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拍打着昏暗车厢的木门，可门外的人，却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她的声音。
马车突然动了起来，将她颠翻，额头撞在凳角，立时便青红一片。
她哭喊着，没有人理她，直到这时她才慢慢明白过来，从前的荣光，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又开始后悔，后悔刚刚没有听从母亲的，若能先一步逃走，起码不用被抓去落发，起码不用在庵里过苦日子，起码，她还能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爹娘！和孟楠。
可眼下，什么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她后悔没有逃走，却不后悔做过的错事，一点也不后悔。
若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依然会做同样的事。
她同时在心里暗暗期盼着，爹娘还会记着她这个女儿，会想法子来救她。
可当她在添福庵里等了一日一日又一日，一年一年又一年，始终没有等到救她的人来，爹娘仿佛已经忘了她这个女儿，不仅没来救她，连看她一见都不曾。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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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外，楚焱站在王府大门对面的路边，看着匆忙从晋王府里走出来的孟楠，面色沉冷。
孟楠总觉着有人在看自己，后背还有些发凉，便抬了眼四下扫视，竟瞧见楚焱就站在长街的另一头。
他赶忙上前行礼。
楚焱冷冷的看着孟楠，轻抬了抬手：“在宫外，不必多礼。”
孟楠起身，微垂着头，心里很别扭，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楚焱，他虽已挤身京都大员之列，官居从四品，却因翰林院的特殊，他不必每日上朝。
“皇上怎么来了？”孟楠抬起了眼，看向眼见意气风发的男人，他仿佛一直是这样，沉稳，睿智，又充满活力。
在黄驼村时，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时，在他的身上，他就能看见这样的气质。
他从来没变过！
自己呢？
他在楚焱的面前，何时变得这么渺小和低微了？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看来翰林院很闲嘛，你一个翰林院侍读学士，不好好在翰林院里编修国书，竟有功夫来别人的府上闲逛。”
孟楠道：“今日告了假，有些事要和芷儿说，便过来一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皇上，皇上看来也很闲嘛。”
☆、1237.第1237章 越来越不正经
楚焱淡笑，眸子里的光芒明灭不定，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可孟楠心里很清楚，楚焱并不喜欢他来见芷儿。
楚焱道：“听说你母亲最近正在给你物色填房，看了许多姑娘都不满意，需要朕帮忙吗？”
孟楠笑道：“这等小事，不劳皇上费心，微臣自能妥当处置。”
楚焱往前走了一步，与孟楠之间的距离，不过拳拳之距。
“孟楠，有些事，是注定的，不要再执着，不会有好的结果。”顿了顿，他的声音冷了两分，又道：“因着在青原县的缘分，念你曾舍身救过芷儿，有些事，朕不与你计较，但这不代表朕不在乎。朕希望，这是朕最后一次看到你从晋王府里出来。”
孟楠锁着眉，默不作声，楚焱则径直走了，大步进了晋王府。
孟楠回头，看着楚焱的背影渐渐消失，那一刻，他的眼神很复杂，早在心中埋下的种子，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发了芽。
————
楚焱走进白芷住的院里，瞧见白芷和小青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
一个端着书品读，一个闭着目养神。
直到楚焱的脚步声近了，小青方才睁开了眼，见是楚焱，立时便从躺椅中起来，退到一旁。
“他来做什么？”楚焱在白芷身边坐下。
白芷抬眼扫了他一眼，淡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他可是特意请假来的，若没有什么要紧事，这假岂不是请的冤？”
“既然你知道他是请假来的，为何不干脆直接问他？”
不对呀，白芷今儿的情绪不太对呀，之前他装瞎骗她来京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她现在生什么气呢？
“你怎么了？”他为自己倒了一盏茶，还没来得及喝，便见白芷转了身子背对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白芷不作声，继续看书，楚焱的目光扫向院子一角的小青，朝她招手。
小青就只当没看见，招呼正在院里修剪花枝的侍女去了里边。
楚焱失笑，也就只有在这里，他才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有在这里，他才难感觉到别人的情绪，而不是只有自己的情绪。
宫里头的那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每个人面上都戴了面具，没有喜怒悲伤，更没有人敢公然无视他。
从来不知道，被人无视的感觉，有时还挺好。
院里的没有别人了，他往前凑了凑，身子挨住了白芷的后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长出短硬胡茬的脸颊，轻轻蹭上她的耳垂和面颊，蹭得她玉面绯红。
她忙忙起身，换了一个凳子坐，红着脸瞪他：“你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让人看见怎么是好？”
楚焱最喜欢看她这骄羞恼嗔的模样，撕去了平日的淡漠仿，撩拨的他心里痒痒的。
楚焱轻笑：“你是我媳妇，我和媳妇坐得近些，谁敢说什么？看见又如何？”
白芷懒得和他辩：“说吧，这会来做什么？那堆成山的奏折，看完了吗？”
楚焱嘿嘿直笑：“我想吃你做的酸菜鱼，水煮牛肉，还有——”
☆、1238.第1238章 传闻
白芷抬手：“打住，我可不是你的厨娘，你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御膳房不就行了，干嘛跑来这里讨饭吃？”
楚焱笑的一脸得意：“我媳妇手艺可比御厨强多了，我只想吃媳妇做的饭。”
若是往常，这个时辰，他是怎么也抽不出空来的，可如今，用了上白芷说的分流阅章法，再添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眼下御书房里的奏折，早就批了个干干净净，这一闲下来，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谁是你媳妇？你还是去找你后宫里的贵人们吧。”白芷锁着眉头道。
楚焱一愣，忙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闻了？”
白芷面上的绯红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与满目的阴郁。
她心里是不信的，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想让她装成没事人一样开心高兴，那也不可能。
“听说你要做爹了，恭喜啦！”白芷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凝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脸。
在他进来时，她始终都端着书，眼睛盯在一处看，却始终没有翻页，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总归是要问的，她不想因别人的传话而误判什么，解释的机会还是要给的。
楚焱紧锁着眉头，沉着声问：“谁跟你说的？”他想到刚刚孟楠从府里出去，立时道：“是孟楠？是他说的对不对？”
白芷摇头：“不是，他只是来为上次的事道歉，没有说别的。”
“不是他是谁？这样的宫廷秘闻，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
听着楚焱的话，白芷的心开始隐隐抽痛：“这么说，是真的了？那位莹贵人，真的怀了孩子？”
楚焱摇头：“她有没有怀孩子我还不知道，但我知道，若她怀了，必定不是我的，我甚至都不知道那莹贵人是谁，长什么模样。”
“真的？”白芷扬着眉问，毕竟这世上的谣言，大多都不会是无中生有，总归是会有一点迹象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
楚焱立马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芷挑眉，目光湛湛。
楚焱立时干笑着摸了摸下巴，“之前装瞎的事，我道歉，是我不对，但也只有这一桩事瞒了你，别的都没有过。”
“是吗？真的再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了？”白芷复问。
楚焱心中暗苦，他自然还有事瞒着她，可那事，现在还没到说的时候。
毕竟事关重大，且要做成，也不是一日两日，或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成的。
他甚至现在还没有把握能成，自然是不方便说出口。
“当然。”
白芷掠过这事，又回到了莹贵人的事件上，“说说吧，那莹贵人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焱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这事，已经派人去查了，阿伍一会查到了就会来告诉我们。”
他心里大概知道一些，只是不太确定，还需龙卫将确实的消息送来才行。
楚焱的话刚落下，阿伍的身影便掠进了院子，匆忙上前朝楚焱行了一礼，道：“皇上，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莹贵人的母亲在一次聚会上，喝了两杯酒，与那针锋相对的洛夫人争执时一时气愤说出来的胡言。”
☆、1239.第1239章 口不择言的胡说
那洛夫人便是左相承大人的夫人，她的女儿也在宫里，是为玉贵人，定是两家夫人互相看不顺眼，为了攀比显摆，那莹贵人的母亲，这才口不择言的胡说了一通。
她当时是多喝了两杯，脑子有点不清醒，大家伙心里应该都有数的。
可这样的传闻，依然传了出去，还钻进了白芷的耳朵里。
如此，他有理由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散布谣言，以达到离间他和白芷关系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