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夫人听到消息赶紧出去,只见是陆生。
他眉头紧锁,道:“凉若玖被土匪头子尹德抓去了。”
凉夫人感觉如雷贯耳,焦急不堪,却依旧维持着那份从容,道:“抢了东西,还要抓走我的女儿,到底是想要什么?”
“估计,是粮食吧。”陆生答言。
凉夫人顿有醒悟之意。
拿去了酒只不过是图个乐子,自然不能够作为吃食。金银财宝倒是可以换一下,但又能够换多少呢?
凉家的仓库,他们也搬不走。
凉夫人沉默了一会子,便道:“不知他们是要多少。”
说着,便蹙起了眉头来。
没过一会,那张副官就带着一个谈条件的土匪来了。
张副官敬了个军礼,道:“尹德派来的人。”
陆生漠然,道:“你们要多少粮食。”
来人倒是架子不小,往地上碎了口唾沫,比了个二字,狂妄道:“二百袋面,二百袋米,三百斤油。这些,凉家恐怕是拿得出手的吧?”
口气,还倒真的是不小。
陆生一口否决,“你们要的东西太多了,不会给你们一毫一粒。”
谁知,凉夫人爱女心切,讲条件道:“最多二百袋面,一百袋米,二百斤油。”
陆生的脸色沉了沉,还未说话。那土匪倒是抢话道:“凉夫人是个痛快人,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咱就一手交货,一手放人,绝不弄虚作假!”
“好。那就三天后。”凉夫人也是痛快。
“告辞!”
那土匪抱拳离开。
陆生皱了下眉,转过身来,对凉夫人道:“这些土匪就是这个样子。贪心不足,永远不知。”
凉夫人叹了口气,对陆生言道:“若玖是我唯一的女儿,无论怎样她都不能够有事。”凉夫人回答的格外笃定,陆生默默点了点头,摘下军帽,言道:“凉夫人请放心,凉若玖不会出事的。这几日,我会想办法着人分担些。”
凉夫人摇头,婉言拒绝:“军饷也需要我们支撑着。绵州更是需要你们来保护,所以这件事情就不用陆督军您费心了。我有办法。”
凉夫人眼底是一种信任,陆生点头没有多言。
三日后。
那土匪便开着劫走的一辆军用大卡车来了。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的土匪,个个端着枪,都是凶神恶煞的架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干架的。
土匪群中,凉若玖格外乍眼。
凉夫人看见凉若玖平安无事,松了口气。
“东西就在这了,把我女儿放了。”凉夫人喊道。
尹德的枪就抵在了凉若玖的后脑勺,他压低了声音叮嘱道:“小丫头片子,记住了承诺我的话。”
凉若玖点了点头。
她似乎也不怕尹德用枪抵着她的后脑勺,笑盈盈道:“母亲!”
凉夫人是紧紧捏着帕子,泪欲落下。却又强忍着,威严道:“放了我女儿!”
第六章:偷听
“好!”
尹德收起了枪,将凉若玖一把推了过去。谁知凉若玖脚下一个绊子,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陆生眼疾手快,赶紧拦腰抱住了凉若玖,冷眼盯着尹德,警告道:“这次算是让你们趁了个空子。若还有下次,就不要怪我不义。”
尹德没有答言,而是看了眼那刀疤汉子,道:“把东西搬走!”
陆生的手很快从凉若玖身上抽离,眼底多了一丝忧心,却又很快掩下。
凉夫人赶紧抱住了凉若玖,安抚着凉若玖的情绪,“若玖,不要怕。”
……
渐渐入夜,凉家饭桌上的菜也都上齐了。
凉若玖看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凉若玖倒也是和凉夫人想的一样,吃的狼狈,没有顾忌。她看着凉若玖这样就安心了,柔声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凉若玖只是点头,使劲往嘴里头塞着吃食。
凉夫人也一直轻轻拍着凉若玖的后背,生怕她噎着。
一张桌上,坐在一块的都是凉家的姨太太,看着凉若玖那模样,也都是个个用绫绢扇掩住半张脸,你说我说,窃窃私语。
凉清韵的吃相倒是既文雅又端庄。
方萍在旁坐着,看了眼凉若玖,嫌弃道:“吃饭就吃饭,狼吞虎咽什么。去了一趟土匪窝,回来就连吃相都变的这么难看了,指不定以后会不会变成女土匪。”
方萍并未若有所指,反倒直言。
凉清韵放下筷子,戳了戳方萍,“母亲,若玖受了惊,在那里也没有进食,你怎的这般说呢?”
凉夫人看向方萍,道:“坐着说话也腰疼吗?”
方萍撂下了筷子,一脸的狐疑,反问道:“不是我方萍多管闲事,这要是若玖出了个好歹,夫人您肯定哭天喊地的。我关心难道也有问题了?”
凉夫人依旧是给凉若玖碗中夹着菜,未看方萍一眼,道:“关心则乱。你方萍大可不必在饭桌上谈这些,煞风景。”
“吃饱了!”
方萍故意说的很大声,起身来,一肚子怨气的离开了。凉清韵紧随其后,抓着方萍的手腕,皱眉道:“母亲。”
凉清韵也确实有些生气。
方萍的性子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可故意争对,便就是她的不对了。
凉若玖可精明着呢,听着,自个儿也斟酌着。但先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她吃饱了,这才对凉夫人道:“母亲,明天我去学校。”
凉夫人微微皱了下眉头,怀疑道:“哭天喊地的你不去,怎么今天开窍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嘛。好好学习,才能成大事嘛!”凉若玖笑嘻嘻的,凉夫人虽然纳闷,但还是应允道:“好。”
吃饱喝足,凉若玖有些困了。
趴在饭桌上就睡着了。
凉夫人叹了口气,打算叫醒凉若玖。
可就在此刻,方管家皱着眉头进来,言道:“陆督军来了。”
凉夫人皱眉答言:“请陆督军先坐,我待会子过来。”
“不用了,凉夫人。”
凉夫人再次看去,陆生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头。
她看了眼凉若玖,道:“这孩子睡着了,我先叫起来。”
陆生摆手,摇了摇头。
凉夫人愣了愣,却又似乎是明白了陆生的意思。
随后就见陆生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凉若玖,对凉夫人道:“怕惊着。”
怕惊着三个字,凉若玖听的迷迷糊糊,却不知是谁说的。她此刻困意沉沉,在尹德那里休息的也不怎么样,便沉沉睡了过去。
陆生将凉若玖安稳放在了床榻上,盖好了被子,步履极轻,又轻轻关好了门,这才退了出来。
陆生出来,便看见凉夫人坐在客厅里头,夹着一支女士香烟,浅浅吐着烟雾,脸上多有些落寞之意。
凉夫人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整个凉家酒庄。她做事缜密,心思细腻。可从来都不知,会在几年前丧了夫。但举手投足之间,依旧高贵脱俗。
陆生自然清楚凉夫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微微蹙了下眉坐在了凉夫人对面,低沉道:“夫人,上海那边的信说柳容沛打的是凉家酒庄的主意。若是夫人您不配合,便就要动用武力。但请夫人放心,有陆生在绵州一天,就不会让柳容沛得逞。”
“任何人都认为凉家酒庄是块宝贝。没有错,的确是块宝贝。可是这块宝贝,谁接手谁就得死。凉秋之接手,死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呢?”凉夫人说着,便自嘲一笑,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头,挑眉看着陆生。
“凉先生的事情事出有因。”陆生答言。
他的面色微微有些动荡,眉宇之间也多了些担忧出来。
凉夫人摇头,对陆生道:“纵然事出有因,可事隔多年,谁能查出来?究竟是谁做了手脚?又是谁,想要费尽心思夺走凉家的一切呢?陆生,如果能查,我早就查了,又何必苦苦等到现在呢?”凉夫人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谨慎来,却转瞬即逝。
陆生抿唇,久久未答言。
眼看着,凉夫人又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来,陆生赶紧抬手阻止道:“夫人,不可再抽了。”
凉夫人沉了沉,垂下了眸子,将烟放了回去。
陆生又言道:“夫人。柳容沛原先就是在凉家酒庄做事的人。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促狭之人,一心窥探与凉家酒庄。而凉先生出事之后,柳容沛也销声匿迹。就在两年前,才从上海传来他的消息。他的嫌疑,不可避免。”
凉夫人紧了紧外披,似是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子,她才言道:“昔年之时,曾和秋之去过一次上海。那个地方,纸醉金迷。正好适合柳容沛那样圆滑的人生存。他能够在上海滩混出点名头来,也是意料之中。可我,并不想费那么多心思去查那样一个人。”
凉夫人似话里有话。
陆生也自是听了出来,便笃定答言着:“夫人放心,陆生会查个明白。”
“那就有劳陆督军了。但希望,不要牵扯出来那件事情。不然,一切都覆水难收。”凉夫人的话更像是一种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