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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白鹭成双)


  长念缓步走过去,眼神有些呆滞地问:“人死了?”
  叶良神色复杂,心想这我怎么回答啊?答死了?那他可能被主子给打死,可要是答没死,殿下转头就走,那主子起来也得把他打死。
  沉默半晌,叶良直接让开身子,叫她自己看。
  长念怔愣地看着担架上那包裹得脸都瞧不见的人,嘴巴扁了扁,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
  “殿下……”叶良偷瞥着担架上的人,轻声道,“您别哭。”
  您一哭,主子心里暗爽,等会装不出重伤了可怎么是好?
  叶将白一动不动地躺着,心里哼了哼。老子死了你知道哭了,老子没死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气死老子,哭,哭死你!
  然而,真的听见耳边有这人的抽泣声,叶将白又忍不住皱眉。
  这人可真爱哭,那么软懦的一个人,做什么要来参合朝堂?
  要不,他动动手?示意自个儿没死?叶良也真是的,就看着人哭,也不知道劝?
  正想着呢,叶良的声音就响起:“殿下,您不必太伤心。”
  “我没有伤心。”长念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道,“我只是生气,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他要的国泰民安山河稳固呢?这个时候死了,朝野不大乱才怪。”
  叶将白:“……”竟是在哭这个?
  气得拍了拍担架,他咬牙道:“停在这里做什么?进去面圣!”
  长念正哭呢,被这突然出声的尸体吓得打了个嗝,懵了。
  叶良干笑,朝她一拱手,担架绕过她,继续往盘龙宫里去。长念瞪着叶将白,跟着转身,追上他们问:“国公没死?”
  “劳殿下惦记。”叶将白冷声道,“在下命大,暂时死不了。”
  长念迈着小碎步跟在旁边,担架却是跟生风似的越抬越快,最后长念跟不上了,只能看着盘龙宫的门在自己眼前合上。
  他没死,挺好的,长念松了一大口气,可接着,心里就又吊了起来。
  没死,为什么弄这么大的阵仗?
  还能为什么?叶将白心里有气,情绪十分到位地对皇帝禀告:“太子抗旨不遵,臣好言相劝,殿下竟想杀臣。臣不敢反抗,只能回来复命。”
  帝王气得满脸通红,锤床喊:“让北堂爱卿出马,把人给朕抓回来,关进宗人府!”
  “是。”大太监应了,急匆匆地就往外跑。
  长念走在出宫的路上,突然就觉得乌云遮顶,整个皇城都阴暗了下来。
  停住步子,她皱眉,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盘龙宫。
  太子赵抚宁毫无预兆地就反了,圣上下旨捉拿,他却带着三镇士兵往西逃了两座城。帝王欲改立太子,但病情突然加重,躺在床上话都说不清楚。
  “立……立……”
  长念拉着帝王的手,感觉拉着的是一副骨头,忍不住责问御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不是普通的风寒吗?”
  御医跪地不起:“陛下不用御药房的药已久,微臣实在不知……”
  不用御药房的药,那吃的都是什么?长念让大太监翻找,把帝王素日里吃的丹药盒子给翻出来,打开,里头恰好还剩一丸。
  “这个,拿去看看。”
  御医看了看,摇头:“这是叶大人给的药,咱们不敢查的,陛下也下过旨意不许御药房过问。”


第121章 解药
  长念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过问?快去查!父皇有任何责怪,我替你们担着!”
  御医看了看帝王的脸色,再看看七殿下的脸色,没有办法,还是捧着丹药去查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里头有飞燕草的残渣。
  飞燕草,剧毒,少量长期服用,夺人性命也。
  长念抖着手将那丹药捏着,轻声唤:“疏芳。”
  沐疏芳上前,低声应:“妾身在。”
  “你拿我的信物,去一趟北堂府。”长念稳住手,眼神陡然凌厉,“叶家上下,暂扣府中,不许进出。”
  “……是。”
  要是别人,定是不敢去围国公府的,但北堂缪不一样,一接到传话,他点了兵就包围了叶家老宅。
  然而,里头除了下人,一个主子都没剩了。
  叶将白跨进盘龙宫的时候,宫殿里十分安静,侍药的大太监都站在外头,里面阴沉沉的。
  微微眯眼,他跨了进去,刚撩开隔断处的纱帘,就看见了赵长念。
  长念坐在红木雕龙的方椅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叶将白挑眉,似笑非笑地朝她一拱手:“给殿下请安了,不知陛下今日病情如何?”
  眼里有痛色,长念起身,捏着那丸药递到他眼前:“父皇的病情,你不是该比御医更清楚吗?”
  手指一僵,叶将白缓缓放下袖子,淡声道:“殿下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明白。”
  胸口微微起伏,长念上前半步,抓了他的衣襟,仰头看他:“不管国公听不听得明白,我要解药。”
  叶将白冷静地回视她:“都说不明白了,何处来的解药?”
  “你爹给我父皇下的毒,你会没有解药?!”长念咆哮,小脸都涨红了,眼里满是血丝,恨声道,“我父皇器重你、信任你,给你荣华富贵,让你位高于人,你凭什么害他性命?!”
  她力气不大,哪怕十分努力地抓他,也没能将他的身子拉低。
  叶将白淡声道:“丹药既是叶老爷子给的,殿下便该去找他算账。”
  “你早将他藏起来了,不止他,整个叶家的人,你都早就迁走!”长念咬牙,“你一早知道丹药有问题,一早知道我父皇会变成这样,你却没告诉过我半个字,还说什么要我陪着你?”
  “叶将白,你有人性吗?”
  她死命地捏着他的衣襟,指节发白,身子也发抖:“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你想要这大周江山,你要啊,你拿啊,凭本事打下来啊,害我父皇算什么?算什么!”
  “殿下。”叶将白垂眸看她,“您自己也同叶良说过,这大周江山要毁在这些人手里了,既是如此,在下为何不能来救一把?”
  长念点头,很用力地点头:“你要救一把,可以,哪怕你要龙位,尽管凭本事去拿,把解药交出来!”
  她气得嘴唇都发白,叶将白别开头,望着旁边香炉里飘出来的烟,轻声道:“在下说过了,丹药是叶老爷子炼就,是否有解药,只有他清楚,在下当真不知。”
  “好……好!”长念气极反笑,一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咬牙道,“你以为把人藏起来了,我就找不到?”
  叶将白勾唇:“这点自信,在下还是有的。”
  “很好。”松开他,长念给他拍了拍手,“国公总是无所不能的,一切都在您的算计之中,您想如何,便是如何。”
  她侧眼冷笑:“只是不知这一遭,国公可曾算到过?”
  锋芒显于袖口,叶将白瞳孔一缩,想后退,却不知为何迟疑了一瞬。
  就这一瞬,长念手里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胸口。
  泛着寒光的刀刃抵住衣裳,没刺破,但他感觉到疼了,疼得凉气四溢,从胸口蔓延到全身。他低头,还能从刃上隐约看见自己脸上那张满是不敢置信的脸。
  “你……”叶将白失笑,“想杀我?”
  长念脸色十分难看,眼神却坚定万分:“你若不给解药,我必会杀你。”
  “好……真好。”伸手捏住她的匕首,叶将白边笑边点头,“在下从未对殿下狠过心,殿下却是从未对在下软过心,在你眼里,谁都比我重要,我随时都可以死,是吗?”
  长念皱眉看着他。
  “那您看见在下被人抬回来,怎么还会哭呢?”叶将白匪夷所思地吸了一口气,又笑,“难不成,只是在演戏吗?”
  长念不耐听他说这些,将手伸到他面前:“解药。”
  “你做梦。”叶将白勾唇,眼里像是湖面结了冰,“有本事,匕首再进三寸。”
  “叶将白!”长念咬牙。
  听她这么喊他名字,叶将白倒是笑了:“在下在,殿下有何吩咐?”
  气得头皮都发麻,长念真的想将匕首送进他心口,一了百了。可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她还是没下得去手。
  “你与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长念沙哑了声音,低声喃喃,“既然如此,国公何至于来招惹我?”
  叶将白下颔收紧,捏着拳头道:“殿下以为在下想招惹吗?”
  他不喜欢男人,也向来不把儿女情长当回事,可偏生遇见她了,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他有什么办法?她恨,他就不恨吗?
  “把匕首放了吧。”叶将白冷声道,“您这样没扣死人,抓不住在下,很多事是必须发生的,您也阻止不了。”
  长念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全盘在握的模样,冷笑道:“国公真以为我打算用这一把匕首制住您?”
  叶将白一怔。
  “您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让我明白,想对付您,没那么简单。”长念松手,匕首落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响声起,门外动,北堂缪带人进来,将门口和窗边都堵死。
  “又是你。”叶将白脸色阴沉,“北堂将军还真是爱听殿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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