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不懂官场的事,齐锦和齐公子却是知道这翰林院侍讲,乃是为天子或太子讲学之人,虽说品阶不高,却是实打实的天子近臣。罗白翰既然认得这等人家的子弟,那进太学之事,多半是有把握的,是以齐锦哪怕再不喜欢罗白宁,这个时候也稍稍放低了姿态,主动同罗家亲近了些。
他一心认为,罗白翰能结交上翰林侍讲之子,多半是因为左青之的缘故罢了,不然以他那等无才又无财的人,在上京那种地方,不说贵人,就是庶民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疑惑的是,既然左青之与罗白宿娘家有旧,理应更关照罗白宿才对,为何看方氏的态度,好像罗白宿并没有进太学的意思,这让他十分不解。
罗天都都坐在板车上了,听齐锦和方氏说了半天,有些不耐烦了,“我爹现在还在竹元书院念书呢,没说进太学的事,你想知道这个就去问二叔或是二婶吧。”说完又催方氏,“娘,我们快回去吧,夜风吹在身上可冷了。”
方氏就道:“天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看完花灯也早些家去吧。”
齐锦还要叫马车送她们,江夏和长辉他爹却已扬着鞭子,赶着牛车走了。
回去的路上,长辉娘还在称赞齐锦长得标致,又是个读书人,家里还有钱,潜在的意思就是将来谁嫁给他都有享不完的福气。
罗天都不喜欢齐家人,觉得这个齐锦年纪轻轻,却是一样的势利,就回了一句:“长得俊又不能当饭吃。”
罗名都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角,道:“你就知道吃。”
回去之后,这事很快就被一家人忘在了脑后。
等到正月过完开春之后,一家人都忙忙碌碌地开始春耕的准备工作,谁也没那个闲情去管罗白翰城京里做了什么。
江夏将窝了一整冬的蜂桶拎了出来,取了一回蜜,腾出蜂巢好让蜂群酿蜜存蜜。这个时候取出来的已经是完全成熟的蜜,浅琥珀色,闻着蜜味十分浓郁。这种蜜不像夏天取出来的水蜜,可以久放,因此卖价也颇贵,有那闲钱吃蜂蜜的人家,大多都是识货的,只要蜜好,也不会计较这些。
六十多斤蜜,除了自家留一罐子,其他的都卖了,得了三十多吊钱。
罗天都拿着钱的时候,都是乐呵呵的。因为这十来桶蜜蜂都是江夏一人照顾的,尤其是大冬天,其他人都在屋里烤火摸牌,只有江夏一个人整天守着那些蜂桶,十足用心,罗天都便跟方氏商量了,这三十多吊钱,拿了两吊出来,分给江夏和程青一人一吊钱,表彰他们一年勤苦劳作。
程青和江夏到罗家也有一年多了,方氏虽说并不是苛刻的人,吃住用都是一样的,可是家里并不富裕,有几个钱都要攒着留给罗白宿,因此,也只是每月给他们一人几十文钱零花,逢年过节的会多几十文,这还是头一回这么大方,一人发了一吊钱。
拿到钱的时候,程青性子沉稳,倒是还好,江夏却十分激动。他是苦过来的,以前家里两亩薄田,一家人辛苦劳作一整年,交了租子,还混不得一个肚皮饱,更不用说攒下钱了,当下抱着那一吊钱,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程青摸了摸钱,又将那一吊钱推回给了方氏,道:“在这里吃住都不用花钱,我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花用的地方,这钱还请东家娘子帮我攒起来,留着以后给我兄弟娶媳妇。”
江夏见程青这样,摸了摸脑袋,也乐呵呵地将钱推给方氏,让她一并帮着攒起来。
罗天都有些无语,这年头的人,有了钱不自己拿着,反而要别人帮忙收着,也不怕人到时反悔,到时一文钱也要不回来。
方氏想了想,就收了,道:“钱我给你们收着,若是到了要用钱的时候,跟我说一声便是。”
罗天都就去取了专用的鹅毛笔和红纸本,一笔一画地记上了。
到了油菜花开的时候,江夏取了几回蜜,又卖了七、八十吊钱,加上罗天都冬日卖粮和炸爆米花的钱,一共也凑了一百二十多吊。
现在正是蜜源充足的时候,每隔几日便能取一回蜜,家里的花用根本就不用担心,就是罗白宿要钱,一时也能凑得出来,罗天都便想着将这一百多吊钱,置些产业,图个长久进项,毕竟钱留在手里是最不值钱的。一百多吊钱,看着虽多,却也置不了什么东西,就是秋水镇一间当路的大些的铺子,想要买下来,两百两也是跑不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置地最妥当。
这一日,方氏和罗天都看完了地,正在往家赶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从身边擦身而过,险些刮到罗天都了,把她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那赶车的小厮居然是程盛。
“程盛哥,你怎么回来了?我爹呢?”罗天都忙高声叫道。
不等程盛回答,车厢门被人一挑,罗白宿就下来了,只是脸色十分不好,就是看见方氏和罗天都,面上都没什么笑容。
罗天都一看这情形,心里“格噔”一下,心知未是上京出了什么事,罗白宿这才匆匆回来的。
“先回家再说吧。”
说话间,罗白宿就将罗天都抱上了马车。罗天都进了车厢,才发现,车厢里居然还卧了一个人,那人面朝里躺着,似乎是睡着了,一动不动的,都夏天了,还盖着一层薄被,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关节突出,青筋暴露。
“爹,他是谁呀?”罗天都忍不住问道。
罗白宿看了一眼躺着的那人,沉声道:“你二叔。”
“二叔?”罗天都惊讶地叫了出来,“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正在这时,罗白翰咳嗽了一声,醒过来了。
罗天都睁眼一瞧,几乎有些认不出这就是罗白翰。
当初罗白翰虽然长得称不上俊,可好歹被姚氏养得高高壮壮的,可是这躺在车上的人,哪里还有半点罗白翰的样子。一张脸腊黄腊黄的,瘦得脱了形,眼眶深凹,颧骨越发高了,整个人看上去,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般。
方氏也吃惊地张大了嘴,不明白年前还说要进太学的人,这才几个月不见,就换了这么一副样子回来了。
罗白宿脸色也很凝重,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到了秋水镇,罗白宿将马车赶到了齐氏家里。齐氏不在,听说是和齐家二老去齐家了,家里只有一个管家几个下人在。好在那管家认得方氏和罗白宿,这才帮着将罗白翰一起抬进了屋,不然以罗白翰那副模样,谁还认得出他就是齐家姑爷啊。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齐氏就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罗白翰这么一副模样,脸都僵了,冲到罗白宿面前一迭声地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跟着你去上京,怎么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回来了?”
罗天都听她这个时候了,还来指责罗白宿,就道:“二婶,先别问那么多了,大夫来了,让他先看看二叔的情况。”
老大夫显然是一路被管家催着跑过来的,到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灌了两杯茶喘匀了气,这才替罗白翰把了一会脉,又揭了被子捏了捏他的腿,道:“他这腿是被人生生打断的吧?”
齐氏一听,立时就叫了出来:“什么?好好的人,无缘无故地怎么会被人打断了腿,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124章
罗白宿料想这事也瞒不过去,只得细说了。{}
原来当日罗白翰交好的那翰林院侍讲之子乔远堂,并不是乔家的正经公子,只不过是乔大人家里的丫鬟贪图富贵,一次趁着乔大人醉酒爬上了主家的床后生下来的,乔夫人恨她扫了家里的颜面,便对这庶子不闻不问,只是每月给两吊钱让他零花便是了,也懒得管他。乔远堂在家里没有大人拘束,平日里为人就很是不着调,最喜往那烟花之地进出,上京里头正经的公子少爷都不屑与之为伍。乔大人平日忙碌,也顾不上他,后来见他行事越来越荒诞,便将他丢进好友的竹元书院,想让他磨磨性子,学些礼仪廉耻,也省得日后惹出祸事,带累全家人。
乔远堂在外头玩闹惯了的,哪里受得了书院里那沉闷的气氛,看罗白翰家里有钱,出手大方,便经常拾掇着他出去玩耍吃酒,罗白翰初到上京,人生地不熟的,难得有个官家公子肯与他结交,自然是极力巴结,又兼罗白翰素日里也是喜欢吃点小酒,边上还要点两个女娘陪坐的,两人脾性机投,一起吃了几回酒,居然引为莫逆。
只是这吃酒点女娘都是要花银子的,店家可不会管你是秀才老爷还是侍讲之子,罗白翰好不容易攀上了乔远堂,当然是尽力讨好,两人一起出去吃喝,多半都是罗白翰掏钱。上京物价昂贵,比起秋水镇,那是高了几倍有余,罗白翰来上京的时候,齐氏虽然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也禁不住他这般挥霍,不到两个月,一百两银子就挥霍一空。
罗白翰见识了上京的繁华,又过了两个月花天酒地的神仙日子,再要他拘着性子,守在书院天天念书,吃着毫无油水的馒头咸菜白菜汤,想也知道不可能。那乔远堂就给了他出了个主意,说他爹在宫里头教太子讲学,有办法给他弄个太学名额,只是要银子活动门路,叫他给家里去封信,送些银子过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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