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轻轻一笑,道:“将军日理万机,却到此处来,也真是不务正业。”
阿念不理,只对江承紫说:“走吧,阿芝,天色已晚。”
江承紫本就不喜欢张嘉,每次见到他。总觉得有一种不舒服感觉,便对阿念点头应答。尔后对张嘉一拱手,说:“我与阿念就不打扰张公子雅兴。就此别过。”
张嘉一抿唇。什么也没说。江承紫也不理会,只策马狂奔一阵。
等瞧见晋原县西门的城门,江承紫才勒住马,让马儿慢下来。阿念忽然喊:“阿芝,你等等。”
她转过头瞧身后的阿念,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袭灰色袍子干净飘逸。布巾束发。束得并不太好,许多头发已滑下来。
风吹起他的发,映衬他坚毅的下巴。江承紫有瞬间的错觉。这是梦中那人。
“何事?”她回过神来,连忙询问。
“我要见你父兄,断不可戴着面具去。”他说。
江承紫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她也知道戴着面具拜访长辈不礼貌。但他就是刺字之人。这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也不能强人所难。
“无妨,我父兄皆不是迂腐之人。不碍事。”江承紫回答。
他摇摇头,说:“不,我的礼数总是要做到。”
江承紫一惊,就那样瞧着他,心里不是滋味,便阻止:“不要。”
“无妨。”他说,随后又加一句。“我不想夜长梦多,尤其还有张家小子在一边虎视眈眈。”
江承紫没听明白这一句。却看见他缓缓揭下银质的面具,那一张好看的脸上哪里有一点点的疤痕啊。
“你——”江承紫看着这一张脸,不知道惊喜还是愤怒。
“是我。”他略略沮丧。
“你,你骗我。”她咬咬牙,颇为不悦。心里却不断检讨自己与他相见时是不是说过什么丢人的不合时宜的话。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他才略略定神。
但心里却早就慌乱一片。若阿念是他,他便是那让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了。
她不由得低下头,只觉得脸上一片滚烫。他却缓缓走上前来,低声说:“阿芝,我是杨宸。当日,我只是瞒你,却不曾骗你。事态紧急,你莫恼我。”
江承紫只是摇头不作声,他喊:“阿芝,不许恼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带着央求,她便抿唇,低声回答:“我没恼你,我,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觉得,觉得,害羞。”
他一听她那声音,便觉得心尖尖都痒痒的,恨不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但又觉得太唐突,太不尊重她。他便站在他面前,就那么
“阿念将手中帷帽往她头上一罩,就将她往身后一拉,说:“你们几人不做自己的事,却来这中军帐,小心我回去告知程老将军。”
他这话说的就是针对程咬金的儿子。那阿默不答应,便叫嚷起来:“阿念,你什么意思?他们也有进来与这女娃说话,你单单针对我。”
“不是你带头,阿威与阿铭也断不会如此唐突。”阿念回答。
“你污蔑我。再说,阿芝姑娘身着男装,何以要戴帷帽?你太小题大做。”阿默直来直去。
阿念不语,只转身为江承紫整理帷帽。因为隔得很近,江承紫瞧见他黝黑的眸子晶亮亮,竟然觉得与杨宸颇为相似。
“你到底是名门闺秀,这军中本就不该来。来了,你就好好呆着,与这些人说什么?”阿念语气颇为不悦。
阿默更是不悦,大嗓门喊道:“阿念,你小子别太过分啊。小心我把你那点点事都抖给阿芝姑娘。”
“你试试?”阿念转回身,语气冷冷地说。
江承紫只觉得阿念一个刺面之人,即便战功赫赫,也身份低位,怎么敢对程咬金的儿子这么呼来喝去呢。
但事实上,他就这样做了。而且阿默还不是很生气,笑嘻嘻地说:“哟哟哟,阿念也会生气啊。”
“阿默。”秦铭看情况不对,立刻上前拉了拉阿默,说,“自家兄弟,莫要开玩笑过了。”
“哈哈,我第一次看阿念生气嘛。好玩,好玩。”阿默性格开朗,又是爽朗大笑,尔后对江承紫说,“我说那杨家九姑娘,你说他这般护着你,你以身相许啊。”
“阿默,莫要过分。九姑娘是名门闺秀,你这般侮人名声。”那阿威也是呵斥。
“怕什么?两情相悦,本是人间美事,哪里那么多破规矩。”阿默大声说。
阿念抓着江承紫衣袖的手一紧,转身喝道:“阿默,我希望这话就在这里说,若让我听到别的风言风语,我必定不饶。”
那阿默一愣,随后倒吸一口凉气,问:“你是真生气了?”
阿念没回答,只是对江承紫说:“走吧,军中没有那种贵族出行的遮幕马车。今日就委屈你了。走吧,天色不早。”
“哎,阿念。”阿默还在喊。
阿念只拉着江承紫往军营外走,那阿默却是追出来,来了一句:“你多虑了,阿威的阿娘不就是领军将领么?”
阿念还是不说话,阿默便有点生气,跑上来与他并肩,说:“我听闻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你这样对九姑娘,真的好么?”
阿念一愣,狠狠顿了他一眼,喝道:“不劳你操心,赶快收拾你的包袱,在我回来之前,滚走。”
“你——”阿默怒了,喝道,“一个女人,你至于么?”
江承紫看这事态不太好,而且阿念是刺字之人,这样的罪一个将军的儿子总不是太好,她便出声说:“我,我不要紧的。再者,巾帼不让须眉,我到底厌烦做那闺阁中小家子的女子。”
阿念拉着她一直走出军帐,牵过马来,他才说:“我只是希望你尽量低调些,不想你的惊才卓卓与美貌被太多人知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红颜多薄命。阿芝,你明白么?”
江承紫一愣,抬眸瞧他。他站在绿草萋萋中,身后的碧蓝的天,隐隐青山。
“你可知我何意?”他又问。
“你是让我尽量掩饰锋芒,低调再低调。”她说。是的,在这一瞬间,她分明看到这个神秘少年的内心。这个少年在官场里打滚的人,知晓她的美貌与惊天之才若是过早暴露,会给她带来灾祸。他在真心为她考虑。
江承紫只觉得内心有青青的野草竞相开放。他点点头,语气放缓一些,说:“不仅仅因为这些,我更不希望你过早与朝廷里人接触。因为,我,我还不能百分百保护你。”
他说后面那句话时,神情语气都很慌乱。
江承紫一愣,随即才明白在这少年是在变相的表白。可她对阿念真没有那种心思,虽然有时候恍然觉得某个瞬间,让人很动心。
“公子,你日理万机,莫要为我操心。阿芝自是可保护自己。”江承紫委婉拒绝。
他垂眸低头,低声问:“若说这话的人是杨公子呢?你会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求亲
阿念瞧她反应,欣喜若狂。
他重生醒来后,就四处寻找她。然而,由于各种阻隔,他迟迟不能成行,最后成行后,却又遍寻不着她。
待到天下初定,自己的阿爷又陷入与伯父叔叔的太子之争,四处都是危机。自己的母亲便绝不容许他踏出太原一步。最终自己的父亲玄门之变成为赢家,问鼎天下,全家人才算松一口气。
阿爷将他与母亲接到长安,他还没来得及成行,吉利就携大军袭击长安,他再度被耽搁。于是拖拖拉拉就到贞观元年,这一年,一过完除夕,他就以狩猎为名出行。根据先前派出的手下查探的情况去查找。
那时,他听闻的结果那位上辈子李代桃僵嫁给他的杨氏六房幺女竟然是个不祥之人,而且还是个形貌痴傻之人,被关在洛水田庄。
那一刻,他忽然有点懵了,难道上天让自己回来,不是为了弥补他对她的亏欠么?为什么她不是前世里的她,那样光华夺目。
他觉得恐惧到了极点,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天空中涌起的密云,觉得脑袋空空的。
“汉王,是否去瞧瞧?”身后是贴身的护卫队长杨初。
他还是没动,一言不发。杨初也站了许久,才又说:“若是按照汉王所言的生辰八字,就是杨敏芝无疑。再加上她出生时的光华动静,多半就是汉王所认识的那位仙女转世。”
是的,他为所有人描述了梦中所见的仙女。他要在这一世给她套上神圣的光环,多一重保护伞。可他满怀期待地与她相逢,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在忐忑而焦急地等待意中人的出现。却没想到等待来的是这样一种结果。
“汉王!”杨初又喊一声,说,“弟兄们奔波日久,再三查证了此事。”
“走吧。”他一挥手,只觉得天空中的密云更厚。
一行人直直往洛水田庄去,在河的对岸,恰好瞧见有人将一个女孩踢入滚滚洛水。扬长而去。杨初一句:“快救人,那是杨姑娘。”
他一颗心瞬间快要崩塌,顾不得什么。一路狂奔,跳入冰冷的水里。
江承紫,无论你是痴了傻了,还是你不曾回来。你都是你。他内心这样呼唤。然后在水里抱住她的那一刻,一颗心倏然安定下来。
起起伏伏,沉沉浮浮的水中,他瞧见她的这一张脸,赫然是千回百转想念的她,虽然比上辈子初见时稚嫩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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