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派世家子去也是一个信号,免得最近因博陵侯入京又冒出的外戚乱朝之言扰乱朝政——封了外戚之子为世子,就派了世家子去办实差。
平衡之术正是如此。
马里个蛋蛋!!
聂冬心中狂吠——别以为老子看不出你的眼神,那是老子的女盆友,你死一边去啊!!
从宫里出来后,聂冬整个人都狂躁了。
——这小皇帝就是他的克星啊!
他是不是得了“不管做什么,不打压博陵侯就不舒服斯基”的病啊!
去探个病还要被监视,核实兵器一事交给霍文钟明显更方便。霍文钟刚立为世子,乃是皇帝施恩,他前去核实兵器自然会尽心尽力以报圣恩,加上赵国夫人是他的亲姑妈,帮娘家一把是肯定的!哪里还需绕唐愈这个圈子来。
更别提唐愈那小子明显就心思不单纯!
这一条是重点,是重点!!
其他的聂冬都可以理解,唯独这一条,他能忍他就不是男人!
“父亲,您……在想什么?”霍文钟小声道。自从回到府里,他爹的情绪就有些不稳定。
“本侯记得池安是临海吧……”聂冬努力回忆着老侯爷的记忆,努力让自己淡定。老侯爷也就去过池安一次,还是姐姐赵国夫人的长子褚成沛出生办满月去的。
“是。”霍文钟侃侃道,“池安临海,朝廷许其海盐之利。然,海上倭寇横行,池安下已有三县的渔民往内回迁十五里,临海的盐场也收到了影响。”
“盐场……盐场之地不利于耕种。去年又是大旱,池安有盐却不能当饭吃啊。”
霍文钟点头道,“大姑父早在春耕之前就已向朝廷上表,但朝廷也只博了不过五百石的种子过去,等种子长成,还得两季。哎,大姑父现在过得也是艰难啊。”
聂冬又低头看了一眼博陵和池安的距离,在得知赵国夫人病重后他就一直在盘算一个想法:“这次去池安,除了看望你大姑母外,咱们在与你大姑父做比买卖!”
霍文钟愣了下,这一次脑子转的很快:“您的意思……要调博陵的存粮吗?!”
聂冬道:“他们缺粮,咱们少盐,这不正好么。”
这也是他要去池安的一个重要目的,没想到皇帝派了唐愈前来,惹得他又要重新安排一下计划了。
霍文钟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知道这是明摆着要挖皇帝的墙角,但海盐的利润也让他心动不已,那可是白花花的盐啊!
屋内父子二人均嘿嘿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元宝状。
聂冬笑了一会儿,又猛地板着脸:“此事要秘密进行,万万不可让唐家那小子知道!你也多盯着他一点,别让他单独行动。”
“是。”霍文钟点头应下。——他爹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那小子心眼坏!”聂冬恨,“你可得擦亮了眼睛,别让他给骗了!他爹就是个伪君子,看起来和善,其实心眼特小!前几天还跟本侯吵了一架,真是莫名其妙,本侯又没招他没惹他!”
霍文钟挺想告诉他爹,唐愈人不错,够朋友而且老崇拜你了。可看见他爹那隐含愤怒的脸,只好道:“是。”
他爹应该是误会了唐愈什么,等他爹气消了再找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吧。
第九十六章 天才
聂冬闷了一口茶,烫的他喷了一地,霍文钟躲闪不及,衣服下摆也湿了。
“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
聂冬心情不佳,也不想继续带“儿子”玩了。
霍文钟表示他懂,老侯爷魔幻般的性格想来是切换自如,他太熟悉了!
屋内又只剩下聂冬一人,眼睛一直盯着那张古代地图,却什么都看不进去。穿到这个地方,和谁打交道都没和陈睿累。这皇帝脑中只有“该不该做”,而不去想“能不能做”,以及一件事是“现在做”还是等几年“将来才能做”。
如今各路诸侯王都来京城了,唯有他那好哥儿们吴王还在封地修复城池。因皇帝夺其一郡,二公子的葬礼也没有大办,一家子现在都夹着尾巴做人。聂冬虽没有和这位诸侯王打过交道,但到底还是会被老侯爷原本的记忆所影响,替这老哥儿们觉得不值。
吴国虽被北疆所犯,但到底城池都收复了,连吴王嫡出的二公子,陈睿的亲堂哥都战死了,最后竟然还落得一个守土不利罪名。
哎……
这哪里是削藩,这就是在灭藩!
加强中央集权,其实就是从诸侯王手里将权利抢到皇帝自己手上。但皇帝却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都是陈氏族人,在吴王之事上做的如此绝情实在是令人心寒。也让其他人不由想,若我真的将权利交给你,你又这样一个冷清之人,没有权利之后我不就是任由你来宰割了?
聂冬不由想到了那位在削藩上提出了一个跨时代建议的天才政治家——主父偃。比起抢和杀,主父偃的明显更懂得什么叫缓和矛盾,他用的是“偷”,而且还“偷”的不明显,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诸侯王的权利偷回来。
温柔刀,才刀刀割人性命。
“陈睿啊陈睿,你空有抱负,只可惜……少了一个主父偃,多了一个晁错。”聂冬微叹。然而,他不想当主父偃,也不想当晁错,这二人的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如果这一世他真的回不去的话,他想,他应该学一下贾诩老先生,那个能在三国纷争中里活到寿终正寝,儿子闺女全都有个好归宿,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然而陈睿的灭藩运动他阻止不了,诸侯王谋反也近在眉睫,当个谋士恐怕不是他的出路。但无论如何,手里有兵有粮有钱才是最要紧的。无论以后是去京城勤王拉陈睿一把,还是干脆拥兵自重换老板,有资本的人才能进入新的游戏。博陵有着粮仓美誉,土地肥沃,粮食他是不缺的,哪怕是遭遇大旱之年,博陵都可以安然度过,这全靠当年建造博陵城的那些巧匠们,给博陵建造了非常优越的蓄水系统,而博陵侯府下有一批粮商,可以作为掩护。
“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在设身处地在思考这些事?”聂冬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他已经开始被同化了吗,再过几年,“聂冬”就不存在,活在这里是“博陵侯”。
“在这里久了,我好像有些人格分裂了。刚才那些想法,完全就是一个古代列侯的思路。”聂冬沉默思索着,“可我又不是真的博陵侯,我为什么要想这些?我替他们打算这么多,那我自己呢?”
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就在眼前,不敢相认。
明明大好的年纪,却穿成了一个老渣男,他又是招谁惹谁了?
聂冬觉得有些委屈。
要不和明明坦白?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被自己否定了。
如果出现了能变回他原来模样的办法,他再对霍明明坦白也不迟。如果老天爷真的这么不待见的他话,他说了也是给明明徒增烦恼,还会让她为难。
但不管坦白与否,他媳妇儿现在都已经挂名在博陵侯里了。一旦侯府出了什么岔子,肯定也会牵连到她。所以他现在就是在给媳妇儿赚本钱,让大家背靠侯府好乘凉!
“行了,找到目标了!这是现代人聂冬的目标,而不仅仅是博陵侯的目标!”
聂冬猛地抬头,满血复活,他调节过来了。
霍文钟刚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收到了唐愈的请帖。
那鎏金的小帖上一行锋利有力的小字让霍文钟很是欣赏,帖上邀他明日在泰丰酒楼吃饭。
霍文钟将请帖收好,对候在一旁的唐府管事道:“去回你们公子,明日我一定赴约。”
得到回复后,唐愈在自家院子里搓着手傻笑。突然一道狮子吼从院中石门外响起:“瞧你那样子!”
“爹……”唐愈立刻垂下头,“您老人家怎么又来了?”
“你怎么说话的!”唐廷中抬手又挥了一拳过去。
唐愈立刻避开,笑嘻嘻道:“儿子喜欢习武也是被爹你训出来的啊。”
周围的几个大管事低头闷笑,唐府里敢这么对他们老爷说话的也就是七郎了,偏偏老爷子还是宠得不得了。
唐廷中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唐愈而耳朵:“你跟我过来!”。
唐愈的脸皱成了一个猴样,连连叫唤:“爹,爹啊,你真是我亲爹啊,救、救命啊,耳朵要掉了,要掉了!”
唐廷中听而不闻,直接将他拎到书房里,碰地关上了房门:“站好了!”
唐愈揉着耳朵,老实的站在书桌前。
唐廷中从一个木匣内啪地拿出一沓书信,重重摔在木桌上。唐愈忍不住好奇的朝那看了两眼,见他爹黑着脸,又赶紧站直了。
“就是这几年明里暗里要弹劾博陵侯的文书。”唐廷中将它们推到唐愈身前,“你在国子监没入仕时说的那些话,别人也只当你年少轻-狂不作数。而现在,你要替朝廷办差了,谨言慎行乃是为官的第一条金科玉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