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浑身一僵,抬头一看,一个独眼龙竟从茂密的林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支弓弩对准了她。
华青一惊,警觉地看了看周围,这才发觉,除了这个独眼龙,林中,有五个地方,都隐隐有杀气透出。
尤其是下山的路,五处杀气,有三处都埋伏在下山的方向。
糟糕,她竟被人包围了!
她对危险的感应能力,是在刻意去感应的时候才管用。
刚刚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烤鱼上了,竟浑然不觉已经有人来了!
华青转身就跑。
单打独斗她不怕,可人家拿着弓弩啊!
加上独眼龙,一共六人,她不跑留下等死吗?
她跑的方向,是唯一一个没有杀气的方向。
那边正好有条竹林里的小路,简直是逃跑的最佳路线。
不断有暗箭射来,好在她的速度很快,灵活得跟猴子一般。加上竹林里的竹子长得很密,大多数的暗箭都被竹子挡住了,一根都没射中她。
第377章 不愧是我大瀚第一公子
然而跑了没多远,她又远远警觉到了新的杀气。
没想到,山上也有埋伏!
她这要是一头撞过去,准会被射个正着。
好在她如今内力不弱,对危险的感应区域也变远了,她立刻调转方向,向远离杀气的方向跑去。
如此好几次,她跑着跑着,发现自己好像跑到山顶上来了。
身后的杀气消失,前方有个亭子,隐隐约约传出琴声。
琴声?
华青纳闷,难道,是琼花观的某位高人道长在此弹琴?
她爬上了最后一道坡,然后就看到了亭子里的情形。
亭子里弹琴的,竟是楚怀。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蓝边素白衣,端坐亭中,闭着眼睛弹奏着,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
或是穿得好了的缘故,如今的他,越发显得面如冠玉,发如堆墨,清俊非常。
他怎会在此?
华青看了看周围,有三个方向,隐隐有强大而隐晦的杀气波动,应该是有高手守着的。
华青握着墨竹长萧,一步步朝他走去。
她能感觉到,随着她的接近,隐藏在暗处的气息在增强,应该是在防范她突然出击。
楚怀听到脚步声,蓦然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华青。
她穿着一身精致的锦缎白衣,留着刘海,两边梳了辫子,虽然衣服有些地方刮破了,但整个人如同深藏在林中的精灵一般,无比地漂亮灵动……
“青儿姑娘?”楚怀语气充满诧异,脸上却难掩惊喜。“你怎会来此?”
他的语气动作,都跟真的偶遇一般。
“这话该我问你吧?楚国侯怎会在这里?”华青在他面前站定。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琴。
双目对视,一个犀利,一个温润。
温润的,自然是被称作大瀚第一公子的楚怀。
“这里清静,景致也好,我经常来此小坐。”楚怀说。“青姑娘你呢?你的衣服……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的语气显得很熟络,而且充满着关怀。
华青看了一眼亭子下的悬崖,挑挑眉:“上山的路都被陆林卫封了,不知楚国侯是怎么来到这后山绝壁之上的?难道,你会飞?”
“后山有条小路,虽然难攀爬了些,但是,本侯的护卫轻功不错。是他们助我上来的。”
“这样啊!”华青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笑。“不愧是我大瀚第一公子,真是好风雅,好兴致啊!大老远翻山越岭跑到这悬崖绝壁之上来弹琴!”
“让青姑娘笑话了。”楚怀微笑着,语气温和地问:“你呢?又怎会来了这里?而且……衣服都被刮破了?”
“本姑娘正在林子里烤鱼,突然来了一群杀手,追得我满山跑,然后就遇到了你。”华青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说,那些杀手,该不会是楚国侯您派来的吧?”
“怎么会?”楚怀一脸失笑的表情。
华青突然出手,几乎就在眨眼间,一块尖锐的竹块,对准了楚怀的颈部大动脉。
隐藏在树木之后的高手气息蓦然变得尖锐,两个黑衣人跟鬼一般冒出来,瞬间来到他们面前。
第378章 跟您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其中一个用袖箭对准了华青的眉心,另一个身形高大的,手里的长剑搁上了华青的脖子。
用袖箭的黑衣人冷声说:“放了公子!”
“退下。”楚怀却命令。
“公子!”两人颇为着急。
“我让你们退下!”楚怀加重语气。
两人对视一眼,退回了隐蔽的树丛后。
等他们走了,楚怀看向对面的华青:“青儿姑娘,这回我可没有喝醉,不知姑娘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表情,放松得很,不但没有半点被人劫持的慌乱,反而是一脸的兴致盎然。
要知道,华青只要手一抖,他就可以去死了。
“楚国侯可镇定得紧。”华青审视着他。“你是笃定我不会杀你吗?”
楚怀自信满满地回答:“你自然不会杀我。”
“何以见得?”
“你若要杀我,这尖锐的竹片,刚刚就直接插入我的咽喉了。”楚怀说。
在得到她爹的下落之前,华青的确不会杀他。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亲手杀死她的人,脑子里闪过一百种将他残忍地弄死的想法……然而最终,她还是收回了手上的竹片,并扬手就扔到了山下。
“跟您开玩笑真是一点都不好玩!您就不能装得害怕些?”华青意兴阑珊地说。
“嗯……好吧!下次你要是再把什么东西比划在我脖子上,本侯一定两股战战,泣不成声地跟女侠求饶,可好?”楚怀含笑看着她。
楚怀的皮肤很白,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高挺的鼻梁,厚薄均匀的唇,加上一双看似无情却有情的眼睛,这般笑起来的模样,正是以前华青最喜欢的样子。
可惜,那时候的她不知道,这般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华青垂眸,掩去眼里的冷意,笑了笑。
“青儿姑娘不妨在此稍作休息,本侯的几个护卫,一般人不是对手,他们不敢上来。”楚怀说。“等会,本侯送你回去。”
“那就多谢楚国侯了。”
“青儿姑娘请坐。”楚怀伸手示意,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
华青在亭子边上石条凳上,姿势不怎么优美地坐了,还翘了个二郎腿。
楚怀看着她微微一笑:“姑娘可喜欢听琴?”
“不喜欢。”华青回答。
说起来,楚怀过去还真没少弹琴给她听。
其实她是不懂音律的。
她只能判断出好听和不好听两种。
那时候,她就觉得,楚怀无论弹奏什么,都是好听的。
她经常出神地看着他弹琴时的动作,对自己拥有一个这般好看又才华横溢的夫君而感到陶醉。
……
“哦?”楚怀看起来颇为意外。“为何?”
华青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音律这种东西,最容易让人沉迷到幻境中。”
楚怀微微笑道:“青儿姑娘不免有些偏颇了。七情损脏腑,五谷还有伤身的时候,都如姑娘这般偏颇,人岂不就要远离七情六欲,不食五谷杂粮了?那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华青一时语塞。
这时,她无比地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念书,三言两语就让人堵得无话可说……
第379章 亡妻
看她的模样,楚怀微微一笑,再不说什么,伸手抚琴。
华青固然不通音律,但是,她却能听出来,这首曲子,叫做《关山月》。
因为,他以前不止一次给她弹过。
那曲调,低沉时催人泪下,高亢时浑厚激扬,华青过去每次听他弹这首曲子,都有荡气回肠之感。
没想到,这次,他不仅弹琴,还吟唱起来。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
他的声音清扬浑厚,配合着曲调,有种很美的气氛。
说实话,华青心里是有起伏的。
过去,她面前的楚怀,总是清冷的,沉默的,就像一幅黑白二色的水墨画。
现在的楚怀,倒突然让她觉得鲜活起来。
……
一曲既了,楚怀看向华青,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不明情绪,缓缓道来:“这首曲子,叫做关山月。说的是边防战士的艰难困苦。”
华青没说话。
以前,他也从没跟她说过,这首曲子讲的是什么。
“穷兵黜武,战火纷飞,带给百姓无穷无尽的苦难。”楚怀起身,缓缓走近她,说道:“战争是可怕的,让人灵魂扭曲。甚至……迷失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他还挺能聊天。华青想。
以前他可不这样。
他总是有些忧郁,不爱讲话。
经常是华青对着他眉飞色舞地讲了半天,他才回一个“嗯”字。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华青面前,眼神沉沉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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