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响,窗户被推开,他看见那穿着一身素色衣裙的女孩背对着他,身形比三年前更高挑,却一如既往的纤细,浓黑的秀发长及腰间,几缕发丝正因窗外灌入的夜风而飞扬着。
他提了口气,纵身蹿入了窗内,反手便将窗户合上。
立在院外偷看的东方婉儿想冲进去,却被东方穆死死拉住:“婉儿你做什么?”
东方婉儿道:“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成什么话?我得去盯着点。”
东方穆忙道:“你可别去添乱了,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管不了,也用不着咱们管。焱儿和芷儿,都是有分寸懂礼数的人。”
东方婉儿轻哼:‘懂礼数?爹你教的这个徒弟,哪里懂礼数了?进来可有得到我们的许可?现在还跳了芷儿的窗,这要是让人瞧见了,要怎么想咱们的芷儿?’
东方穆摆手:“这里是齐云居,哪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眼睛,没事的没事的,他一会就出来了,咱们走吧,别杵在这里了,夜里风凉。”
东方婉儿几乎是被东方穆强拉走的,在东方穆的心里,外孙女婿的人选,还是属意于他这徒弟的。
不入朝堂不知朝堂里的无奈,他曾摄政,更知当权者的苦困。
☆、1169.第1169章 吹了这一夜的山风
所以他理解楚焱当时的无奈,同时也相信他对芷儿的真心。
一个男人的真心,比什么都重要,希望他们能好好谈谈,化解眼前的困境。
屋里的灯光柔而暖,她依然背对着他,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慌忙往前走了两步,可下一瞬,她便被他搂进他的怀里。
似乎是那个熟悉的怀抱,又似乎不是。
她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芷儿,不要说结束,不要说。”他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贴靠着自己的胸膛。
她推不开他,便干脆放弃了挣扎,乖乖的伏在他胸前,就当是最后的拥抱吧。
“胡风,从我知道你是晋王时,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认为的理所当然,在我眼里,却是被揉入眼中的砂子。”
楚焱摇头:“不,从我们在黄驼村第一次相见时,便注定了我们会在一起,这都是注定的,绝不会变。”
“已经变了,从你离开黄驼村,从你决定做这个皇帝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她闭上眼,隐下眸间的泪意。
楚焱环着她腰肢的手收的越发紧,“不,都不会变,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身边还有别的女人,那些女人,我会处理,你等着就好。”
白芷猛然睁开了眼,狠狠将他推开:“处理?怎么处理?打入冷宫?赶出宫?或是干脆的一刀杀了?你要怎么处理?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楚焱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她。
二人四目相对,默了一会,白芷方才又道:“你还是不懂我,不懂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那些女人,并不是横隔在我们之间最重要的障碍。”
楚焱突然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看她:“你为何不早说?”
她苦笑,“说什么?”
楚焱突然想起一件事,白芷曾问过他,是不是一定要做皇帝。
那时的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呢?
“你走吧,就当今日,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相见。”她以为,这句话说出来后,就会变得轻松起来。
可她没有变得轻松,心情反而越发的沉,像被巨石压住,沉得吸不进气。
楚焱摇头:“我不走,除非你跟我走,否则,我绝不走。”
“楚焱,你已经是皇上,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胡风,你的肩上,挑着整个楚国。我很抱歉,无法为你做些什么,也无法陪你一起挑起这重担,今后的路,各走各的吧。”
她将慌的手足无措的楚焱推出了房间,闭上门窗,将自己蒙在了被中,任那悲伤的情绪,如风暴般将她淹没。
楚焱站在房门口,一站就是一夜。
本就因心痛症发作后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尚虚着,加上吹了这一夜的山风,他再也撑不住了。
福公公叫了他几次,他都没应,也没动过,就像一尊石象般屹立。
直到天光微晓,福公公实在担心,再次上前询问,却见皇上刚一转身,身子便倒了下去。
☆、1170.第1170章 泄愤
楚焱只听见一阵兵荒马乱的叫唤声,眼前出现一张朦胧的脸,他伸手想要触摸她,高高抬起,却什么也没摸到,手又重重垂下,陷入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他发觉自己躺在熟悉的龙床上,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难道那一切,都是梦?
芷儿并没有要和他分开,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他根本就没有去过齐云山?
若真是梦,那这梦也太逼真了。
他掀被下床,一旁的宫女赶忙上前为他穿靴。
他挥手:“都退下。”
他始终无法习惯让人伺候穿衣,多年的军中生活,早已成为习惯。
就像他习惯于每天起床后看看白芷的画像。
可今日,他却没有在御案上找到那幅小画。
“福盛人呢?”楚焱面泛怒色,朝一旁伺候的宫女道。
宫女立时跪下了:“回皇上,福公公去盯着煎药了。”
说话间,从外头进来一个人,正是端着拖盘的福公公。
楚焱指着御桌问:“福盛,我每日看的小画呢?”
福公公心头一颤,端着汤药的手轻抖了一下,那药汁差点就洒了出来。
他赶忙将药放下,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回皇上,那小画,被太上皇给收走了。”
楚焱拧眉,一脸不悦:“什么?他为何收走这画?他怎会来这里?”自打他登基后,父皇便再没有来过这御书房,更从不过问他的私事。
福公公道:“皇上,自打您病着回宫后,太上皇便每天来探望,偶然发现了御桌上的小画,便,便——”
其实不是收走,而是被太上皇一把火给烧了。
连灰都没留下。
他很能理解太上皇的心情,好好的儿子,堂堂的一国之君,竟为了一个女人,几次三番弄成这样子,半死不活的模样,真是要气死他了。
他满腹的怨气,不能发泄到皇上的身上,又不能杀到齐云山去,毕竟那是东方穆的外孙女,多少要给几分脸面的。
便只能拿着这小画泄愤。
楚焱没有再问下去,他的耳边不断回荡着一句话,病着回宫,病着回宫?
他出宫了?他去了哪里?齐云山?
所以,那不是梦?
他伸手将福公公从地上拎起,急声问:“我去了齐云山?”
福公公点头,一脸惊讶:“是,皇上您不记得了?”
他的手一松,福公公差点摔倒,赶忙稳住身形退了两步。
“白芷呢?”他盯着福公公问。
福公公忙道:“回皇上,白小姐送您回来后就走了。”
“她去了哪里?”楚焱急问。
福公公垂下头,内心无比的纠结,他是说呢,还是不说?
太上皇吩咐过,不许说的,可面对盛怒中的皇上,他若不说,后果会如何?
“还不快说!”楚焱怒吼,吓得殿中一众宫人跪了一地。
福公公颤着声道:“皇上,老奴也不知白小姐去了哪里,不过,白小姐给您留了一封信。”
楚焱朝他伸手:“信呢,还不快拿来。”他心里很不安,她既然已经送他回宫,为何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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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完啦,明天见咯!
☆、1171.第1171章 玩物?
福公公哆嗦着伏地,不肯抬起头来,也不敢再吭声。
这样的沉默,几乎要将楚焱逼疯,同时他心里也清楚的很。
在这个宫里,除了父皇,谁敢动他的东西?
楚焱抬步便往外走,福公公赶忙起身跟了过去,心里慌的很。
他将要面对两位帝王的盛怒,今天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
太玺宫
太上皇正坐在正殿发呆,时不时发出两声叹息,一旁看书的孟长龄低眉凝着书册,仿若未闻那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自打楚焱昏迷不醒的被送回宫里,太上皇便一直是这样,她已经习惯。
“你说焱儿怎么就成了这样?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啊,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孟长龄连头都没抬,淡淡的应他:“人总是会变的。”
“那也得往好的方向变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太上皇一脸苦恼,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儿子,那个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战神王爷,那个只要一提到,一想到,都能让他无比骄傲的儿子,竟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就因为一个女人,他连性命都可以不顾,连这江山都可以不要。
孟长龄终于抬了眼,淡淡扫向太上皇,眼里有一丝讥讽一闪而过。
薄情之人,如何能懂深情人的苦?
无情之人,如何解情深人的痛?
他自己薄情凉性,还道世人皆与他一般?
他的儿子,就该和他一样,不将女人放在眼里,视为玩物?
孟长龄又垂下了头,淡声应道:“总是有因才有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