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看起来聊得很开心,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他哥哥向来温文尔雅,等闲人虽然能在他面前畅所欲言,可他眼里有没有对方,一眼便清清楚楚。
现在他敢肯定,他哥哥喜欢跟星辉聊天,并且聊天的时候下意识会望着星辉的眼睛,好怕会错过些什么?
这个中秋节沈星辉过得很开心,只是当看到陈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她爹可能会回云鹤书院找她。
她暗暗懊恼,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丢丢的内疚。
隔天沈星辉提前回了云鹤书院,果不其然,她爹一直都在等她。
沈一帆看着女儿内疚不安的面容,当即轻叹一声道:“忘记自己是个大姑娘了吗?”
“冒冒失失跑到男子家去,成何体统。”
沈星辉撇了撇嘴,小声地回道:“青云还那么小,哪里称得上是男子?”
沈一帆闻言,当即沉凝道:“可我记得他有一个哥哥,今年已经十五了。”
“那我也不是跟青山回去的啊,我是青云的客人。”
沈星辉反驳道,她去的时候没有往深想。
现在细思起来,确实不妥。
沈星辉虽然犟嘴,然后神情却略显尴尬。
沈一帆细细嚼了嚼女儿那句“青山”,脸色不是太好。
“你觉得青云的哥哥如何?”沈一帆问道,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显得紧张起来。
沈星辉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出声道:“长得很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温柔又不失阳刚,谈吐不凡,风姿俊逸。”
“就跟哥哥们是一样的,反正出色就是了。”
听着女儿如此高的评价,沈一帆不淡定了。
他思虑着要不要带着陈青山走远一点,至少在回京之前都不要让陈青山回来。
于是乎,刚刚过完中秋节的陈青山又跟着沈一帆历练去了,陈祥真自然是很开心,还叮嘱陈青云多多照顾沈星辉,言语之中透露了沈星辉略有不凡的身世。
而此时,定南府周边的几个州府接连传来消息,说是有京城来的巡查官员,直接处理了许多贪官污吏。
陈青云暗暗猜测着,或许沈星辉的身份跟这位京城来的巡查官员有些关系。
直到消息传出,来定南府视察的官员乃是吏部尚书兼太子少傅沈一帆时,陈青云这才恍惚地觉得,沈星辉可能是沈一帆之子。
可他很快又否定了,因为沈一帆有三子一女,最小的儿子名为:沈行文,已经年满十六,在京城国子监就读。
而沈一帆的女儿,名唤沈心慧,正值豆蔻之龄,与沈星辉十分相符。
沈心慧,沈星辉,小小的陈青云揉了揉跳痛的眉心,恍惚间终于明白,为何沈星辉的手比连还白,还细腻光鲜。
原来,竟然是那脸有些异样。
心里已经有九分肯定的陈青云彻夜未眠,晨曦初晓,他看到对面床铺上的沈星辉揭开被子起身了。
她先去了外面的茅房,回来以后便打水洗脸。
陈青云的心鼓鼓地跳着,他微微侧身,闭着的眼眸睁开一条缝隙,刚好看到站在盆架旁边洗脸的沈星辉。
房间里没有点灯,昏昏暗暗的,可他还是眼尖地发现她皮肤上的污垢都洗干净了。
那白白嫩嫩的肌肤像是刚刚剥去蛋壳的鸡蛋,那么润滑而夺目。
可很快,沈星辉放下帕子就去拿那膏药开始涂抹。
之前他见到过,问她,她说是特意找人配的珍珠膏,专门用来美白的。
现在想想,她撒谎可真不会眨眼睛。
把脸收拾妥当以后,陈青云又看到她拿了什么东西轻轻地从眉头上滚过。
再然后,她去了屏风后面,似乎是整理了内衫。
陈青云将头埋进被子里去,现在他已经十分肯定了。
这一天,陈青云上课频频走神,幸得他平常刻苦用功,夫子以为他身体不适,便没有责罚。
下晚回到寝房以后,沈星辉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去给他打饭去了。
感受到沈星辉真挚的关怀,陈青云觉得自己的喉咙卡了一根鱼刺一样,十分地不舒服。
可陈青云强忍着,用过晚膳以后早早睡下。
他不想跟沈星辉说话,他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
她跟随她父亲而来,很快也会跟随她父亲回去。
她祖父是太傅,父亲是少傅,大哥和二哥接连连中三甲,今年三哥下场,想必成绩更是不俗。
像她这样的家世,接触的都是王孙贵族。
他一介小小知府之子,连看她都需要仰望。
只怕是她来这里,想找一个人陪她玩耍而已。
谁让他年纪小,尚没有男女大妨。
怪不得……哥哥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
哼!
陈青云憋屈烦闷地想着,越想越觉得难熬。
偏偏后半夜突然打雷下大雨,那开着的窗户灌进了雨水,一开始他懒得不想动,想让她起来关窗户。
谁知道她睡得跟死猪一样,好不容易等她被闪电雷鸣惊醒了,他枕头和头发都被雨水淋湿了。
沈星辉睡到半夜,雷鸣闪电齐来,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做梦,直到有冷风灌入她的口鼻,她这才惊觉,真的下雨了。
“房顶漏水了吗?”
沈星辉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然后爬起来。
“咳咳……”
陈青云咳嗽起来,寒气接连袭来,他受不住地轻颤着。
沈星辉翻身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冲向陈青云的床边。
脚踩在地板上,湿哒哒的一片,凉透入心。
窗户被风刮动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天呐,雨水都从窗户灌进来了。”
沈星辉惊呼一声,连忙奔到陈青云的床边。
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结果却摸到他早就打湿的头发和枕头。
“哎呦,都怪我,没有听见下雨声起来关窗户。”
“青云,你怎么样了,快别睡了,先到我那边去。”
沈星辉说完,掀开陈青云的被子,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咳咳咳咳……”陈青云咳嗽个不停,他想说不。
可沈星辉以为他病严重了,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于是在他心里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坚持窝在床角,可这时,沈星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干净柔软的帕子包住了他湿哒哒的头发,然后揉搓着他的头发道:“你好傻,怎么不叫醒我?”
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忙碌而着急的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第707章 番外十四:月事来了(星云篇)
帮陈青云把头发擦干以后,沈星辉拥着他睡下了。
可兴许是受了凉,陈青云手脚冰冷,睡意全无。
沈星辉侧身面对着他,揉搓着他的一双手,放到唇边哈气,企图让他热起来。
“你可真是一个小傻瓜,竟然睁着眼睛让自己受这份罪?”
“我可不记得我有惹到你啊,竟然让你这般闷不吭声。”
沈星辉无奈又心疼地望着陈青云,此事他发丝披散,小脸苍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直直地望着她。
像是一只小鹿受到惊吓后,无助又懵懂的样子。
这一夜,沈星辉睡得很不踏实。
她时梦时醒,就惦记着陈青云会不会发高烧,会不会没有盖被子,会不会突然惊醒。
于是,在她温柔细心的呵护下,陈青云躺在暖呼呼的被子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没有睡好的沈星辉有些咳嗽。那些冲进屋子里的寒气多少还是让她有些不适。
坐在沈星辉旁边的陈青云自责了。
尤其是,当他们下了晚课回到寝房的时候,沈星辉摸了摸他还湿着的被褥,让他继续在她的床上睡着。
只不过,这一晚的沈星辉注定不能好好照顾他了。
觉得不适的沈星辉卷缩着身体,眼睛紧闭着,眉头蹙起。
她蜡黄的脸色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不过那唇瓣颜色太淡,像是没有血色一样。
陈青云偷偷摸了摸她的手脚,发现比昨夜的他还要冰凉。
他有些急了,半坐起来,担心地拍着她的胳膊道:“星辉,星辉。”
“我去找夫子给你请个大夫来。”
陈青云快速地奔下床,他的眼眸很黑,像是一汪深潭。
此时此刻,他的心一如这有些潮湿的寝房一样,压抑而低沉。
沈星辉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有点冷。”
“睡吧,别折腾了。”
“入夜后的大夫不好请,睡一觉明天要是严重了,便不去学堂了。”
沈星辉觉得自己还能忍受,她只是有一种陌生的无力感。
小腹隐隐作痛,却不是绞痛。
那种淡淡缓冲的感觉,仿佛一波波如潮水漫过又褪去。
她只是不想动,懒懒的,只是想躺着。
陈青云伸手去探沈星辉的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发烧。
他再次返回床上,用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颗小脑袋。
陈青云看着她枕着一头乌黑的青丝,脸颊瘦瘦的,原本异常明亮的眼眸也紧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