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里唯一一个易引爆的炸弹就是男主的妹妹。
她偏执成性,自私冷漠。善于掩饰自己本性,屡屡背后搞小动作阻挠男女主的恋情之路。她便是这部剧唯一的阴暗点。
可眼下正因她过火的演绎,掩盖住了男女主角乃至其他配角的人物特征和存在感。
伟光正的人物往往难以引起大众的共鸣,相反,反派更容易让观众深思从而模糊掉剧中的三观和立场问题。
“你让其他人黯然失色,变成了你一个人的独角戏,对于演员这个职业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失败。”导演说得严肃,可也真切指出了她的不足。
——锋芒过盛不懂收敛。
像这种简单偶像剧的外向表演也把控不住尺度,以后怎么面对大屏幕?
没错,导演看好她。女孩五官标致,脸庞小,眼神非常有戏,一看就是适合大屏幕的料。
最重要她还年轻,可塑之性较大。
当晚她回到剧组安排下榻的酒店房间想了许久。然后第二天拍戏时果真收敛了不少,没有再动不动流露出一股‘邪气’。
——导演说得对,会收也得会放。
戏份不多,很快便杀青。走的那天导演封了个大红包,女孩笑得开心:“谢谢导演。”
“不谢,你带资的赞助费够我封几千个红包了。”
“……”
经纪人工作繁忙,除了头一天陪伴外其他时候都是她一个人照顾自己。曾姐安排公司保姆车接她回家,连续工作几天累极的女孩回到房间倒床就睡。期间李婶喊她吃饭也不管了。
醒来时已是夜间十一点多。
她摸摸肚子打算到厨房找点什么吃。路过走廊时发现三楼走道某个房门泄露出一丝光亮。
那是厉凡奕的影音房间——顺着门缝望去,灯光昏暗的房内,男人坐在沙发低头看着什么。
书桌旁的唱片机缓慢转动着黑胶片,袅袅动听的唱曲流淌一室,自门缝泄露些许。
——听的不是流行乐,而是京剧。
手脚先大脑一步推开了门扉。
似不满有人打扰,厉凡奕不满的视线瞥来。
“你怎么还不睡?”
“三哥你不也是吗……”喊了一次哥哥自然就有无数次。
男人挑眉,“晚饭不见你下来,听李婶说你睡着了?”
“连续拍戏几天,当然会累啊。”房间内有点乱,碟片撒得四处都是,看得出主人之前在翻找着什么。
厉凡奕嗤笑:“年轻人就是吃不得苦,我有次雨中拍戏拍了两天两夜,事后打点滴也没说什么。”
“那是因为三哥是铁人嘛,行内谁人不晓得厉影帝的职业操守与敬业。”女孩笑道,“三哥怎么突然听起了这些,被我感化了不成?”她霸占了他练习室练嗓的事自然瞒不过他。
“接了个有趣的剧本,在做功课……”说罢他从抽屉里拿出票条的东西给她。
“这是?“
——明日开幕的京剧历史传承文化小型展会的入场券。
他解释:“朋友给的票,本来想去看,不过临时有个通告走不开,算便宜你了。”
口嫌体直的哥哥大人,她微笑不反驳。因为票有两张啊,才不是他说的自己不去而转给她。
“谢谢哥哥。”于是某影帝未有防备之际就被自家妹妹啵了一口脸颊。
男人眸子倏忽睁大。
身体僵硬。
“三哥,晚安。”直到活泼少女翘着小尾巴离去,男人才抬手摸上方才温软触到的地方——见鬼了!
……
女孩很早起床,享用法式早餐后搭着厉家司机的车子愉悦出门。
道路两旁的美景一览无遗,市区限速前提下车子缓缓路过城区商业圈逼格最高的地段,展会的地点就选在附近,属意艺术殿堂气息最浓厚的中西弄堂内。
让司机在两条街距离的路旁放她下车,厉安心一路步行过去。
艺术文化展的入口很小,一扇历史感浓郁的古铁门预告概括今日的主题。她来的早,此刻会展里面人数偏少。
从入口开始,一副瑰丽堂皇的画卷徐徐展开,将这项象征华国民族瑰宝的传统文化起源发展由来大概讲述。
展览场所灯光都是偏暗为主,目的是为了衬托出陈列在展览玻璃柜中的展品。
厉安心一路看去,皆着了迷。
华丽手工缝纫制作的戏服和戏盔,横放丝帛上的唱打长/枪、长大刀等。这些昔日伴随着自己成长不以为然的东西,现时却成了让她怀旧不已的古董稀有物品。
看着看着,眼眶湿润。
终究是回不去了。
一针一线皆成回忆。
路过转角时不知为何她被右上角的小阁楼吸引住目光,落在那扇铁锈红的门扉上。
顺着楼梯而上,冥冥之中有条线牵引着她——停在门关位置。
厉安心有种感觉,她只要一踏进去,便永没有回头路。
顷刻,右脚抬起。
楼阁低矮,光线也不好。闷潮的空气——她咳嗽两下抬首,三十平方米的空旷场所,醒目的只有墙上那幅画。
她定定看着那里,目光僵住。
辨认出画里那张熟悉的脸庞后,身子控制不住微微颤动。
“是你吗?”
穿越百年时光的重逢,我还年轻你已成灰。
……
“糟了,有人上去了。”
展会的工作人员见到阁楼上那抹身影,心下懊恼。因为筹备工作紧张,那幅画就暂时没作展览的打算,故而将它放在最不起眼的阁楼,没想到有人上去。
小伙子匆匆跑上楼,“不好意思,这儿不能进……”礼貌劝阻的话语说了一半失声。
因为他看见那个少女突然软下身子,对着画像哭得崩溃。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
☆、第28章 现世9
青山俊秀, 眉眼如画。
不是那个惊艳了许城乃至新民国的名伶大家毕于封又是谁?
画像为国画, 却也将本人的□□神态画了近似八成的逼真。斯人已逝, 看见画像就如同看见那人对她微笑的祥和模样。
即使自己伤了他的心,仍选择将最后的希望和冀望托付在她身上, 能说他傻吗?
不, 他只对她一人如此而已。
抬手隔空描摹他的轮廓——你是真实的。这一感知给她带来悲喜交加的双重感知。
高兴的是他是真实存在的个体, 非她梦中所杜撰;可绝望的是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哥哥。”突然猜想可能这也是毕于封唯一给予的惩罚——让她活着,记得他, 心里的刺永不能拔除。
“你真是……好狠的心。”天地浩大何日可再相逢,怕是至死也遥遥无期。
“那个……”那幅画像有什么问题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挠头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年轻的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有点手无足措。
仿佛自己贸贸然打断她都是一种唐突,但工作操守占据上风:“小姐……”
突然女孩回头,湿漉漉的眼神折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我记得你们会展有些东西是可以拍卖的吧?把这幅画卖给我如何, 多少钱我都要了!”
小伙子面色一变, 结巴:“这……这……”面对少女的哀求目光,他发觉自己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一狠心:“不行, 这画不是今日拍卖的展品……这是国家京剧协会特地为巡回展借出的珍稀品,不作非卖品!”说罢, 唯恐她随时抢了那画作似的推搡她出去,“这儿不能上来, 快走快走……”
“要不你和馆长说说……”少女犹不死心。
“不行就是不行!”
门扉关上,也隔绝了她眼里的希冀。
——哥哥。
站了片刻,她沉默地下楼回到展区。
此时参展的人多了不少, 来访的宾客大部分年纪在中年以上,两鬓发白的居多。作为一门传统的戏曲文化,京剧终究引不起广大年轻人的关注,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悲哀。
因此厉安心出现在会场就有着那么几分的显眼和瞩目。
参观之际,来往的人对她皆报以善意的微笑与欣赏的目光。
她礼貌颔首,转而继续将注意力转移至展览的收藏品上,无人看见的角度下深呼吸一口气,竭力说服自己保持冷静以免真的做出偷画的冲动行为。
毕于封当年红遍大江南北,为他作画的人皆是当时绘画界的老前辈或泰斗,若真的流传下去多半也是被热爱收藏的文雅之士收藏家中,并价值不菲。那么方才她看见的那幅很有可能是瑕疵品,经过百年的多人手中流转而逐渐受损导致价值折旧,最后赠予国家京剧协会做镇会之宝。
然而人都不在了,画像不过是带来寄想罢了。
既然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那么史书记载中自然有他留下的痕迹和人物史记。
会场内的灯光布置明明灭灭,重点突出玻璃柜里的旧时物品和详细介绍。
她的身边时不时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什么,听起来都是些喜欢传统文化的爱好者。
渐渐地她加入了这些人的话题当中,从而知道这批人有的是多年戏迷爱好者,有的是从事该行业的大家,也有的是从事相关行业的辅助性文职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