗯。我方才也才明白,是那一年,我梦里见过。”她回答,却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李恪因这一声叹息敏锐地觉察到那时的她怕是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今日说起这梦境,顺带也想起那时的事了吧。因此,他问:“那年,怎了?”
江承紫垂眸又抬眸看他,神情柔和,笑着摇头,说:“没什么事。对了,云歌不是在西京么?怎么来弘农了?可是长安有什么事?”
她怕他继续询问那时发生事,让他心疼,让自己也不愉快,立马就转了话题。
李恪不语,只瞧着她。江承紫心虚地低头瞧着腰间的白玉蝴蝶玉佩上细细的纹理。而李恪则是施施然起身,慢慢地踱步过来,拉了四方的鹅绒软垫在她的案几前,与她相对而坐。
“我想知道你的所有事。”他声音很轻柔。
江承紫还是盯着那一只白玉蝴蝶的玉佩,低声说:“并不是愉快的事。因此,梦见你,便觉得尤其愉快。”
“我知。”他叹息一声,恨自己不能左右命运,早日与她相逢,让她一个人孤寂那样久。
江承紫听他叹息,连忙说:“都已过去,我不难过了。而且,我现在总是在想,亏得那时的磨练。否则,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便不一定能站在你身边。而即便在你身边,你也会很辛苦!”
她怕他辛苦,她把过去的所有风雨、孤寂、危险都叫做磨练。他只觉得心抽抽地疼,但神情还是平和。
“阿紫。我想知道。”他还是固执地问。
“嗯。”江承紫点头,然后说起那时。
那时,父母亡故,所谓丈夫的阴谋刚被顾汐风识破,她亲手将他的布局还给他与小三。小三当场殒命,而渣男则是全身瘫痪在重症监护室里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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