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嘴!不许你说我们家成耀!”老太太大怒道。
“呵,看来你这老虔婆倒也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家养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张氏也忍受不了他们说自己最出色的儿子,但碍于有王氏的惨状败在前面,也只能一脸憋屈地任由婆婆出面。
“既然月氏嫁给了我儿子,那些首饰就当做是她的嫁妆,有什么问题!”老太太死不认错梗着脖子强词夺理。
俞嬷嬷气笑了,“既然当做是嫁妆,缘何后来你又在村中到处说我家小姐的不是?我家小姐最是温柔不过,便是失去了记忆,嫁为人妇必定也会孝顺长辈,肯们珍惜过吗?感动过吗?为自己的自私自利心虚过吗!?没有!”
“有些人就是天生贪心不足,也不知感恩,自以为有点恩情便觉得旁人要肝脑涂地地为你们付出!若是尔等是真心相救我家小姐,没有任何旁的不该有的念头,便是让我们拿出上万两的银子作为报酬,我家夫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甚至尔等想要改换门庭,飞黄腾达,也不是问题,可惜,尔等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所以说,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的,以云家人的秉性,天生就没有那能富足一生的命!即便侥幸富裕一段时间,也会被他们自己给败光。
村民们早在俞嬷嬷说到可以用上万两银子作为酬谢时就眼前发晕,顾不上其他的了,有人甚至想到,当年云家人发现月氏的时候,他们当中也有人在场,若是那时他们抢着把人救回去好生对待,是不是今时今日就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可惜这些想法也不过只是假设,如果他们真有那份心,又何至于到了今天得知可能有天大的好处才想到后悔?
云家人此时也陷入了懊悔当中,说来当年之所以老太太总是看月氏不顺眼,变着法地使唤磋磨,一来是因为云德顺为了月氏对她出言顶撞,而老一辈实际上对于长得太好看的女子本身也并不多喜欢,反而觉得长得一般屁股大的才好生养,长得太漂亮了就不安分,会在外面勾搭其他男人;二来,就是这些个穷乡僻壤里思想尤为保守的老太婆们固有的,婆婆就该狠狠使唤儿媳妇,儿媳妇必须任打任骂不得反抗的思想。
现在好了吧,当时使唤得有多爽,如今就有多后悔,更要为了他们做下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有些难听的话,以徐氏的身份不好开口,所以才由俞嬷嬷代劳,等俞嬷嬷说完,徐氏便掷地有声说道:“你云家人磋磨死了我女儿,这笔账今日必定要好好和你们算上一算,首先,当年你们拿走了多少,今日,便要十倍地奉还回来,否则,便别怪我要报官,将你们缉拿归案!”
“不,你们不能!”老太太尖叫道:“月氏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她的东西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我们没偷没抢,你凭什么要让官府抓我们!”
“就是!”张氏也忍不住道:“当年家里不过换了五十两银子,你居然要我们还十倍!这是什么道理,看你们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们,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钱!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吗!景灏,你难道就真的一句话都不帮我说!?”
云景灏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说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云家过去曾经享受过的好日子都是因为他娘,而云家人又是怎么做的?
既然他们敢做,现在又有什么脸面想让他帮她们说话?
此刻,他只恨当初自己不知道这些事情,否则从边关回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带着兄弟们将靠着他娘才盖起来的这座大院子砸得让他们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
将他们全部拖到他娘的坟前,亲口问问他们,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被吓醒过!就不曾有过半点对他娘的歉疚吗!?
不,或许根本没有问这些愚蠢问题的必要。
如果他们当真感到过愧疚,后来也就不会有依旧不断使唤他,让他吃不饱饭,只能住柴房,云成辉随便几句不能证实的颠倒黑白的话就迅速撇清关系的那些让人气愤的事情发生。
“我是不缺那几百两银子,但……”徐氏眸色冰寒,“这笔钱便是拿来喂狗,也总好过让尔等这些狼心狗肺之辈拿来自顾享受。”
徐氏到底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实在是每每想到当年她家悦儿曾过过怎样艰苦的日子,她这里心里,就跟针扎一样的疼,不狠狠将云家惩治一通,难消她心头之恨!
云家人算是彻底被徐氏不留情面的态度给弄怕了,老太太张嘴还想反驳些什么,却最终在徐氏冷冰冰的目光下硬是吞了回去,只能垂死挣扎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景灏有血缘的亲人,德顺可还是他的亲爹呢。”
她这会儿是真怕徐氏不但会让他们赔钱,还真的要让他们给月氏赔命!
她还没活够呢,怎么能为了一个早就死得只剩下一堆白骨的儿媳妇没了命!她怎么甘心!
“放心,我不会真把尔等折腾死的,毕竟,我可不是尔等这般冷酷无情之辈。”徐氏悠悠道。
有时候,一死了之并不见得会遭什么罪,活着,才能让他们受更多的罪,慢慢偿还他们欠悦儿的!
第一百十六章 :自作自受
云家人本该松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在徐氏仿佛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下,却反而有种难以名状的寒意从背脊窜上来,叫他们毛骨悚然。
徐氏可不在乎云家人是什么想法,该说的说完了便准备离去,俞嬷嬷再次疾言厉色道:“限尔等在一个月之内将赔偿的银两全部拿出,不然少了多少,便叫衙门抓走你云家中人关起来,何时还清何时放人!”
云家人嘴唇一哆嗦,所有人脸上都如丧考妣。
徐氏转过身刚走出云家的院子,却又忽然顿住脚步,这一举动也让刚要松口气的云家人再次提心吊胆起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徐氏不曾回头,只语气淡淡却又斩钉截铁地说:“我女儿的坟不能留在这害她伤心难过又受苦受累的地方,改日我便会让人将坟墓迁回京城,葬在我们家的祖坟之内!”
嫁出去的女儿通常都要跟着如夫家的祖坟是不假,但闫君悦的情况要另当别论,她绝不会将女儿继续留在云家这种糟心的地方,说不得不但活着的时候要被这些人磋磨,连到了地底下,还要被云家祖宗们折腾!
“不,不可以!”云德顺不自觉地站出来脱口道:“她是我的妻子,你们不能把她的坟迁走!”他还打算百年之后和月氏合葬在一起呢!怎么能让他们将坟迁走,这和让月氏脱离他们云家又有何区别?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变相和离了,哪怕月氏已经亡故多年。
俞嬷嬷瞪着他冷笑道:“我家夫人作何决定与你何干?而今你倒是知道我家小姐是你妻子了?呵,那你身边的又是个什么玩意?”
赵氏咬紧了牙关,面上满是狼狈和隐忍的怒火。
其实徐氏或是俞嬷嬷也并不在意云德顺在亡妻故去后再娶回家一个继室,可他千不该万不该……
“即便我家小姐过去确实是你的妻子,但当你丝毫不顾及自己生身父亲的身份,任由家人们变着法地使唤,苛待表少爷时选择全然的漠视,甚至跟着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便再没资格自称是父亲,是我家小姐的丈夫!你、不、配!”
云德顺脸色瞬间惨白一片,身体也摇晃起来,眼前忽然浮现出月氏的身影,那张素来温柔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和怒火,让他如遭雷劈,面色僵硬,本能地扭头看向云景灏,却发现这个一向不喜的儿子此时看着他的目光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也是在这一刻,云德顺才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他过去所做的一切,或者什么都没做的表现,让他彻底失去了这个儿子,再也不可能挽回了。
云景灏和洛锦绣几乎就没怎么出面吭声,等徐氏带着国公府一行人离开后,也只是冷淡地扫了眼还没从欠债五百两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云家人,跟着离开了这个他们本就片刻都不想多待的地方。
围观的村民们许多在无意中都憋着一股气,直到目送着徐氏一行人离开,才吐出来,不少人都憋得脸色张红,心惊肉跳的,那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害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而看向云家人的目光中也多透着鄙视。
拿走了月氏价值五百两的首饰才让全家过上好日子居然还那般对待月氏和云景灏,今天被人找上门来算账而是自作自受!
从一直混在人群中,却在王氏被打,云家人被为难时都不曾站出来的里正的态度中,村民们便知道他们该怎么做了。
连想来公道的里正都不打算帮云家,可见云家所做的事情究竟有多么为人不齿。
消息当天就在整个上溪村传开,所有知道了当年内情的人都忍不住唏嘘,更有人特意找以前见过月氏的年长的人询问是不是真的,从那些长者口中得知云家的院子确实是在月氏进门不久后新盖的,而云家人对月氏确实不好,骂云家人不是东西的就更多了。
当时云家对外说的是家里有以前祖辈留下来的宝贝卖了才能盖新房,现在想想,这说辞本身就不靠谱,他们这穷乡僻壤里的人都是祖祖辈辈土地刨食的庄稼人,更早一些的时候日子过得比现在难得多,肚子都填不饱,还能留下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