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若:“万一我王相中你……”
然后我就得迈上空前绝后的伪男巅峰,成为史上第一个娶了公主的女驸马?沈沉衣和拓跋王想必很快就能让她重新做人。
谢昭呵呵冷笑:“你想弄死我可以直接说。”
面对世子拒不合作的态度, 对方白莲花一样清隽的脸上一派遗憾, 若有所思道, “确实是不大现实,我拓跋的公主并不适合你……”
“不要瞎想,你拓跋的王子也不适合我。”她用表里如一的神情鄙视他,“就让本世子这样安静低调的当个二世祖好吗, 美人?”
他笑,“谢昭你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吗?”宗若漆黑的眼睛里波澜不起, 似有点点星光映在如镜水面。“小心翼翼掩藏伪装,连自己都要欺骗麻痹。在我们草原,皇帝与臣子至少能推心置腹用人不疑,是鹰就可以尽情搏翅苍穹, 是兽也尽可于林中震喝四方,能人贤才尽情挥洒君主便越高兴。
可你们中原皇室却最是狡诈无情,历代皇帝最擅长的就是鸟尽弹弓藏,但凡臣下能力卓越便要小心功高震主的恶果,同僚间的谄媚逢迎捧高踩低更是不堪入目。你喜欢留在这样龌蹉的地方吗?”
说的好像你们拓跋皇室没有这些污心事似的。本世子爱国爱党根正苗红, 你个小白莲当着本世子的面诋毁这块红土地,你是没有情商吗?
谢昭没有动摇。
那个不止一次对他表白的拓拔王子微微勾了唇角,一笑教人恍如置身春日烂漫山花中, 灿烂夺目还馨香扑鼻,“况且这世间百海山川,奇峰险境,黄沙落日,万里苍茫,各色风土不尽的美人珍宝,多少波澜壮阔的美景,多少人间极致的快事,你竟也不想自由自在地去见识一下?”
这带着香气一样醉人的勾引。支着下巴听美男子怂恿蛊惑的谢昭惆怅的叹气。
她当然想啊。世子非常克制平静地看一眼面前所谓恋慕她的青年,道,“我磨把刀辛辛苦苦连砍你数刀都没弄死你,看你挣扎的也老费力血腥了,于是心生怜悯的本世子非常温柔的告诉你‘保证下一刀完了绝对不痛而且保证不砍死你’,你要不要考虑也相信我一下乖乖的躺平?”
这就是她根据数世经验总结而出的心态。不要以为你一脸正直的挖坑就不是挖坑,本世子被活埋这么多次,还那么天真你说啥我就信啥那真是傻白甜,估计本世子这个主角第一章 出场就该嗝屁。
那钞票人见人爱都还有人视金钱如粪土,何况本世子还赶不上粪土的吸睛能力,一千种死法都玩过了,混得再差也不能把第一千零一种死法沦落成蠢死啊。
所以不要试图撩本世子。
对世子发起爱的攻势,但结果并不理想。宗若诡异地沉默下去,伸出手支着下巴气息一颓,垂下的眼睫在眼睑上投下扇子般的阴影。阴影下是月影横斜的幽谧寂寞。拓跋的青年倾过身,瞬息忧郁的神情让谢昭额角跳了跳。
“居然心心念念就想着我死,难道我这么让你讨厌么……”宗若低问。连平时微微翘起的眼尾都压抑了弧度有些耷拉。
被对方我见犹怜的美色一激,险些没把持住的谢昭深吸一口气,暗道,千万别上这白莲花的当。
“谢昭,你有没有夜不成寐的时候?”青年问她,双目里仿佛盛下了浩瀚星空似的迢远难捉摸,“从小顶着欺君的壳子,难道不会担心有天东窗事发粉身碎骨?你不肯相信别人,平日里装疯卖傻难道不是在防着这个?”用胡搅蛮缠不学无术掩饰自己的苦心孤诣,别人看着游刃有余,他却知道她底下藏着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哪怕稍稍有个异动便如惊弓之鸟。
谢昭顿住,一时间没有回答。她隐约好像知道他会说什么。
“我年幼的时候,也曾听到外人议论我母后和父亲的事。”萧太后一力夺下丈夫的王位把自己的亲儿子拱上位,草原上向来信服能者居之的武士们或许心里还暗暗喝彩大叫痛快,毕竟先王昏庸无道早已令人齿恨,但后来她以一国太后之身改嫁委身平民商贾,其实一直叫人诟病。
拓跋民风开放,但还没百行无忌到能把皇室的面子随便踩的地步。但手握大权的萧太后说一不二独断强势,没人能阻。刚登基的儿子地位不稳需要她的声势相帮,或许也更愿意见她舍皇权不要去就她的爱情,这样的话,自己才能完整地将山河纳入掌中真正至尊无二。
所以她的改嫁终成现实。
“有人说她敢爱敢恨是磊落光明的英雄,更多的是诋她放荡无耻不顾为王的儿子尊严颜面肆意妄为。我不知道王兄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是否还真心把她当做母亲来尊重。”
宗若笑了一声。微微勾起的笑纹像月下随波而荡的小舟,模模糊糊地泛着教人猜不透将向哪方。
谢昭微微皱起眉,无意识地抿唇。
“我们的山庄离王城不远不近。父亲是有名的皇商。不管是去宫中做客还是王兄来访,母后每一次都会紧紧地抓着我不让跑开,她吃过的东西才会给我,别的一概不能碰。王兄领我玩耍的时候她也会眼睛一错也不错地在旁边看着,脸上在笑,眼睛里却没笑。”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这么防备兄长。她只告诉我‘权力使人心易变’。”青年又笑,“她没有说明白,但消散不去的不安和紧张始终萦绕在一家人心中,令人如鲠在喉。我后来其实都懂。没有哪个儿子看着母亲的宠爱被另一个存在夺走会不嫉妒。也没有哪个皇帝会忍得下一国太后和便宜弟弟这样的污点。”
“所以她选择时时刻刻警惕自己的长子。”宗若云淡风轻地目光一转落到谢昭身上,“直到母后去世后,王兄给我封地又将我接入宫中,长姐主动要照顾我……”
“那个时候,怎么说呢……”青年的神情满是思索回忆,“大概是恐惧和不安太大,有几个晚上好像是睁着眼过的。渐渐的有些脾气和癖好也不再压抑,在宫里祸也闯得越来越大……我也想知道王兄会忍耐我到什么时候。”
“我的运气似乎还很不错。”他道。
那种环境下怪不得发展出蛇精病。反观自己这无数世悲惨血腥却还三观端正热爱生活,谢昭暗自把自己夸了,撇开脸严肃一番情不自禁柔和的表情,故作冷淡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
本世子不热爱听小可怜卖惨。
“我的确是心性异于常人,不满于所见而不安是病,但阿昭你呢?疑神疑鬼总觉得他人心怀叵测难道不是病?”青年认真发问,表情中肯且实诚,“你我都病得不轻,这岂不是天大的缘分?”
缘分你妹!你才病得不轻!这正经没两秒本世子这同情怜悯还没来得及泛滥你丫就又开始嘴贱拉仇恨?
“所以你不必防着我。”宗若平淡的声音有种寂寥,“我并不属于那边。”
但是世子呵呵笑了两声,“本世子病得不轻,你能治?滚一边去。”
第67章 脑洞
世子在驿馆度过了回京的第一个晚上。天一亮, 在几个护卫的陪同下回府。
皇帝早上一醒就有线报说谢府的情况。
沈沉衣听说谢昭无事后松口气,但又听世子居然是从驿馆出来,便皱眉不止。
顾元恒曾经讲过,拓跋王的便宜弟弟十分可疑, 曾被谢昭用一千两从广乐轩里买出混进谢府, 后来金钗公主陪着选驸马的金刀公主来大晋找这个便宜弟弟回家, 他的身份才被戳穿。
拓跋的王子与谢昭交往甚密,扬言喜欢美貌男子的谢昭更是多次表达自己对那人的宠爱和好感。两年前谢昭被刺失踪,没过一天,打着联姻旗帜的金钗公主居然就称小公主身体突染重疾, 匆匆带着人马回拓跋。
今次金钗公主单独进京来恭贺他登基之喜,谢昭才被找回, 拓跋王那便宜弟弟居然就又出现在驿馆。
谢昭再一次被刺跑出府,居然大大咧咧从驿馆里出来。
这番罗列分析,自己那自称断袖的竹马显然与拓跋公主的弟弟有不清不楚的瓜葛。还是自愿主动的那种。
搞不好才是真的混成一对。意识到这点,沈沉衣极其不愉。
他心里对谢昭确实有不可告人且不妥当的期望, 毕竟对方虽为男儿,却长着一张比女子还引人绮思的脸,而两人之间从小的羁绊是沈沉衣心中难以割舍的温暖。对这样的存在心生好感实在是自然不过。
但他根本舍不得破坏一丁点从前和现有的界限,所以即使模糊知道心里的情愫,也从不明确去想深埋心底的渴望是什么, 更别提用强权去猎取。沈沉衣素来克制自己,挑剔、关注对方,以及其别扭的姿态显示存在感, 也不过是希望对方能够摆正心态,与他重回过去和睦信任的情谊。可惜谢昭一直是拒绝游离的态度。
你稀罕的人千方百计躲避你,却对别的无关紧要的人敞开心胸。这让身为皇帝的沈沉衣觉得,自己的东西正在一步步被别人抢走。
暴躁感渐渐滋生茁壮,烦扰地让他焦心不已。
他见过那个名为宗若的男子一面,在谢府的世子寝居。那人的确有一张出众的脸,是谢昭那肤浅性格会一眼看上的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