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柳二笑得太夸张,引得卫缺也抬头往上望去,看到罗天都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和柳二站在一起,周身的气息陡然冷了下来。卫缺的视线跳过柳二,又移到旁边的罗天都身上,死灰色的眼珠子里仿佛有一小簇火焰在烧。
罗天都挑起眉,有些哑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觉得卫缺眼里有一抹明显的不赞同,若是她没看错,那意思仿佛在责问她。
喂!你怎么跟这个纨绔混在一起?
罗天都眨了眨眼。
啊?我就是过来看你,才上楼的,这个二愣子我可跟他不熟。
离他远点!
两人视线交缠,进行着无言的意识交流。
罗天都有些暗爽。看吧,她竟然能读懂卫缺那张死人脸上的表情,总感觉心理上离卫缺又亲近了一些。
柳二被卫缺盯了一眼,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凉。他见罗天都盯着楼下目不转睛的样子,心里觉得被忽视了,于是有些生气地道:“丫头,看什么呢?楼底下有什么能比得上爷更好看?”语气里竟然有些委屈。
罗天都诧异地回头。她看了看身边穿得花团锦簇像只花蝴蝶一般的柳二,仔细看上去,柳二的长相其实颇为英俊,眉目俊逸,看起来确实是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为人又骚包,又爱打扮,无奈受这年代奇葩的审美观的拖累,让他的扮相看上去带了点女气。其实不光是他,这满大街的读书人多数都带了些这般的气质。
只是阴柔伪娘的作派罗天都向来看不上,反倒是卫缺任颀那般或冷厉或阳刚的武将,更符合她的审美。
再不济,罗白宿那般儒雅或是程青的木讷朴实也可将就。
总之,这年头美男子的标准与她的审美观相冲突,且还是属于原则性的,不可调和。
她再朝下望去,卫缺头戴翎羽战冠,一身鱼鳞胸甲,身披暗红大麾,腰系长剑,骑在马上的样子英姿飒爽,无人可比。
于是,她很诚实地道:“看楼下的美男。”
柳二被她噎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那什么眼神?”他觉得这丫头大约是眼睛有问题,幸好他喜欢的是她姐,他觉得自己还是问正主儿比较实在,省得被她噎死。
楼底下的卫缺听了二人的对话,周身的冷戾气息忽然散了许多,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往上翘,显然心情十分不错。
这头柳二还在追问罗天都:“喂,丫头,问你呢!”
罗天都有些莫明其妙:“你问什么了?”
“你姐呀,嗯,她在家都做什么?你出来怎么也不带上她?”
“她在家带孩子呀。”又嫌柳二靠得太近,一脚踢了条板凳横在两人中间,道,“离远点。”
柳二皱眉,不满地道:“你家几个奶孩子啊?要这么多人带。”
罗天都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什么几个?我家就我弟一个宝贝疙瘩,全家人一起都哄不过来,要再多几个,那也不要活了。”
两人吵吵嚷嚷的,看在楼下有心人的眼里,却是另一副情景。卫缺微微眯起眼,抿着唇,漠然地看着楼上的两人。罗天都在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狠戾。
罗天都一怔,除却第一次在法华庵外见到卫缺露出过这副表情,从那以后,卫缺在她面前都是一副懒洋洋的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表情,几乎让她有些忘了,卫缺原来是大庆朝的第一佞臣。
柳二似乎也被那目光刺了一下,偏过头问她:“丫头,你得罪过那姓卫的?”
“不曾。”罗天都斩钉截铁回答。
“哦。那我怎么觉得姓卫的看着咱们的眼神露着凶光?”
“定是你看错了。”罗天都不肯承认,后来又觉得卫缺刚才的眼光实在不善,于是改口,“定是他看到你才眼露凶光的。”
两人争执间,卫缺已经转过头去,轻踢马腹,纵马而去。
等到卫缺走了,柳二才觉浑身的压力陡然一轻,长吁了口气,人立刻又活了过来,微倾过身子,靠近了罗天都,压低了嗓音,问道:“喂,丫头,你爹娘可想过你姐以后怎么办?齐锦都成亲了,她难道就没个旁的打算?”
罗天都立刻警觉地回答:“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柳二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高兴了起来,“哎,你爹看着一脸和气,倒有副硬脾气。那天当着华家那么多人,就敢揍华家的新姑爷,倒真是小看他了,哈哈。”
“你胡说什么?!”罗天都目光不善地盯着他,警告他。
“哎,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觉得他做得不对。齐锦那小子做事我也看不上,倒是你家虽然一屋子都是混人,可是却很对爷的胃口,我不嫌弃。哈哈!”
哈哈你个大头!罗天都听他说话颠三倒四的,顿时觉得这柳二又抽了。再往下瞧,囚车都走了,有些索然无味。她惦记着家里的罗子衿没东西吃,摆了摆手,道:“我家去了,你慢慢看吧。”
【)
第227章
罗白宿的闭门令还未撤,仍然只能整日呆在家中,无事的时候逗逗罗子衿,排解无聊。{}只是罗子衿到底是小孩子,睡觉的时间多,他睡着了,罗白宿便无事可做,整日里便窝在屋子里读书。他本来悟性就颇高,又兼这几年一直做官,于实务上头积累了几分经验,如今再看起书来,反倒另有一番见解,学问倒是精进了不少。
方氏却十分忧心。
罗白宿在衙门的时候,时常不在家,她偶尔会有些小抱怨,又兼官场倾轧,罗白宿每每遭遇挫折,方氏不免都会生出让罗白宿辞官,回乡下种田的想法。然而,罗白宿如今真正被勒令在家反省,前途未知的时候,她又生怕罗白宿就此被夺了功名,一辈子的志向不得伸展。
她既这么想,难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罗白宿身上。罗白宿表现得越平静,她便越发认为罗白宿跟她一样,心里焦急,只是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才会竭力故作镇静。
方氏心里担心,难免面上就会带出来,在家里真是茶不思饭不香的,愁苦得不得了。
罗白宿看见方氏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道:“你成天愁眉苦脸的,都在担心什么?”
方氏其实是个颇能忍的,只是这朝堂上的事,她压根不懂,所以看得格外严重。她忍了这许多天,实在忍耐不住,道:“还不是你的事,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就算你犯的错再大,也该反省够了,朝廷怎么对你还是这般不闻不问?唉!若是真不打算让你做这个官了,那也该说个明白,我们好收拾行李回乡下去。这样不上不下地钓着你,我心里慌得很。”
罗白宿盯着罗子衿睡得红通通的小脸,看得眼都不眨一下,听见方氏说话,终于转过头,笑道:“不是闭门反省半年吗?这才两个月,还得等四个月。”
方氏嘟囔道:“再过半年,黄花菜都要凉了。”
罗白宿有些无奈,对着方氏解释:“这是圣上亲自下旨,半年那是一日也不能少。等到禁令一除,到时还得去衙门。我是朝廷册封的官员,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贪赃枉法四不犯上谋逆,朝廷不会轻易摘了我头上这顶乌纱,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就好。”
罗天都觉得方氏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觉得官场的事远没有罗白宿想的那么干净。听他们说了半天,也忍不住道:“这官场上的事,谁说得清。爹,你又不是没被人害过。”
罗白宿有一点好,那就是不管什么事,他都会尽量对家人解释清楚,并不会像别人那样,一句“妇人不得干政”就打发了方氏她们。
“小都,我知道你们担心,不妨事。左大人也说过,如今江南粮仓一案,牵扯太广,那趟水太深,我如今被罚闭门反省,也不算什么坏事!”
罗天都皱起眉,想起前几日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一长溜囚车,默然不语。
“江南粮仓一案,只怕南都漓湘一半以上的官员都在里面插了一手。谁家没有几门糟心的亲戚,就是左大人家里,也是没办法完全撇清。左大人还道,他也巴不得做点什么,让今上也禁他的足,让他闭门反省呢!”
方氏被他哄笑了,嗔道:“左大人是多大的官,你才多大的官,就是有人走门路托关系,也不会找上咱家的门,你就美吧你!”
罗白宿哈哈大笑:“外人眼里,可不歪传我不过是个惯会溜须拍马的小人,仗着巴上了左大人的大腿,一个小小的著作郎,在上京也狂得没边了?”
这话倒是不假。
罗白宿自打初入京,就被贴上了左府的走狗这一标签。只是左青之素来清正,又不喜结党营私,名声太好,左府的走狗说出去,倒不是什么坏名声。罗白宿跟他亲近,旁人多是羡慕的份。
在方氏眼里,左青之那是天底下第一等的聪明人,既然他说无事,方氏便略略放下心:“我反正不懂你们读书人的事,你说是便是吧。”
江南粮仓一案,牵连十分之广,江南几乎半数以上的官员都牵涉其中。卫缺将首要的二十多名涉案大员先行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查审。明大人则仍留在江南,处理后续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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