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大姐来，陆生心中是愧疚的，眉宇之间也多了些歉意来，道：“还没有。事成之后，他们才会同意。若出了岔子，大姐性命难保。”
张副官的神色也一直都是紧绷着的，言道：“属下再去打听线索，请督军放心。”
陆生微微颔首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
绵州火车站。
到了后，约翰提着几个行李箱一眼又一眼的抬起手腕来看着时间。方叔看见约翰，急急拉着凉若玖过去，对约翰道：“火车是几点的？”
约翰答言道：“马上就要开了。赶快上车。”
方叔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带着凉若玖上了火车。火车刚刚开，柳容沛的人就来了，凉若玖看了一眼窗外的柳容沛，冷冷一笑。她势必要让柳容沛还回来属于凉家的东西，还有父亲一事，他都要偿还。
窗外虽是黑漆漆的，凉若玖却看的清楚柳容沛那张老奸巨猾的脸。这张脸，令人作呕。她也记得清楚。
约翰坐在对面，看着凉若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皱了皱眉头，安慰了几句。凉若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约翰心里头也有些怜惜，叹了口气，言道：“这一事来的突然，幸好凉夫人让我早做准备。”
凉若玖听着约翰的话，有些听的不大真切。她心中恍然，抬头看着约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约翰答言：“上海滩。”
上海滩？
凉若玖蹙着眉头，看向方叔，再次问道：“方叔，我们真的是要去上海？”方叔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是要去上海。”
凉若玖心底不起波澜是假，面色依旧如常。她心里头清楚，那个人就在上海，此番去上海她一定要打听个清楚，害死父亲的人究竟是谁，那些见死不救的人又是谁。该怎样偿还就要他们怎样偿还，还要加倍偿还。
凉若玖镇定了些，对方叔道：“好，我知道了。”
方叔又微微点了点头，见凉若玖这番冷静，方叔心里头也是欣慰的。
火车行了一天一夜了，离上海还远着，这几天的时间肯定都是要在火车上度过了。约翰拿出几块吐司面包来，递给了凉若玖，说道：“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约翰皱着眉头，神色多有担忧。
凉若玖看着约翰递过来的吐司面包，只觉得讽刺不已。她摇了摇头，对约翰道：“我还不饿，你和方叔赶紧吃吧。”
约翰还是一个劲的递给凉若玖，眉头皱的更深了起来，再次道：“你都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若还不吃，身子会虚的。”
想起陆生那张嘴脸，凉若玖就觉得恶心。他递给自己吐司面包的时候，她是惊讶的，是欣喜的。可如今，她在看见这吐司面包，只觉得反胃。她又婉拒了约翰几次，可约翰还是没有收回去。凉若玖在没办法拒绝约翰，只好道：“我吃点火车上的东西就好了。”
约翰一听，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火车上的菜本来就没有什么吃头，凉若玖如同嚼蜡。就算现在有山珍海味摆在凉若玖的面前，她去吃，还是没有味道。胡乱扒拉了几口，她就推到了一边去，对约翰道：“我吃饱了。”
约翰皱眉，他看着那菜，几乎是分文未动。怎么可能吃饱？又看凉若玖的神色，那般煞白，着实难以下咽。凉若玖不想吃，约翰便不在强求。他清楚凉若玖的性子，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又到了晚上，凉若玖倚在车窗边，难以入眠。看着外头的景物一闪而过，什么都抓不到。就像是烟消云散了一般，错过便没有。方叔年纪大了，照看了一会子，自己身体便撑不住就睡下了。约翰倒是一直陪着凉若玖，看着窗外，说到：“你还记得之前打开窗就可以看见星星铺在整片夜空吗？”
凉若玖点了点头，想起了之前在英国的那段日子。她拼了命的去学习一切，为的就是可以帮母亲分担一切。就算是拼，却是开心的。可回来后，她才开始察觉物是人非。没有之前那么的真了。她苦笑道：“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还会回去的。可现在，我不能够回去。因为，我要担得起凉家的责任来。”
约翰心底还是担忧，凉若玖现在一蹶不振的模样着实叫人操心。他又言道：“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凉若玖这才动了动身子，看着约翰，无力道：“但愿如此。”
约翰笃定点了点头，凉若玖是心知肚明的。陆生是绵州这里的督军，有他在一天，她就别指望可以回去绵州了。
第六十三章：大上海
大上海。
这个地方的确如同母亲所说的一样，纸醉金迷。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穿着西式洋服的贵太太，还有那黄包车上坐着的千金小姐。许多金发碧眼的洋人，可真是令人向往的一个地方。如此繁华，如此艳丽。
约翰放下了行李，对凉若玖道：“接我们的人马上就过来了，稍等一下。”
凉若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没过一会，迎面就开来了一辆黑色的汽车，稳稳的停在了凉若玖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位个子很高，西装革履的洋人，他和约翰拥抱了一下，用英文交流了几句后，又走向凉若玖，轻轻握住凉若玖的指尖，礼貌道：“你好。”
他用很流利的中文问着凉若玖，凉若玖也以中文回应着他，“你好。”他又挑了下眉，看着凉若玖问，“请问您贵姓？”
凉若玖抬眸看着他深邃的那双蓝眼睛，欺骗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便婉转道：“姓梁，梁山好汉的梁。”
她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在外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他笑颜道：“梁小姐，您好。”
凉若玖又看向方叔，介绍道：“这位是梁叔，是我的叔叔。”
约翰听着凉若玖的话，自然是听得懂的。他也没有拆穿什么，对凉若玖道：“这位是我在上海的朋友，戴维斯。”
凉若玖又再次问好道：“你好，戴维斯。”
戴维斯人似乎很热络，还是笑着对凉若玖道：“赶紧上车吧，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只是浅浅的。也左不过是打量了这一眼而已，戴维斯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笑了笑，没说什么，打开了车门。英国人一贯很绅士，凉若玖早已习惯，所以对戴维斯的动作习以为常。
上车后，凉若玖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终于是平安的到了上海滩，如果没有约翰的话，凉若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幸的是，还有方叔陪在身边，现在都已经是离开绵州的第五天了，也不知道母亲怎样，不知道清韵怎样了，还有凉家和酒庄。
车子一直行驶着，凉若玖的心事也越来越重了。她看着车窗外，每个人的表情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看起来那般开心，可实则，心底究竟如何，谁又清楚？也不知是她自己的情绪还是怎样，方叔似乎是瞧见了，他轻轻拍了拍凉若玖的肩膀，言道：“若玖，你要为了你的母亲，好好活着。”
方叔这句话确实是敲醒了凉若玖，或许她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一直以为都是假的，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可是，方叔的话说的清楚。她确实应该为了凉夫人好好活着，确实。
约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他一直通过后视镜打量着凉若玖的神色，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凉若玖。
车子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约翰才道：“我们到了，暂且就先住在戴维斯这里。之后我们在商量其他的事情。”
凉若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约翰下车后，就将行李拿了下来，。戴维斯还是打开了车门，说道：“到了。”
凉若玖下车后，忙道谢，“谢谢。”
戴维斯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眼前头是一座西式洋楼，看起来都挺大的，住在里头，难免会觉得瘆得慌吧。凉若玖见得多了，不觉得稀奇。可是，在上海这个地方可以住的起这么大洋楼的人，绝对不会是等闲之辈。
走了没几步，立马就从里头出来了一位管家打扮的人，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衫，看见戴维斯鞠了下躬，又弯下了身子，恭敬道：“先生，您回来了。”
戴维斯“嗯”了一声，很自然的将手中的行李交给了那位管家。戴维斯又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来坐着请的手势，对凉若玖道：“请进。”
凉若玖还是道了声“谢谢。”
凉若玖和方叔都住在这栋洋楼的二层，二层有十来个房间吧，包括一些储藏间还有什么的，经过的时候，凉若玖好像看见了一间画室。因为门的虚掩着的，凉若玖也看的不大真切，但却扫到了一幅油画。看来，这位戴维斯喜欢画画。
房间挺大的，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还有面前头的书桌，都是新的，好像是重新油漆过的，就连味道都没有褪去。窗户微微开了一点，好像是在跑着油漆的味道。她正准备收拾行李，就听见了两声敲门响，她回过头去，便看见约翰倚在门边，道：“戴维斯是公共租界的英国籍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