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聂冬已经从论点说到论据,正在开始论证,这次的八百字作文题是。
“所以,我们应该相信他们,这也是做父母给孩子最大的鼓舞。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啊!这世界如此宽广美丽,不放手让他们飞翔,他们永远都成不了雄鹰啊!”聂冬长长舒口气,微笑,“唐大人,你看本侯说的可对?”
唐廷中:……………………………………………
“肃静!”柴彦安突然道。只见几个小黄门走出,皇上快来了。
唐廷中愤恨的盯着聂冬:“哼!”猛一甩袖,回到自己的位置。
众人分列两队,丞相太尉各领一队,唐廷中站在柴彦安身后,而聂冬则站在楚昂身后,二人大眼瞪小眼的都是第二排。
“难道本侯刚才说的没道理吗?”聂冬蹙着眉。
前面的楚昂扭曲着脸,努力憋着笑——数月不见博陵侯,这老家伙竟然都会说笑话了!
随着杨若愚走到大殿中,楚昂连忙恢复了常态,其实他一脸大胡子倒也看不出什么。杨若愚环顾殿内众臣,微扬拂尘:“皇上驾到——”
众人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睿端坐在大殿之上,俯瞰众生:“众卿平身。”
聂冬拿着笏板缓缓站起,望着坐在龙椅之上的陈睿,冕旒下的十二白玉串珠略略挡住了他的面容,帝王的威严与神秘竟压迫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聂冬收起了玩笑之心,此时此刻,他是二十等爵的最高一等——列侯霍南鹏!
陈睿先简单问了鸿胪寺关于诸侯列侯入京后的情况,大朝会上基本不会讨论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其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见皇帝已有退朝之意,聂冬出列。
“臣有本奏。”
陈睿有些好奇:“何事?”
“臣欲为长子霍文钟请封世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都望向了聂冬。
陈睿完全没料到聂冬会来这一出!博陵侯在后宅之事上的荒唐几乎全国人民都知道了,陈睿乐的他如此,世子不立,意味着博陵侯一旦挂了,朝廷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爵位,霍文钟想要袭爵就得看他陈睿的脸色。可一旦立了世子,而且博陵侯立的还是的嫡长子,最是名正言顺不过,想要找个理由多降几等都没个说法!
博陵侯不是和他长子关系非常恶劣吗?!旁人都是将不得宠或者是次子带进京当预备人质,就博陵侯把小儿子留在大本营,嫡长子带出来。在葛业雄之事上,他话里话外也都是维护闺女,就没提霍文钟提半个字,这位侯府的嫡长子一直以来都像是个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他那被冲撞了两次的闺女都比霍文钟要重要。
可现在博陵侯又在发什么疯!
“臣子霍文钟,品行端正,上孝父母,友爱兄弟,为官五载,未有懈怠……”聂冬无比认真的替霍文钟背书。
不少人听着愣住了,博陵侯今天是没吃药,还是药吃多了?
过了好半响,聂冬终于做了结语:“……还望圣上准许。”
陈睿扶在龙椅上的双手默默用力,手背上青筋渐渐凸起。缓缓扫视了一圈众大臣,最后目光落在了柴彦安身上,希望他能给一个主意出来。
可柴彦安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陈睿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得到柴彦安的眼神示意,心中微叹,列侯请封世子,的确没有丞相插嘴的份。
而霍文钟这个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大错可以挑。旁人都是老子替儿子擦屁股——葛家父子;霍家是反过来了,儿子替老子打圆场……在博陵侯的荒唐之下,霍文钟简直就是他爹的救火队长!
一旦立了霍文钟为世子,压着不升他的官职又有什么用,那可是二十等爵的最高等列侯,就算是减二等袭爵,以霍文钟的能力再升回来很困难吗?!当霍文钟袭爵入朝后,就算是他陈睿是皇帝也不能打压的太明显啊!
聂冬耐心等待陈睿的回应。
——故意忽略霍氏一族的第二代没关系,有本事你就当着众目睽睽的面上继续打压一个从小不受父亲重视,还一心为家族付出,受了委屈也不声张,一个人默默承受,终于努力到连荒唐的老父亲都被感动的好青年。
陈睿啊陈睿,你说这一次……百官们到底站在哪一边?
第八十七章 勇气
大殿内安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帝最后的决断。陈睿又看向了唐廷中,希望能有御史出来说两句,哪怕只是闻风而奏,他都可以拖上一拖了!
可惜,没有。
霍文钟这个嫡长子被博陵侯欺负的太惨,朝中不少人都对他报以过同情。昨天还被葛轩的儿子给打了,听说被长剑直接划伤了手臂,差点都破了相,而皇上除了让葛轩闭门思过专心教子之外,也没见到有什么对霍文钟的补偿。此刻博陵侯为其子请封世子,不少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然而,更多的人则认为皇帝不对霍文钟进行补偿,其实就是等着博陵侯主动请封呢,以好缓和这对父子的关系。皇上这一招着实妙,即拉拢了一位青年才俊,又给了博陵侯一个台阶下,以太尉楚昂为代表的不知内情的大臣们都觉得皇帝这一次着实成长了不少,心中颇为欣慰。
陈睿哑巴吃黄连,他总不可能去拆自己的台!
“御史大夫何在?”陈睿终于开了口。
“臣在。”唐廷中出列。
“易阳督邮霍文钟近三年考评如何?”
唐廷中略略回忆了一下:“臣并未听过有何劣迹,去年易阳郡内考核优等。”
陈睿心中长叹,看来是不得不同意了。命人呈上聂冬的奏折,细细翻阅了一遍,霍文钟的确是博陵侯府的最佳继承人选。
又环顾了殿内大臣,这么长时间内也没有人出来反对,陈睿只好点头道:“可。”
“臣……谢主隆恩。”
行完大礼,聂冬站起身,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膝盖软了一会儿,差点一个趔蹶,强行站稳后这才缓缓回到位置。
太尉楚昂看着这一幕,许是同为武将的原因,心有戚戚。
博陵侯到底还是……英雄迟暮了。
散朝后,楚昂特地留了一会儿,与聂冬一同走出。
“侯爷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楚昂善意劝道。
“多谢楚大人关心。”
二人闲聊了几句,唐廷中站在不远处,楚昂正打算向他招手,结果这老家伙甩袖一哼,走了。
“哈哈,他这是为家里的小子操碎了心。”楚昂颇有些幸灾乐祸。
聂冬好奇问道:“唐大人家的七郎真的想要弃笔从戎?”
“那还有假!”楚昂道,“唐愈那小子我见过,倒是有股冲劲,只是太过浮躁,还需多多磨练些。”说罢,瞧了一眼聂冬,“你家大郎这几年虽未曾入京,但督邮一职素来不易做,说起来风光,督邮替郡守督察县乡,传达教令,无所不管,却也是个容易得罪人的职务。他能年年优等,上至郡守,下至县令都处的不错,颇不容易啊。”
明明是在夸霍文钟,可聂冬却听出了一股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味道来了。也许,霍文钟以前承受的东西,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博陵侯替其长子请封世子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正在替府里几个小姑娘挑首饰的周阳侯夫人看着手中的玉簪,不由轻轻一叹:“这孩子总算是熬出来了,可惜弟妹……哎。”又看了一眼木匣中的一对玉环,“这镯子还是当年我过寿时弟妹送的。包起来吧,到时候等大郎他们回博陵了,让他带回去给他媳妇儿。”
“是。”一旁的嬷嬷小心接过。见着屋外一个丫鬟探头太脑的,吩咐了一个大丫鬟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十六郎?”丫鬟低声惊呼。
“外面谁来了?”周阳侯夫人扬声问去。
大丫鬟匆匆走进屋中:“回夫人的话,十六公子正站在回廊下呢。”
“明德?”周阳侯府人揉着额头,“侯爷不是让他闭门读书么,怎么又出来了?罢罢罢,让他进来吧。”
为了逃离议亲的霍明德自被聂冬送回周扬侯府后,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就被他爹周阳侯押去关禁闭了,连善解人意的玉娘也被赶出了府。送来伺候的全是四十多岁的老嬷嬷和侍从,一个年轻的丫鬟都没有!
“娘啊,这都三个多月了,罚也罚了,打也打了,儿子知道错了。”霍明德哀求道,“您就去跟爹爹说一声,解了儿子得禁足令吧。”
“哼!”周阳侯夫人略略偏过头,“禁足?你都从自己院子里跑出来,我看这禁足令早就解了。”
“真的?”霍明德赶紧道,“多谢娘亲!儿子一定好好孝顺你!”
说罢,抬腿就跑,气的周阳侯夫人不住拍着桌子:“回来!把他给我抓回来!”
霍明德连大门都没摸着,又被两个孔武有力的老嬷嬷给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