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清垂头丧气的打开门,在厕所里总不能呆一辈子,还是出去想想办法。
打开门,凌天清看见外面站着一个眉目绝美的贵妇,穿着金丝牡丹流云裳,如云高耸的鬓边,插着朝阳五凤琉璃钗,富丽堂皇,华美异常。
她没见过太后,还以为是哪位美人,只是见到这女子似乎年纪有些大,宝相庄严,不容亵渎,不像是后宫那些莺莺燕燕之流。
太后锐利的眼神,锁在眼前全身湿透的狼狈少女身上。
上一次看到她,是在迟暮宫中,当时光线昏沉,没能仔细打量。
太后对苏筱筱的印象停在十年前。
只记得当初她年幼贺寿时,粉雕玉琢,异常聪明可爱。
如今众人都说她痴傻了。
看她身量还未长足,不过眉清目秀,灵气十足,已经有几分苏将军的影子。
但是她是罪女!
否则按照以前的路线发展,这女娃也该嫁给雪侯,让六亲单薄的雪侯,与将军府结姻……
可惜啊可惜!
虽然女子不可过问政事,但太后看到越长越像苏清海的苏筱筱,还是有几分遗憾。
想想苏清海三代为将一门忠烈,苏清海的七个兄弟皆为先帝战死沙场,十二个侄子也血染黄沙,最终……落了个抄家诛九族的结果。
御花园里,一道怪异的风景,引得美人们纷纷侧目。
太后的轿辇边,站着一个湿漉漉的少女,一老一小,正在聊天。
“太后,筱筱愿意和您吃斋念佛,为父赎罪……”凌天清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太后,没有丝毫惧意,恳求道。
太后虽然知道她是罪女,但没想她说话条理清楚,丝毫不痴傻,而且那双眼睛精灵的很,一看就讨人喜欢。
“吃斋念佛为父赎罪?”太后叹了口气,她可干涉不了这件事。
“太后,求您带小小回去……”苏筱筱都快哭了,要是被暴君带走,她会被解剖的啊。
“这……”太后做不了主,现在是凌谨遇的江山了。
“太后……我其实……是怕脏了龙床……”凌天清见她迟疑着不肯答应,心一横,决定破罐子破摔。
因为凌谨遇流连几次天青宫,大家都说她“狐媚”君主,那索性说的严重一点,让太后把自己这只“狐狸精”给收了。
想想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高声对凌谨遇说话?
只有太后啊!
所以找隋天香之类的都是下下策,她应该找个更碉堡的靠山--太后!
“什么?”太后听到这句话,果然有一丝讶异。
“罪女肮脏之身,哪能亵渎了龙体?可凌……独独王上看中了罪女,要给罪女……呃……察看身体……”凌天清实在不好意思说的太过分,虽然这些话要是被凌谨遇听见,一定是死罪。
但想想自己洗那么干净,也是任人鱼肉?
与其被侮辱而死,还不如壮烈一点!
啊……她不能想到死,不然……
感觉朱颜丹的余威还在,只是想到“死”这个字,凌天清就哆嗦了一下。
更别提如果真想自杀,那会有怎样的痛苦。
“什么查看身体?”太后微微皱起眉,这个小女娃说的不清不楚,但看她的模样,只怕是要承恩吧?
罪女之身,哪能上龙床?
遇儿真是被迷了心!
正文 第76章 承受恩泽
“就是……扒光了……”凌天清扭着头,有些不自在的轻声说道。
“混账!”太后突然怒喝一声,也不知道是骂凌谨遇,还是骂凌天清。
“王上在何处?带哀家面圣。”太后深吸了口气,压住刚才的怒气,眉眼有没了一丝表情,坐在软轿里,淡淡说道。
凌天清惴惴不安的跟在轿辇边,想象着凌谨遇的反应。
要是太后能罩住自己,那就能多熬几天,如果太后也罩不住她,那真是她命运悲惨,无力回天了。
怎么说……有太后在,那凌谨遇肯定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吧?
可是,凌天清再次错了。
凌谨遇再次刷新她对暴君这两个字的认知。
当太后领着浑身湿透了凌天清,来到御书房一侧的议政厅时,凌谨遇轻轻扫过来的眼神,像是要将她凌迟了一般,让她躲在太后身后都能感觉那穿透视线。
议政厅里的人,几乎凌天清都认识--花解语,温寒,还有清虚,加上四位曾经她去过府上的大人。
凌天清不由多看了几眼温寒。
那天……他突然出现是为什么?
听莫笑说,温寒和凌雪关系其实没外人说的那么坏,而且温寒又是苏齐欢的师兄,所以不忍看她受难,才偷偷出手相救吧?
唉,早知道……她投奔温寒也好啊。
凌天清怕凌谨遇怕的要死,一见他就想逃,她甚至愿意和花解语这个变态在一起,也不想被凌谨遇多看一眼……
“母后。”凌谨遇的眼神看向太后时,带着一丝柔柔笑意。
太后从不入御书房,看她身后湿漉漉的小家伙,就知道一定是被她怂恿来的。
真是会挑战他的忍耐力啊!
“臣等叩见太后。”那群臣子急急行礼。
“免了,尔等今日聚集在此,正好哀家有事要说。”太后开门见山,微微侧身,示意凌天清上前。
诸臣看见凌天清的狼狈样,纷纷移开眼睛。
有点……惨不忍睹。
浑身湿漉漉的,华美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只有一张白净清秀的小脸,精神十足,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着慧黠的光芒。
“苏筱筱已送入各位大人的府上偿罪了吧?”太后问道。
众臣不语,等着王上发话。
“母后想说什么?”凌谨遇含笑问道。
“苏将军虽罪不可赦,但念在苏家曾一门忠烈的份上,这个小女娃你们就别在折腾她了。”太后的唇边似乎闪过一丝讥讽,她知道女子不可议政,但她这次不说政事,只说旧情。
“哀家念及将军夫人往日情分,特向王上讨要苏筱筱,让她整日念经诵佛,以偿罪孽。”
对对,念经诵佛,凌天清不停的点头。
她宁愿伴着青灯古佛,也不想看到罗刹魔鬼啊!
凌谨遇阴沉沉如千斤重的目光,再次从她脸上闪过。
凌天清没抬头也能感觉到那个暴君身边的危险气压。
她不觉又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点,往太后身后藏紧点。
“还有,清虚上人,为何哀家听到有人传言将军府小女有后命之说?你妖言惑众,散播流言,误导君王,区区道人,还妄想插足朝廷和后宫之事,该当何罪!”蓦然,太后将话锋转到清虚上人的身上,厉声呵斥。
她也听闻了传言,虽然一度被封住,但众人私底下都在议论。
而太后是尊崇佛家的人,她最恶道家,也正好趁这个机会骂骂这些老道士。
太后一心想抓到把柄,废掉道观,立释家为国教。
“母后,既是传言,您怎知是清虚所说?若真是谣言,母后也不该提及此事。”凌谨遇脸上还带着笑容,温和的开口。
“王儿……哀家只是……”太后刚才见着清虚就来气,话说太快,没想到自己也成了散播流言的人。
“只是……想收苏筱筱入庙,比起这夜夜流转,不如清心寡欲超渡亡魂!”太后憋了一股气,按捺下去说道。
“母后,苏筱筱是将军府罪女,该如何处置,孩儿很清楚,母后当知,后宫不可议政。”凌谨遇走到太后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和颜悦色的往外走去,“母后先去歇息吧,儿臣明日前去跪安。”
“王儿?” 太后的面色一沉,见他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当即想发火。
“儿臣为母后请来了西域高僧,只怕这会也该进宫了。”凌谨遇依旧含着笑,一副孝子模样。
他从凌天清身边擦过,小丫头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本来就湿透了衣服,立刻透心凉,石化般的一动不动,屏住呼吸恨不能化成空气。
“王儿,哀家不过问你要个人,你这般推三阻四,该不是……” 太后没要着人,还在这些人面前下不了台,不免恼怒。
“母后不是一直想听听成简法师讲经?”凌谨遇声音依旧和煦如春风,“孩儿也为您请到了成简法师,三日内会进宫,与那西域高僧切磋佛法……”
凌天清孤零零的站在偌大的房间里,和几个侯爷大眼瞪小眼,听着谈话声越来越小,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转身往外跑去。
哎呀,太后怎么随便就被凌谨遇打发走了?
那她该怎么办?
“太后……”穿过中厅,凌天清个子矮,迈着腿,努力想追上太后。
她在高大犹如庙堂的门口,突然急急的收住脚步,又变成了木头人,一动不动,装死。
“很好。”凌谨遇已经送走太后,站在门口,薄唇微微一挑,对凌天清只吐出两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