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若玖点了点头,应声道:“的确是戴维斯。”
凉若玖话落,严探长立马喊道:“来人!”
“来个人!妈的巴子,都是死了还是怎么了?!来人!”严探长说了一堆的脏话,立马过来了几个巡捕,赶紧问道:“探长,您有什么吩咐?”
凉若玖有些茫然,紧接着就听见严探长吩咐道:“好生伺候这位小姐。”
“是,探长!”
严探长从凉若玖拿过来电话,微微压了压声音,道:“这个电话不应该由你去打,应该由我去打。”凉若玖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严探长又道:“去稍微休息一会吧。”
凉若玖应了声,“好”便就跟着那两个巡捕过去了。
她等了很长时间,才看见严探长过来,他言道:“电话我已经打给了戴维斯,过一会他就来接你了。”
凉若玖道:“谢谢严探长。”
严探长忽然自嘲笑了声,言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凉若玖的笑忽然有些凝固,没在说什么。
紧接着,严探长又问道:“你是戴维斯的什么人?”
凉若玖答言:“朋友。”
“朋友?”
严探长似乎是不信,眼底的狐疑十分明显。凉若玖也没有改口,再次道:“是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得。还是约翰的面子大罢了。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很手足无措。如果是绵州还好些,可这里是上海。
严探长听着,没再多问什么,反问道:“既然是朋友,看来,戴维斯对你很重视。以后还要劳烦你照料照料我们这帮兄弟了。”
“一定。”凉若玖答言的分外笃定。
反正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会被怀疑。
时间过了大概有一个多钟头,忽然有人进来禀告道:“严探长!戴维斯先生来了!”
严探长一听,即刻从椅子上起身来,整了整衣服,道:“走。”
严探长走后,凉若玖一直静坐着。她一动不动,就连神色都有些凝固,她不知该怎么去面对戴维斯。这一次麻烦了戴维斯,她实属觉得很抱歉。她的思绪很乱,她想去理一理,可是怎么都理不清。
心好像被火烧着一样,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她攥紧了双手,忽然就听到头顶响起一个声音来,“AreyouOK?”
凉若玖浑身上下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难受的紧。她许久才从嗓子眼一个字来,“好。”
戴维斯伸出了手,锁眉看着凉若玖,轻声道:“回家吧。”
凉若玖点了点头,才从椅子上起来。要去握住戴维斯的手,她脚下却一个不稳,差点踉跄摔倒在地,所幸戴维斯及时扶住,才不至于出了丑。凉若玖只是低头道了声谢,不曾抬起头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看戴维斯,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戴维斯。
从巡捕房出来,坐上了车后。凉若玖一颗悬着的心越来越乱,她一直看着车窗外,车子行驶着,所以景物都是黑的一片,看不见又摸不着,却都转瞬即逝。回去后,凉若玖都没有想通。
准备上楼的时候,凉若玖忽然转过身来,走向了戴维斯,抬眸看着他,感激道:“戴维斯,真的很谢谢你今天晚上救了我。真的很感谢。”说着,凉若玖取下了自己戴着的那只银手镯,放在了戴维斯手中,道:“我没什么别的可送你的,这只手镯我戴了很多年,我视为珍宝的东西,送给你以表我的感谢之情,希望你不要嫌弃。”
她的确不想欠戴维斯这个人情,所以才会如此。还没等戴维斯答言,凉若玖便匆匆上了楼。
第八十五章:陆生来信
整整三天,凉若玖闭门不出。
方叔送上来的饭菜凉若玖也只是动了一口,又原封原样的被端走。凉若玖害怕再见戴维斯,更害怕戴维斯的那些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真正回去绵州,回到凉家。
一个月也就那样浑浑噩噩的度过,戴维斯来过几次,每一次和凉若玖的谈话都是不欢而散。
早上八点钟的光景,方叔还是一如既往的送了早餐上来,他敲了敲门,道:“大小姐,有您的信。”
“信?”
凉若玖有些茫然。
方叔听见了凉若玖的疑问,便推门进来,他将早餐放在桌上,禀告道:“大小姐,是从绵州来的信。”
凉若玖忽然起身来,也不管这副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就急匆匆下了楼。来送信的人还没有走,凉若玖上前去拉住那个送信的人就问,“是从哪里寄过来的信?”送信的人看见凉若玖这副双眼通红的模样,微微退后了一步,似乎是有些惧意,便忘了回答。凉若玖抓紧了他的衣衫,再次问,“从哪里寄过来的信?!”
他赶忙答言道:“是从绵州寄过来的信。”
“马上给我!”
凉若玖的声音近乎于怒吼。
他拿出信来,对凉若玖道:“有两份是给您的信,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凉若玖就拿着信急急忙忙上了楼。
进屋后,方叔便语重心长道:“若玖,你这样下去不行的。”凉若玖却沉声道:“方叔,等我看完信。”
方叔只好不再作声。
凉若玖撕开信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打开那信,看着那上头的内容:久不通函,至以为念。瑛仁来信,说你在上海。我心挂记,你可否安好?又闻下属言你在北平。我心如乱麻。我信瑛仁你在上海,只望你安好。凉姨在北平一切安好,你务挂记。凉姨嘱托,切不可再回来。凉姨再嘱托,秋之先生一事也望你抛之脑后,不希望你卷入其中。柳容沛一事我会给你个交代,可现在还不是时机。近日天气渐渐严寒,多添衣衫。愿你安好。
字陆生。
讽刺至极!
凉若玖将信撕成两半,扔到了地上,沉声道:“方叔,我从未觉得有些人居然会如此不知廉耻!”
方叔闻言,弯腰捡起了地上被撕成两半的信,他看着,默认了,对凉若玖道:“陆生信中内容所说,的确是事实。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把大小姐您卷进来,因为夫人觉得你应该好好的,一切有什么都由夫人一个人去承担。”
凉若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方叔,问道:“是吗?”
方叔点了点头。
凉若玖觉得确实讽刺。
可方叔并不那么觉得,他又将信交回了凉若玖的手中,言道:“既然是陆生一片心意,又为何要扔掉呢?还是收起来吧。别人写给你的信,哪有扔掉的道理?”方叔谨言,凉若玖只好收了起来,可无意中却看见信纸背后还有字。她皱着眉头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内容: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还写了日期,是一个月前的?
凉若玖有些茫然,握紧了手中的这封信,看向了方叔,问道:“今天来送信的人是邮局的?”
方叔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是邮局的人。”
“怪不得。”
这个时间,寄得真久。
凉若玖又心中有气,有些愤愤不平道:“陶瑛仁真的是嘴欠,刚见到我就给陆生写去了信,也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
方叔看着凉若玖的脾气一日不如一日,也有心有力劝解,只好道:“大小姐,消消气。”
凉若玖没有在言语,而是拿起了另外一封信。这封信上的字迹她识得,是尹德的。她打开信,看着里头的内容,好像和陆生所写的如出一辙,都是劝她不要在查下去了,母亲不希望她查下去。
可若是不查,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凉若玖必须要查。
她拿出笔墨来,写了信,等墨干后,凉若玖交给了方叔,吩咐道:“这封信是回给尹德的。方叔你拖个人坐火车给尹德带过去,邮局寄过去的时间实在是太慢了。”凉若玖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急躁。
方叔接过信来,点了点头,却又问道:“给陆生不回信吗?”
凉若玖摇头,干脆道:“不回了。”
方叔没有再说什么,却是嘱咐了凉若玖吃口早餐。凉若玖点了点头,端起那杯牛奶的时候已经冷透了,她没有放下,反倒是喝了那杯冷牛奶。
下午的时候,她打算出一趟门。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戴上了那顶黑色毡帽,拿着手包便出了门。
她打算,见一趟陶瑛仁。她倒是要问个清楚,陶瑛仁的嘴为什么会那么快?为什么要告诉陆生这些?她觉得毫无意义。
气冲冲的出门,刚出了这扇门,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凉若玖立马开口说了声抱歉,再一抬头去看,竟是戴维斯。凉若玖立马怔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戴维斯。紧接着,戴维斯的声音就在凉若玖头顶响了起来,“下雪了,你要去哪里?”
凉若玖一时之间也编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好实话实说,“我去找个人。”
戴维斯皱起了眉头来,继续问道:“找谁?”
凉若玖回答,“找一位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