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轻轻推开了闵鹤媛,抬手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大步离开。
……
望都。
太孙殿下就是有逼人的好本事,手下的人天天上门问闵忠想好了没,现在连小郡主都要嫁给周继萧了,若是谋反失败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那可怜的小女儿人头落地就是一定的了。
闵忠每次都是安安静静听,不出一言。这些日子家中奴仆尽数遣散,府中只剩下一家三口,每次这种场合只有闵忠出来应付,其他人对这喜人避而不见。
这日太孙的狗腿子再上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闵宅被戒严了,他吓了一跳,扮作路人问一句门口侍卫,那侍卫抽刀竖目,“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还不退开!”
荣华在里屋踱着步子环顾一周,偌大的将军府从进门到现在连条狗都没看到。
“闵将军这是提前做了准备了,不过圣上没想着抄家,只让我等带你和闵鹤羽进京。”
荣华皮笑肉不笑,照理说这样的人该让人厌恶,但是闵忠从他的眼睛里又看到了一种正气。
“带我走吧,妻儿已经被我遣走,大人应该是找不到了。”
荣华忽然叹了口气:“闵将军,等等赵将军也会来羁押你,到时候你照着我和们俩这俩位置一人来一下,重伤不至死,之后你就逃吧,后门有人等着接你,你和妻儿汇合以后避避风头,事情平定以后定还你家一个清白。”
闵忠皱起了眉头。
事情平定,谁平定?苏家还有能为了闵家说话的人吗?
*
闵鹤媛揣着那有几分沉重的信封走回了厢房,太子妃传她一起用膳,她没有去,只推脱身体不好。
于是那好心的姑母又让人送来了大堆补药,说什么马上要出嫁了,一定要有个好气色。
好气色?
她真的是好气哦!难道这个姑姑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闵家摇摇欲坠的形式吗?她那爷爷要是在天有灵怕是恨不得从地里爬出来削了她了吧!
这样想着,闵鹤媛遣退了婢女,端坐在镜前,拆了那个信封。
她先从里面拽出来一个小红本,奏折差不多大的样子,外面三个烫金大字,“和离书”——
丁卯年拾月贰拾陆日,公主苏承欢与淮阴侯霍珩因性情不和,姻缘已尽,故圣上特准和离。望二位一别两宽,各生安好。
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盯着这份与众不同的“休书”。闵鹤媛不知道的是,这东西这么别致那是皇帝卯这劲儿给长公主挽尊来着,人家霍珩从头到尾隐忍坚毅一言不发,他那孙女儿上蹿下跳闹着分手,连这空本子都准备好了。
那天皇帝当着荣华的面儿毫不避讳的写了这东西,公主不能被休,事关皇室尊严;也不能休夫,因为霍珩是他的左膀右臂。头一次皇帝觉得苏承欢做事靠谱了一回,和离书,多精致啊,再也不拦着了,大手一挥写了下去,加盖了自己玉玺。
此时低调了解,连个圣旨都没下去,大多数人还不知情,苏承欢揣着圣旨心满意足的出去了,傲娇脸一如往常。
闵鹤媛忽然想起来那晚苏承欢追着霍珩,说什么“你还想不想要了”,这说的怕就是这份“和离书”吧。她一定是看了太多有色小话本儿了才会把那句话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
可是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离了?为什么?因为自己?无数个问题眨眼间冒出来,闵鹤媛有些怔忡,感觉跟做梦一样。
信封里还装着一封信,拆开,是霍珩锋锐的笔墨,一笔一划似乎勾到了闵鹤媛的心里去。
原来他早知道!
信中寥寥几笔交代了前尘往事,包括在牢中也是为了斩断羁绊好让她回魂才说了那样的话,最后只让她信他,等他来收拾好这一切。
最后的最后,他说:闵闵,我的“和离书”这辈子就由你保管了。
闵鹤媛一直沉甸甸的心忽然松了下来,唇边泛起一个甜蜜又辛酸的笑容,他这样说了,她就一定会信他等他,这段时间好好表现就是了。
心中的思念忽然泛滥成灾,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着“和离书”,觉得长公主殿下这份东西好像和她母亲一直讲的某种理念不谋而合。
大表姐到底有什么秘密呢?她细细思索着,抬手将霍珩的书信塞进了香炉里,原本的檀香里掺杂了淡淡墨香飘散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后悔下午没吃饭QAQ
☆、牺牲品
57.
苏灿一身白衣, 带着银白色的狐狸毛披风自前院而入, 径自来到了主屋。
闵忠吃惊又慌张, “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灿眼中噙着眼泪,面上却含着笑。
“我就知道你个老东西又骗我,你不会来找我们娘儿俩了,所以,我来送送你。”
她好像没有看见地上的荣华一般, 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直直盯着闵忠, 像是看不够,又像是在看最后一眼。
荣华一向冷硬的心竟然有几分触动, 想到了这几人纠葛, 于是开口,“夫人, 临行前太子说了,若是您想救将军,便跟着我们去京城找他。”
苏灿听闻这话想要冷笑,可抬手摸上她丈夫泛着青色胡茬的脸庞又完全没有了那个心思,眼泪从眼眶里滚下一颗,声音还是含着笑。
“不用了,我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天我们全家本可全身而退, 他不要,我自然也不要。我不要毁了他这份顶天立地——”
她踮起脚尖,轻轻的给自己红了眼眶的丈夫, 这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唇上印上一个轻吻,像是回到了二十岁那年的冬天,场景重现。
唯一的不同,是别离。
而后她擦干了眼泪,重新戴上了斗篷,转身离开。
经过荣华的时候,她说,“你还可以带句话给他,从前我看不起他,现在我恶心他。”
荣华仔细看,这个女人风采依旧,和自己印象中几乎没有差别,虽然红着眼,却倔强又倨傲的抬着下巴,气势雄浑。
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消失的闵忠,终于在确定她看不见也听不到的时候,泣不成声。
“她是我此生挚爱,在她最好的年华里选择了我,这辈子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陪她变老,看她先死。”
半生峥嵘的将军忽然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泣血。
“我答应了,我答应了……可我做不到了。”
……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给拷上了呀?”
赵成阳安顿完军中事宜,叮嘱不管谁来接手军务都要装孙子装个彻底,这才匆匆忙忙跑了将军府。
哟呵,好家伙,手镣脚镣全给闵忠拷上了。
闵忠跟个尸体似的瘫在椅子上,空气沉闷且静默,因为没有仆人烧暖炉了,房间里冷的吓人。
荣华一脸的古井无波。
“结党营私,意图谋反在先,抗旨不遵,放逃亲子在后,这等罪人还需要供上么?”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赵成阳一脸懵逼。
“我说荣大人,你耍我呢吧?不是说好了我们假装中一剑,他们全家一起跑吗?你敢说这计划不是你小子跟我说的?”
逼急了谁还管大人小人啊,赵成阳真没把这个锦衣卫头领当盘菜。
“成阳!”
闵忠忽然出声,声音沙哑。
“我不能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们闵家世代忠烈,我能让夫人孩子离开,我自己却万万不能,同为人臣,你知我心。”
“我知道个屁我!你知不知道这次去皇上八成儿是想要了你命的你?!”
赵成阳急了,对从前的老大也用上了粗话,闵忠竟然还闲闲笑出了声。
“你还笑得出来?”
赵成阳绷圆了眼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闵忠顿一下:“我可以去,但你却是万万不可以!”
他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荣华的剑,精准无误的刺进了赵成阳的胸腔里。
*
东宫里各处都披上了红绸,点缀着寂寥冷峭的季节。闵鹤媛瞧着窗户上贴着的“囍”字都觉得刺眼,转头又想这要是和霍珩的婚礼多好。
这段时间她安心蜗居在屋子里写话本子,完全不管其他事情。有时候周继萧会跟着苏靖宇一起过来,明明就是政治联姻,他却积极的像是真的多喜欢自己似的。
闵鹤媛碍于太子妃的原因,每每也会出去对付上几句。
结婚的日子越来越短,只剩七天。
太子妃那屋此刻却有几分鸡飞狗跳的意味,她拂去了桌上杯盏,碎了一地的瓷片。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娘娘!今儿个朝堂上都传遍了,说是闵将军勾结旧部,意图谋反,但被昔日手下给出卖,圣上特意派了荣大人去押解他的,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让闵鹤羽给跑掉了。”
太子妃的尖尖的指甲刺破了手心,眼睛里覆上一层雾气。
“我哥现在在哪儿呢?”
“回娘娘,已经被打入镇抚司地牢,由锦衣卫审问。”
交给锦衣卫那还有活路吗?若是交给了大理寺,太子妃还会怀疑是不是闵忠真的犯错了,可是交给了锦衣卫,那只能说明是皇上需要得到某个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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