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明殷殷嘱咐:“大姐姐你到时候要记得,不要她说什么你都信,时易世变,二姐姐手上的消息应是没有多少价值的。”
温含章,温含章能说些什么,这回居然被温子明给鄙视了,对她来说真是新奇的经历。
温含章想了想,觉着自己是被上辈子的重生文框住了,总觉得先知一世便是天下无敌,这回亲眼所见才知道先知若是不带脑子,也是只有炮灰的命。不论温微柳是重生者还是先知者,都逃脱不了这个时代给她架上的束缚。
她上辈子若是真的嫁了卫绍,这辈子再嫁其他男人,于她来说便是一女分嫁两男,应该还是挺难接受的。何况就温含章的了解,卫绍应是一个不错的人,那种重生换了夫婿的,无不是丈夫上辈子就是品性不堪之人。温微柳这一次如此反抗,缘由应该就在这里了。
温含章琢磨了一回温微柳,到底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还蛮期待温微柳找上门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重生·先知者,只是想起她先前做下的事,温含章心中还是有些恼怒,她上辈子若能过得好,难道其中就没有伯府的半分助力?如此翻脸不认人,用凉薄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行径。
第65章 瞒天过海
温子明第二日就和清谷忙起来了, 日日不见踪影,温含章强迫自己相信弟弟, 将这件事撂开手,好好保胎。
张嬷嬷每隔一日就要把邓大夫请过来为她把脉,温含章脑中还残留着张氏怀孕时她绞尽脑汁回忆起来的妇科知识,胎儿会出现问题是因为母体内孕酮低,羊肉、当归、益母草、豆类、芹菜、菠菜、多种水果都能有效补充孕酮,现在又在守孝当中,肉类肯定是不行的, 温含章就一日三餐将豆类和水果当主食吃, 对张嬷嬷眼中的不赞同视而不见。都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甭以为她不知道张嬷嬷悄悄叮嘱张师傅在她的膳食中加荤油的事。
温含章底子打得好,又肯老老实实喝药, 听医嘱戒多思多虑卧床休息,一个月后,邓大夫终于宣布她腹中胎儿安稳了下来。当时纵使知道守孝期间不该在外人面前眉开眼笑,嘉年居的下人也顾不得了。
钟涵不在府中,温含章就是这一府的主心骨。温含章胎儿不稳的时候,府里头下人们都是心浮气躁, 谁不知道小舅爷住在这府上就是为了防着主母出事,若是温含章这一胎不保, 这期间伺候的下人们都讨不了好。
就是如此, 钟凉笙接掌家务才会如此顺利, 谁都不敢在这时候惹晦气, 又有张嬷嬷的雷霆手段,钟凉笙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是得心应手。
只是温含章一解禁,牛鬼蛇神就都出来了。
钟凉笙身边有个从小相伴的大丫鬟玉福,此前已经是列在出府的名单上了。这是温含章亲自指定,后头她怀孕之后因着有张嬷嬷协理家事,她也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也是钟凉笙根基不稳,等着温含章一有好消息传出来,钟凉笙在早上着管事和嬷嬷们问话时,就有人拿着这个话头说事。钟凉笙顿时就急了,偷眼去看张嬷嬷,这一个月以来她诸事都是看着张嬷嬷的眼色做事,不敢大包大揽,也不敢随意管治下人,就跟个扯线木偶一般,让张嬷嬷都没脾气了。
嫡女和庶女是生来的天差地别,嫡女自有庶女比不上的身份地位,从小受到的眼界熏陶就不同。她家大姑奶奶还想着让小姑子改了脾性,张嬷嬷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法子,就是把她推到人前,趁着这些日子府里头没人主事,好好养一养她的底气。
幸好经过了先前的调教,钟凉笙已经不像初时那般战战兢兢,下人略大点声她便瓮声瓮气,否则张嬷嬷得气死。
张嬷嬷这回脸上纹风不动,钟凉笙看着张嬷嬷没反应,咬了咬牙,道:“玉福与我情分不同旁人,况且大嫂现在还在孕中,这事得等大嫂生下孩子后再说。”
这话对钟凉笙来说,已是极不容易。可惜……立在她身旁的严嬷嬷与张嬷嬷对视了一眼,脸上皆带着稍许无奈。果然,那得理不饶人的嬷嬷便道:“大姑娘说笑了。这府里总归是老爷和夫人当家做主,夫人在这事上已经有了章程,咱们就应该按夫人的话办事。大姑娘您说是不是?”
要说还是玉福这丫头一朝得势就大摇大摆才会如此招人嫉恨。原本谁都知道怀暖斋在这府里就是个添头,老爷在侯府中就没把大姑娘当回事,夫人为着名声着想不能放着大姑娘不管,可你个大姑娘身旁的大丫鬟拽个什么劲儿,夫人不过是暂时托付中馈,玉福就敢跟着管事嬷嬷们平起平坐,闹着要提月俸换住处。
严嬷嬷在钟凉笙身边扎根了一个多月,也是处处受这个大丫鬟的掣肘。到了张嬷嬷过来时,玉福许是知道张嬷嬷来头大,不敢与她一别锋芒,才退了一射之地。但这个丫鬟在府中已是人人不喜。
严嬷嬷抿了抿唇,玉福昨日因闹肚子告了病,这回若是大姑娘解决不了,玉福定是会被放出府去,这对她来说亦是一件好事。
钟凉笙左右为难,她是绝不想让玉福出府的,从小到大只有玉福一直在她身旁,可惜这事是温含章多日前就定好的,若是她驳了大嫂的面子,大嫂会不会觉得她不识好歹?她着急之间灵机一动,道:“玉福在外头没有家人无依无靠,若是放出府去必然无法生存。大嫂现在正在安胎,咱们也要为小侄子多积些福气才是。”
钟凉笙用温含章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谁都无法反驳,只是这件事已是提到了明面上,若是温含章这一胎生下来,必定有人会重新提起这个话头。钟凉笙连着几日眉上都蹙着一抹忧色。
她不敢让玉福知道那日的事情,钟凉笙虽是软弱了些,也知道玉福是一幅小辣椒的性子,若是得知有人找她的麻烦一定会闹腾开来,她不说,旁人也不会在玉福面前露出蛛丝马迹,于是这件事就成了压在钟凉笙一人心上的大石头,温含章好几日都觉得她面上忧虑重重。
这日钟凉笙还是照例过来给温含章念话本,念了没几句就发着呆,偏偏温子明这时候像一颗炮弹般冲了进来,温含章看着他这样,就知道必是之前那件事有进展。
温子明脸上带着喜色,进来时见着钟凉笙还愣了愣,随即就规矩地与她问好,他素来知道这府上还住着钟姐夫的庶妹,平时出入往来也十分小心,谨记着不要唐突了人家姑娘,今日却因着心生欢喜不小心失了分寸。
钟凉笙面红耳赤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温含章脸色转过几遍,觉得这样不行。美色有多招人,看她对钟涵就知道,她一开始也不见着对钟涵有多上心,可是日日眼前摆着个姿容惊艳的夫婿,她能把持住那些时日已是定力非凡了。温子明和钟凉笙同是舞勺之年,若是多见几次,对钟凉笙来说并非好事。
温子明搞不明白,他不过就冒失了一回,他大姐姐有必要如此恼怒吗。他在温含章面前素来没脸没皮惯了,先时又有大夫说过孕妇脾性古怪,温子明也就权当给他大姐姐骂着玩了,反正骂几句也不会少块肉。
等着温含章说得累了,温子明极有眼色地递过一盏蜜水,温含章见他如此,就知道他还没开窍,心中未免松了口气,钟凉笙虽品性软弱,相貌却是极美,温子明这样也好。
温含章打算让他回伯府温习功课,这一个月温子明的课业都是随意对付过去的,李先生都托人来抗议了。温子明听完却瞪了她一眼道:“大姐姐你真会卸磨杀驴,才知道我这边有消息就要让我回去!”
他和清谷辛苦了这么些日子,事情才刚查出一点苗头,现下让他放下一切回伯府继续课业,温子明是绝不甘愿的。温含章有些无奈:“这都是为了你好。”
温子明到底聪明伶俐,略想了一想就知道温含章突然在这时候发作是为了什么,他指责道:“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心有邪念,万物皆邪。大姐姐你心中带色,看谁都带着颜色。”寻常姑娘见了陌生男子避开不是很正常吗,偏他大姐姐却要想得如此严重。
温含章白眼一翻:“我心中带气,看着你就没好气。”
温子明到底顾忌着温含章是个孕妇,有些敢怒不敢言,只是却是死都不愿回伯府,温含章见劝他不听,只得让他以后避忌再避忌,若是真的招惹了钟凉笙,温子明是个男子无妨,依钟凉笙的性情却没那么容易放下。
温子明为了转移话题,将他这些日子和清谷的所作所为通通说了一遍,要知道先前他生怕温含章的胎儿出问题憋了多久了,这回心中攒着的一腔热情都宣泄了出来:“我们一开始想着那些人想要能在庄子里出现,必是买通了庄头,但滋事体大,我庄子里用的庄头都是娘信任多年的老人了,在这等事上轻易不会犯糊涂,必是有了把柄在旁人手中。于是我们就让人去查庄头的家底。大姐姐你猜怎么样?”
温含章见他兴致勃勃,也配合道:“应是有些问题吧。”
温子明拍了拍桌子:“大姐姐你错了!庄头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这么容易就查出来,我就不会被人蒙骗那么些日子了。”温子明对自己被欺骗这事十分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