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鬼当中,有些神色闪烁,有的则面色坦然,而伍文恭却让人看不出表情来——真是个老鬼呀。
“功德亡魂对地府相当重要,若发现有对功德亡魂不敬或欺辱事件发生,必严惩不怠。可如此严刑骏法,依然有个别神职,顶风作案。”凌阳一边说一边重重拍了扶手,吓得众鬼心头一跳,纷纷说:“卑职不敢,请大人明查。”
凌阳冷笑一声,如刀子的目光在一众神职脸上扫过,声音冰冷:“阳间蓉城市长王应恒,你们可有印象?”
众人相互望了眼,其中一名属官站出来说:“王应恒下官略有听说,此人在阳间阴间都颇受关注,更与伍大人的女婿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呢。”
凌阳心头一凝,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盯着伍文恭:“同名同名,还长得一模一样?”
伍文恭心头一跳,暗道不好,但那名属官已兴冲冲地道:“是呢,大人,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伍大人的女婿王应恒,与这位阳间市长王应恒,不但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呢。造物主真是神奇。”
伍文恭却厉眼瞪了此鬼一眼,说:“谁说长得一模一样?还是有相当大区别的。”
凌阳却若有所思,心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忽然猛捶扶手,大喝道:“伍文恭,你女婿也叫王应恒?”
伍文恭赶紧恭身道:“回大人的话,王应恒是卑职的女婿,目前是蓉城市城隍勾魂队第三分队队长。大人……”
“王应恒现在在哪?”凌阳冷冷打断他的话,“立即把他叫来,本座要见他。”
伍文恭就说王应恒今日前去拘取一位亡魂,还未回来。
凌阳就问:“那位亡魂叫什么名字?”
“呃……”伍文恭见凌阳来者不善,心头一个咯噔,似乎知道了凌阳怕是冲着自己的女婿而来,不由把女婿骂了狗血淋头。
伍文恭还想拖延下时间,好去把有可能的尾巴给消了。
耐何事不从愿,那名属官已快人快语地道:“一个叫陈蓉的妇人,是蓉城市长王应恒的岳母。陈蓉,六十二岁,死于车祸之中。”
凌阳冷笑一声,看着故作镇定的伍文恭:“据本座所知,陈蓉已死于车祸,但同时在这场车祸中死去的还有她的女儿李梦佳,以及陈蓉的女婿,王应恒。”
“啊?”众多属官全都惊呼出声,“王应恒死了?”
“不不,我说的是阳间那个王应恒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王应恒命中注定猝于八十六岁,又因此人累积有不少功德,至少还能再活五年,怎会这么年轻就死了呢?”
“对呀,这不合规矩呀?”一群属官议论纷纷,脸上尽是迷惑和紧张。
功德亡魂的死亡时间与死亡理由可不在他们这些鬼神的职权范围内,那可是由九幽地府的督察亲自护送的。王应恒年纪轻轻就死了,这要是被地府的头头们知道,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呀?
那名最为活跃的属官忽然问伍文恭:“伍大人,该不会是您女婿不小心,在拘陈蓉亡魂时,把王应恒和李梦佳的魂魄也一并给拘了?”
伍文恭大声道:“这不可能,我女婿好歹也是勾魂分队队长,怎会干这种事?”
“大人的意思,凌大人所言不实了?”这名属官挑眉看着伍文恭,刁钻地问。
伍文恭赶紧说:“不不不,凌大人肯定不会错的,或许,或许是我那女婿,忙中出错,拘错了人也是有的。”伍文恭心头大恨,这老鬼以前在自己面前向来恭恭敬敬,没想到居然在紧要关头专门扯自己的后腿。他要是看不出这老鬼的险恶居心,他也就不配当这个城隍你爷了。
“忙中出错?嘿嘿,身为勾魂使者,忙中出错可以有,但忙中出错到误把功德亡魂也一并给拘了,这可就了不得了。”属官阴阴一笑,又朗声道,“这事儿已惊动了凌大人,看来事情已非同小可,伍大人,还是赶紧把王应恒叫来,不,或许……下官可以大胆猜测,两个王应恒同名同姓,阳间那位拥有大功德,又是高高在上的市长,或许,阴间这位王应恒,在见到真正的王应恒,会不会脑海灵光一闪,来个身份大互换的把戏?”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伍文恭厉斥,“王应恒乃阴差,如何能附身到阳人身上?就算附身成功,无也法盘活肉身。”指着该属官,咬牙道,“王应恒曾与你有些恩怨,你就借机生事,故意陷害,误导凌大人,可恨当诛!”
属官却说:“大人严重了,下官与王应恒无冤无仇……”
“可你今日却在凌大人面前故意误导凌大人,这又该如何解释?”伍文恭厉声喝问。
“下官不过是瞧不惯有些鬼神大肆举荐亲信之鬼,却让真正的有志之士屈居鬼下,永不得重用,以至于怀才不遇,郁抑而去,心怀愤慨罢了。”
“一派胡言,本官行得正,站得直,举内不避亲,举外不避仇……”伍文恭正要表明自己的为官之道,却让凌阳打断。
“够了,本官懒得听你们的片面之辞。”他站起身,冷冷环视众人,“阴间那个王应恒何在?还不赶紧把此鬼给本座带上来。”
第74章 营救
“大人,王应恒去阳间拘魂还未归,大概一时半刻还不能赶回来,要不大人稍等片刻……”
“不必了。”凌阳冷冷地拂了袖子,那刻金丝袖袍在空中划过冷峻的弧线。
“本座对你们市城隍的工作绩效可不报希望。你们几个,去把王应恒给本座请来。”凌阳特地把“请”字加重,声音也拉得老长。
凌阳的扈卫亲兵立即大声称喏,威风凛凛地去了。
身为高阶鬼神的亲兵,其修为都是不低的,法力全都在市城隍之上,动用术法,不一会儿,一名亲兵进入大殿,对凌阳单膝跪地:“禀大人,在蓉城市辖区内,并未有王应恒的踪迹。”
“什么?”这下子大殿内就炸开锅了,众鬼们议论纷纷,都说不可能,因为王应恒只是个小小的勾魂分队队长,根本没资格离开辖区,一旦离开辖区,就会全身不适,离得越远,身子就越虚弱,直至死亡。因此,还没有哪个阴差会自取灭亡到私自离开辖区。
唯一的可能就是,拥有市城隍大人的通行令牌,方能离开辖区。
因此,众鬼全都看向伍文恭。
伍文恭又惊又怒,赶紧说:“在无特殊情况下,下官从不曾启用通行令牌。王应恒不可能私自离开辖区,或是,或是……或已出了意外。”似乎在说服自己,又像在说服凌阳,“对对,王应恒会不会已发生了意外?虽然此鬼是卑职的女婿,可这些年来办差颇为勤恳,应该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私离辖地。”
正在这时,又一名亲兵进入大殿来,向凌阳禀报:“大人,属下运用追踪术,在千里之外的瓦屋山附近发现了王应恒的踪迹。”
凌阳下巴一昂:“王应恒怎能私离辖区?”
“此鬼与另一名鬼在一起,此鬼身上有通行令牌。”亲兵简洁地说,“他们还押着两个亡魂,一个叫朱建军,一个叫李梦佳。”
事情大大超出凌阳的猜想,他又问:“王应恒不是前去阳间拘陈蓉的魂魄么?那个陈蓉呢?”
无人能回答凌阳的问题,一个个都觉得事情有异,不敢开口,生怕遭了炮灰。
“瓦屋山乃省城隍所辖之地,他去省城隍干什么?”
凌阳脸色凝重,当机立断,拂袖吩咐道:“来呀,把伍文恭给本座拿下。”
“大人,大人,卑职冤枉呀,卑职冤枉呀。”伍文恭脸色大变,忍不住大声叫道。
凌阳冷道:“是不是冤枉你,等本座把王应恒捉来,你再向本座喊冤吧。”又挥了挥手,“立即摆驾瓦屋山。”
“是。”亲兵们齐声称喏。
“城隍庙所有事宜,由你暂为代理。”凌阳指着那名刚才说话最为活跃的属官,也不去看后者那狂喜的鬼脸,又吩咐身边一位亲兵,“你在此监督。”
凌阳急匆匆上了轿子,又吩咐自己的亲兵首领:“你领着一小队鬼马,快马加鞭赶去瓦屋山,务必拦下他们。并把他们带离省城隍殿。”
“是。”
“等等……”凌阳又叫住他,想了想说,“本座暂且还不想与省城隍起冲突,你知道该该如何做了吧?”王应恒带着假王应恒和李梦佳去瓦屋山,肯定是有阴谋的。或许,与省城隍也脱不了关系。但凌阳目前不愿把事情闹得太大,影响到半个月后的国夫人投胎名额,因此,只好暂且先便宜此鬼。
常羽眉毛一蹙,很快就松懈开来,说:“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
“去吧。”
“下官领命。”常羽朝身后挥了挥手,十多名鬼将就消失不见。
……
瓦屋山最外围的一处无人烟的小山丘下,王应恒和赵平走得相当憋闷,他们尽管身上有厉公子给的通行令牌,可以抵制地府规则,可李梦佳和朱建军却不行的呀,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亡魂,并没有术法支撑,一路上戴着脚镣手镣,根本体会不到身为鬼魂的身轻如燕,仿佛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如何走得快?加上又一路挨打,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