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冷冷看着温含章,温含章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件事能这样收场是最好的,若是张琦真再纠缠下去,她看着脸色雪白雪白的张珍真,她不知道她是装的小白兔,还是真的小白兔,但无论她是真是假,在将军夫人那里,最后被牺牲彻底的只会是这个姑娘。
张珍真还在愣怔之中,张琦真就迈脚走开了。
张珍真看了一眼众人,咬唇行了一个万福礼,也跟着急急走了。
第7章 梅园风波
张琦真和张珍真走后,梅玉漱神色有些讥讽。那日要让张琦真退社的信是她让人交到了闵秀清手上的,这些日子来将军府上这一出又一出的,梅玉漱看着都觉得将军夫人手段了得。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能拿着庶女的名声不当一回事。
到了后头,连闵秀清都来找她商量,劝她算了。她今日原就没打算真的出手,没想到张琦真却拉着庶妹又演了一出戏。看着自张琦真走后这园中的太平景色,梅玉漱有些提不起劲。可突然间有一个丫鬟急急走了过来,对着她耳语一番。梅玉漱一听就变了脸色,小丫鬟等着她拿主意,脸上着急的神色已然吸引了小部分人的注意。
梅玉漱想了想,觉得这事瞒着也没用,便对着众人将这事说了出来,道是张珍真一头撞到了园中的假山上,生死不知。
姑娘们原都是在嬉戏打闹、推敲诗句的,被她吓得都戛然而止,惊呼出声。
温含章也是,她本是提着毛笔在为众人誉写诗篇,突得一个大大的墨团砸到宣纸上,有些呆住了。
梅玉漱看了她一眼,将众人托付给了闵秀清,急急地跟着丫鬟去了事发现场。
闵秀清想着自己作为芙蓉社的社主,不好不过问一声,便在安抚了众人几句后,也克制着心里的不适过去了。留在原地的姑娘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下的,都不知道说什么。这其中,就数许乐芳和朱仪秀的脸色最难看。
温含章摸着朱仪秀的手上满是冷汗,忙叫了一个嬷嬷模样的人过来,问道:“这里可有让宾客休息的地方?”
能让梅玉漱看上调来伺候宴席的下人,素质就不会太差。这位嬷嬷自称姓朱,是梅玉漱院里伺候的,梅府一向最重规矩,主人没发话便不好随便出声,朱嬷嬷看着眼前这些金贵的姑娘们脸上都白了一层,心里就咯噔一声:若是再有姑娘在梅园出事了,他们今日这些伺候的人都得不着好。
幸好温含章将她叫了出来,她感激地回话道:“有有有,我们姑娘都准备妥当的,在离这里不远有一处小楼,我带众位姑娘们过去休息。”
朱嬷嬷将众人领到一座小楼上,想着芙蓉社的大家小姐们都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怕吓出个好歹来,又让人端来了安神汤。但温含章嗅着杯中的汤汁,却仍是心神不宁。她和朱仪秀对看了一眼,温含章悄悄叫来了朱嬷嬷,问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景。
朱嬷嬷有些尴尬,道:“我一直在这边伺候着,也不知道外面如何。”
温含章就让她下去了,心想着梅府的下人果真训练有素。过了一刻钟左右,春暖和朱仪秀的丫鬟冷兮悄无声息地上楼来了。两人汇报的都是坏消息。张珍真的模样看着很不好。
又差不多一刻钟,梅玉漱和闵秀清也回来了。梅玉漱还好,虽脸色雪白,却仍是走着过来的。闵秀清的模样就有些惨了,她怕血,一见满地的血,腿脚就软了三分,梅玉漱怕她出事,一直让人扶着她。闵秀清便是在贴身丫鬟的相扶中过来的。
梅玉漱一来,朱嬷嬷就上前对她耳语了一番,她边听边点头,神色虽疲惫,看着还有力气。待到朱嬷嬷下去,她才道:“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在梅园开社的事怕不能继续进行了。”缓了一下,见众人都眼巴巴看着她,又道:“具体情况,关乎别人家事,我也不好细说。刚才我已经让人通知了昭远将军府上,他们那边兴许待会儿就来人了。”
闵秀清这时已经略好了些,她语气温和道:“事发突然,梅姑娘不必在意。大家不必过多猜测,终归是张家的内事,我们外人也不好参与。今日的活动便就此取消,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虽然梅玉漱和闵秀清都没有多说,但锣鼓听音,说话听声,两人都是同样的口径,姑娘们脑补都能脑补出一出好戏。一位姑娘就扶着胸口后怕道:“将军府究竟怎么了,先是妹妹打姐姐,现下两姐妹走着走着,妹妹就突然寻了短见,这也太吓人了。怎的一时说不好,就作出这种、这种……”后面的话一直噎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有人接话:“哎……那姑娘也太心窄了些。”
又有人突发奇想,问温含章:“温姑娘之前不是和张琦真交好吗,你看这件事会不会是张琦真作下的?”
温含章看了一下问话的人,是宁远侯府三房的嫡姑娘钟尔岚,按辈分,钟尔岚应该喊钟涵一声二哥,但这位钟姑娘似乎对钟涵有些意见,便是遇见了温含章时对她也是淡淡。
这回是她第一次跟温含章说话,温含章有些摸不清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便道:“流言伤人,我不好随便猜测,若是口无遮拦说错话就不好了。”想着张琦真今日最后看着她那凶狠的模样,且她又牵扯进这样的事,温含章心中十分不得劲。
突得有人讽刺道:“说什么不好猜测?谁不知道往日里张琦真都是跟在你身后转着的,我们上次在京郊踏青亲眼看到张家家丑,温姑娘当时不也在若河边吗?”
温含章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找她的麻烦,她道:“云姑娘这话好没道理!上月京郊踏青张家发生的事,我是后头才知道的,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随意参与处置别人的家事可不是我们伯府的教养。云姑娘当时在场,不也没有上前阻止吗?且我和张琦真又不是一家的姐妹,说什么她在我身后跟着,难道她是我家的丫鬟仆人?再者说,我们芙蓉社开社时一般都是五人一组,谁不是凑在一起好参加活动的?按云姑娘的道理,芙蓉社中倒有大半人都是跟在别人身后转着的。”
没想到云清容仍是不依不饶:“温姑娘莫不是想着自己就要退社了,就想跟张琦真撇清关系吧?”
芙蓉社的规矩,姑娘一旦嫁人就自动退社。先前有好几位姑娘都是如此,只有温含章,夫家都下聘了,还厚着脸皮来参加活动。想起温含章的夫婿是谁,云清容更嫉妒地红了眼睛。
温含章转过身来正正看着她,云清容不过一个户部郎中之女,一向跟在梅玉漱后面跑,温含章从没跟她起过矛盾,实是不知道为何她就逮着她一人发难。
她直接道:“什么撇清关系的,难道今日张家姐妹的事是我指使的?我们永平伯府不才,却也是开国元勋,府里至今供奉着太祖赐下的金书铁券,绝不容旁人含沙射影败坏祖宗传下来的名声!云姑娘若有证据大可直言,这种牵强附会的罪名,我是死也不会认的。若云姑娘硬要把这个罪名栽赃到我头上,我待会回家就让家母递帖子上告,就算在皇后娘娘面前也要把这事掰扯个清楚!”
闵秀清见温含章把话说得这么严重,有些觉得云清容没眼色,忙和稀泥道:“大家都是芙蓉社的姐妹,云姑娘只是好奇问一句而已,应该不是温姑娘想的那样。”
云清容的爹是科举晋身,因有几分运气,才升到了如今的品级。在她爹没金榜题名前,他们全家过得都是乡下小地主生活。听见温含章说什么金书铁券,上告皇后的,她心上有些发虚,但仍是嘴硬道:“不是就不是,我就是问问而已!”
朱仪秀早就烦了云清容,便道:“事关名声,你倒是也被人问在脸上试试?”云清容涨红着脸不说话了。芙蓉社里有一样是勋贵出身的,都轻蔑地看着云清容。勋贵子弟和科举入仕的官员,一向是不太对付的。
梅玉漱此时看了云清容一眼,云清容被她看得神色狼狈,别过了头。
第8章 福平楼
因着突发事件,芙蓉社今日的活动便早早结束了。梅园外边车水马龙,羽盖成荫,可惜盛装打扮的各位小姐们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个个离开时都是议论纷纷。梅玉漱费了这么大劲在梅园开社,却被张琦真姐妹弄成这样,送客时脸上也是淡淡的。
温含章远远地看见昭远将军府的嬷嬷将一名头部绑着布条的姑娘抱上了马车,张琦真不在,那副车驾前有好几名丫鬟站着,但却没有一个将军府的正经主人在场。
朱仪秀的马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掀帘问道:“还不走?”日头还早,朱仪秀难得出来一趟,就不想太早回府,邀了她到京城新开的福平楼坐坐。
温含章见朱仪秀脸色还好,心里略安心了下。朱仪秀这个人,嘴硬心软,身体又差,虽常揣着一幅淡然的模样,实则最喜欢把事情放在心上琢磨。
温含章好几年前认识她时,她因着从小吃药,满身都是药味,自嘲就像随身揣了个药罐子一样。温含章这人很有些怜贫惜弱的心,见着一个看起来小小的娇弱的小萝莉独自坐在一旁,长得玉雪可爱,眉目灵动,可惜其他小姑娘们都嫌弃她身上的味道不肯靠近,偏偏小萝莉还一幅看清世事般云淡风轻脸,她就不忍心放她一个人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