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来的那个客人也真难应付,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把他请到柳庄来,好吃好住,到最后只落得‘丧德败行’这四个字。”
柳东奇摸着一前一后两个大包,不无怨怼地说。
汝阳王一阵大笑,“他是从老夫人那里来,所以才会对你说这些话,不要往心里去。”
“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汝阳王不愿这位挚友面子上过于难看,只是压低了声音,发出两声轻笑,“老夫人倒是没在你面前提过,知道提了也没用。
不过她可是经常向别人抱怨你没给她添个孙儿,所以嘴里常唠叨着‘大江南北嫖了个遍’,一般人听了这句话对你的印象都不会好吧。”
东奇于私行上确有小亏,喜新厌旧,再好的东西,到了手,一段时间,等新鲜劲过去后就丢到一边去了。
不过大抵也都是你情我愿,欺男霸女之事倒还不曾做出,球球的四字评语却是有些重了。
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是祸源,柳东奇无法,只得哼了两声,本待就此揭过,哪知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小子轻蔑的脸,下巴稍稍扬着,斜眼看过来,既嫌恶又蔑视,倒像他是什么万分污秽的东西一样,既恨不得踏上几脚又惟恐靠近了沾上什么脏东西,柳东奇摸着下巴,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柳府的夜景也是江南一绝,当夜幕低垂,各处都点起了大大的红纱灯笼,柳府多水,重重叠叠的楼阁,淡蓝的天,朦胧的红光和着水色,远远看去恍若一场未醒的梦。豆豆非常喜欢这样的布置,拉着二哥寻幽探奇,球球虽然暗地撇嘴,认为眼前这一切太过奢华,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布置确是别有风味。
☆、第582章
临到就寝时分,豆豆犹犹疑疑地站在床前,黑而湿润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二哥。
“怎么了,还不睡觉?”球球心知肚明,故意装出凶巴巴的神色。
“我想去舜伯那里。”豆豆自觉理亏,话音只有越来越小。
“真是有了情人,连兄弟都忘了。”
“不是的,”豆豆小声分辩,“我想留下来,可是我也想去舜伯那里,他那间房子盖在水上面,好舒服。而且……”他眨眨眼睛,“姓柳的好像很讨厌我们,不会派人给我们送宵夜,舜伯那里有。”
“猪!”球球眼珠一转,“我看是他借口才对,还吃呢,我怕最后被吃的是你。”
看见豆豆委屈地噘着嘴,忽然嗤地一声笑了,“逗你玩呢,不让你去的话,恐怕你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见到豆豆蹦蹦跳跳向外跑,球球也只能一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办法,缘份一事委实玄妙,汝阳王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栽到了他手里。”
“大凡聪明人,对人总是难以交心,倒是豆豆这样天真单纯,会让他觉得轻松。”丑丑淡淡地评论,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阿爹们,展颜一笑,“你说,小白阿爹和素心阿爹不也是这样么。”
“也是。”球球也笑了。
沿着迤俪的回廊慢慢行来,远远地就望见水榭门口正立着一个人,银色长袍,不时地向这边张望过来。
“喂,我来了。”豆豆跳到他面前。汝阳王低头看着他,粉嫩的脸颊在朦胧烛火的映照里,黑而湿润的大眼睛像两颗黑葡萄。“你来啦。”
淡淡的语气,是费尽了全身力气压抑的结果,如果不是怕吓着了他,也许这一刻,他应该是狠狠地搂住他,恨不得把他揉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
“进来。”汝阳王牵起他的手,把他带进卧室里,“喜不喜欢?”
卧房内也是依照扶桑的格式,一床极大的被褥摊开来铺在地板上,占去了大半个房间,最可贵的是,地上另有几个宋瓷的浅碟,摆放着各色精致点心,豆豆兴奋地扑到被褥之上,滚来滚去。
“先洗漱,然后再来睡觉。”汝阳王拉起他。
绕过屏风,汝阳王早已命人备好一桶热水,蒸腾的热气,旁边预备着新制的亵衣亵裤,还有豆皂等物,豆豆一看就不乐意了,埋怨说:“怎么才这么小。”
“哪里小了,”汝阳王拍拍他的小屁股,动手为他除去外衣,被两个哥服侍惯了的,豆豆丝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双臂大张,任汝阳王轻轻解开他的衣带,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去,最后露出个赤条条的小身体,跳到桶里,扒住木桶的边缘试着坐下去,刚好淹到他下巴处,“你看,我就说很小,连腿都伸不直,我平常用的浴桶都是可以和二哥打水仗的。”
“怎么可能。”汝阳王当他是孩子气信口乱说,“在家也就罢了,出门在外难道也能随时有那么大的木桶供你打水仗!”
☆、第583章
“是真的。”豆豆扬起头,往自己的小脖子上撩着水,“就算客栈的桶小,大哥一个法术就可以让它变得很大。”
“法术?你大哥会法术?”汝阳王心里一动,无论是客栈之中驯服火云,还是在片刻之中让黄土地上长出婆婆草,显然不是人间手段。
“糟了。”豆豆一吐舌头,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两颗大眼睛滴溜溜乱转。
“来,跟我说说。”汝阳蹲在桶旁,细声地劝诱他。
“不能说,不能说。”豆豆惶急地摆动着小手,“说了会被大哥打屁股,很疼的。”
见到他怕成这样,汝阳也就不再追问,捉过木杓,舀起水让他仰起头,小心翼翼地托着他头,把水从脑门上浇下去濡湿了头发,“烫不烫?”
“不烫。”豆豆舒爽地吁口气,“你比二哥强多了,每次让他帮我洗头发,他总是不耐烦,只会抓着我的脑袋拼命往水里按,害我老是呛到。”
踩着细细的鹅卵石,有人在远处吹笛,隔着水面,听上去愈发的幽静,还未走进那座亭台水榭,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笑闹声,是豆豆稚气的声音,指责道:“你不要再碰那里啦,很痒,我打你哦,后背还没擦呢。”接着就是汝阳低沉而醇厚的声音,“是这里?”“不是,不是,再往上面一点,告诉要再向上一点,你怎么这么笨的。”
白色的窗纸上映出抱成一团的两个身影,高的一把搂住矮个的腰,把他提起来,俯下头,矮个的不断踢着腿,接着两个就笑闹成一团。
球球也是微微一笑,悄立半晌,转过身又走远了。
大殿之上云雾缭绕,仙气升腾,数个蒲团凌于半空之中,有一尊佛俯瞰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佛一开口,非常不耐烦地说:“你死得太惨了啊这也。”
“你自己说说我给了你多好的条件?我放出去的座下里弟子就数给你的条件好,结果就数你混得差。”
“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佛特别不理解,“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谈恋爱,你是修佛啊你!谈恋爱也就谈了,你能不能找个好人?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我看着都辣眼。”
“你说你混成这样,你能怨谁?你活该吧你。”
佛祖相貌慈眉善目,衣袍半开未开,坐在高位上,嘴里却是没完没了的数落着。
“你别怨我说你,三百年前你怎么给我许诺的?修成大道得道成圣,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有点不靠谱?”
朱决云屁也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地听着。
佛祖数落了半天,终于将情绪缓和了,仍然气得慌,懒得看朱决云。
朱云道:“弟子愧对佛祖厚望,甘愿受罚。”
佛祖却一时没说话。朱决云安静如鸡,丝毫不敢多言。
佛说:“三日前妖界动荡,伏诛了数百万只妖,司狱早就满了,没地儿了。”
原来是没法处置朱决云。
朱决云试探着道:“那就……诛仙台?”
佛不耐烦地说:“你还没成仙呢,诛个什么仙?”
朱决云:“那……或许地府还有空位?”
佛说:“指标满了,两百年内不再招新人了。”
朱决云也觉得这件事情确实很难办。
☆、第584章
佛微思索片刻,问道:“你可知你肉身死的那日,降了几道天雷?”
朱决云道:“六道。”
佛问:“肉身成圣该有几道?”
朱决云愣了一下,“回佛祖,该有七道。”
“当日只有六道劈在了你的头上,”佛说,“是因为有人替你挨了一道,免你魂飞魄散之刑,方让你有今日站在我的面前。”
佛说:“这人有佛缘,替佛挡灾,该福寿延绵。”
朱决云顺着佛的话接道:“该是这样。”
佛说:“这佛的恩情不是说欠就欠的,你该还。”
朱决云依旧屁也不敢放一个,“是。”
佛催促:“那快去吧,还恩去吧。”
朱决云:……
佛说:“去啊。”
朱决云莫名:“去……哪?这就去?”
那个人已经被劈死了,现在应该已经马不停蹄地赶往地府报到了,功德薄上现在应该记了个优,能投给好胎了,那他去哪还恩?咋还?
佛却说:“那是后世的恩缘,他已经死了,但你却还活在上一世,福该从这一世报。”
朱决云好像忽然明白了佛的意思,抬头道:“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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