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沧澜大陆,恐怕也就只有云山宗老宗主,能享受得到这样的待遇。
尽管老宗主明白他们之中大部分都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但望见了眼前冰山一见的热闹场景,他仍是笑得合不拢嘴。
身处于席中的如云宾客,得以一见此番震撼人心的奇景,已经有人动了心思,要将今日的场面,用画笔描绘记录下来,传给后人赏析。
戏台上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上演着一出祝寿大戏。
台下座无虚席,觥筹交错,各门各派掌门,一个接着一个说着祝寿词和老寿星祝寿。
此番景象看起来热闹非凡,实际上,满脸笑容之下,每个人都在内心暗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有和揽雪峰姣好的门派,目光搜寻了一大圈,都见不到奚岷或是一个揽雪峰的弟子,心生奇怪,不由得问起了和揽雪峰驻扎在一块的另一小势力。
“奇怪,云山宗的席位是按照地理位置分配的,揽雪峰和咱们同在荒地,按理说应当会分在一块儿,怎么这时不见奚峰主踪迹?”
“昨天奚岷那个小徒弟发脾气,奚岷追了出去安慰人,熟料到了中午人都还没有回来。一群弟子翻山越岭地找,到了中午才带回来了两个血人。”
“两人看着都受伤不轻,据我猜测,奚岷大概是惹怒了不该惹的人,故而片刻不敢多待,昨天刚睁开眼睛,就吩咐人马,行色匆匆地离开了云山。”
“奚岷越老越糊涂,孙晶也是个目光短浅的草包。我早就猜到他们会有这样一天了。”
到了乐溪他们现在的境界,方圆百里的丁点细微响动都逃不开两人的耳朵。只要他们想,就可以听到席间诸人的谈话内容。
两人本欲窃听对手们在说些什么东西,不成想却先听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乐溪侧头和奚斗南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看来奚岷是把我昨天吓唬人的玩笑话当真了,赶着逃命去了?”
奚斗南右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嗤笑道:“有你踏平揽雪峰那句话在,他们定然不敢回揽雪峰,想必是丢下了一门弟子,跑到其他地方隐姓埋名去了。揽雪峰啊,大抵是要散了。”
乐溪摸了摸下巴,捧着脸笑眯眯地说道:“光凭着一张嘴就可以搞散了一个门派,突然发现自己不动武也挺厉害的。”
奚斗南摇头失笑。
“俞教主,在下沧溟皇朝左相,与你祖父乃是同窗,不知可否借一步谈话?”来人是沧溟皇室派来的人。
他们早就想和乐溪见面,请求她协助原家打压武者势力了,奈何求见无门,焦急苦等了数日,才终于在老宗主寿辰之日见到了她。
这会儿,趁着众人都在祝寿,几个人就悄悄挪到了乐溪的席位附近。
乐溪拧了拧眉头,两眉之间形成了一道浅浅的沟壑,不假思索便拒绝了他们。“我知道你们想谈什么?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不可能。”
奚斗南见他们还有话说,于是说道:“原家子孙穷奢极欲,昏庸无能,朝中官员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即使还有些许清廉的好官,也死的死,走的走。如今的沧澜帝国蛇鼠一窝,由内到到外腐朽堕落,早就没救了。
乐溪点头表示同意。“不错,我心意已决了,诸位还是不必白费口舌了,请回吧!”
皇朝势力一方的人手,才起了一个开头,正菜都没机会上,所有的话就全让乐溪两人说完了。见两人脸上写满了拒绝多谈,逐客的意思尽显,且周围还有教徒虎视眈眈,他们不通武艺,尚还有些自知之明,就算心中非常不甘心,也只能失落地离开了。
“左相,俞星阑拒绝了合作,我们该怎么办?”
“唉,那名男子说的都是事实。”
“听说俞星阑和人成婚了,莫不是她想帮助自己的丈夫建立新皇朝。”
“就算这样,我们也没能力去管。天命教要争,势必要与多方势力较量,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斗个鱼死网破,咱们能捡便宜了。”
低小说话声渐行渐远,奚斗南和乐溪咬耳朵道:“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你想助我为皇,如果诸事定后,他们知晓称皇的人是你,你说他们会不会惊愕到魂都飞了?”
乐溪小声笑了笑,“到时候他们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忽然有人经过往乐溪手中塞了一张纸条。她摸了摸纸张中墨迹的痕迹,“看”出了纸条的内容。
乐溪轻轻“咦”一声,“巧了。”
奚斗南不明所以。“什么?”
乐溪传音道:“梁石玉送来了一个新消息,今日凌晨,以杨争为首的各家首领找上了他,意欲联合一起对付我们两人。他们和咱们一样,也想要趁着寿宴大伙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手。更巧的是,他们定下的时机,居然和咱们的分毫不差。”
奚斗南半垂着眼帘,“看来是我们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结盟一事比我想象中的要早。”
乐溪的眸色冷了冷,说:“梁石玉假意同意了结盟,我们不如就将计就计吧。”
……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日的喧闹才算是过去了。
寿宴散去,宾客们都回到了各自的住所。次日,天光打亮了,才启程离开。
人流涌出云山的时候,杨争等十余个大宗师,早早埋伏在了出山的必经之路上。只待天命教的队伍经过,他们就会齐齐发动攻击。
乐溪和奚斗南共骑一匹马走在前头耳鬓厮磨,一群下属们离了十余米远的距离,不敢靠近打扰。
隐藏气息埋伏在暗处之人见了,心中大喜,暗道好机会。当马匹进入峡谷的一刹那,十余人当即从山头一跃而下,对准乐溪两人疾袭而去。
后方的护法等人早就得了乐溪的嘱咐,见状忽地勒马转身,跑到了山坡上观战。到了位置,才发现沧溟皇朝的一群人在那儿。
双方看了看彼此,陡然听见峡谷处发出一阵响动,一下子全看了过去。
乐溪与奚斗南目光如电,霎时长剑出鞘,冲天飞起迎击敌人,手中之剑笔直刺向敌人的弱点。
一时之间,峡谷之中,飞沙走石,寒光四射。
空气中充满了硝烟的味道和肃杀之意,哪怕身在百里之外的两队人马,亦是感到心头发颤。
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气,打在了峡谷两边的巨石上,宛如切豆腐似的,将坚硬无比的巨岩切成一片一片的,洒落而下。
不多时,满峡谷都是剑气的光影,亦或是灰黄的烟沙,根本看不清里头混战的人影。
双方的杀气带起了风,以战场为中心狂风大作,吹得峡谷中的诸人衣袍猎猎,长发飞舞。
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雨,一滴滴水落在了他们的脸上。这雨是鲜红的,是温热的,是人的鲜血。
乐溪和奚斗南的身法,一如鬼魅,飘忽不定,一如浮光掠影,一闪即逝。一刻钟过去了,敌人身体各个部位布满了一道道剑伤,鲜血染红了衣袍,却连他们的一角都抓不到。
梁石玉一开始也混在袭击乐溪的队伍里,当沙尘飞溅射视线受阻之后,他立刻抓住机会反身一剑就捅入了“盟友”的身体。
那盟友看不清人,还以为是乐溪和奚斗南干的,咬了咬牙继续出招,并没有发现盟友中出了奸细。
有人背黑锅,梁石玉还不时地出声干扰“盟友”,于是下黑手补刀越来越顺利,不多时就令得一人重伤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突然,一蓝一金两道水桶大的剑光冲天而起,朝着峡谷劈下,那气势仿佛要将空间都割裂了。
轰隆隆——!
剑光劈落,发出如鼓如雷的响动,峡谷周围的山体剧烈地晃动起来,久久方才停止。
乐溪站在陡坡一棵半倒的大树上,甩了甩手中长剑。
一滴红色的血液,自空中降落,砸到了布满剑气沟壑的地面上,此战终结。
她垂目看向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轻轻一笑。
各势力首领喉咙发出呃呃怪叫,凸起的双目中,盛满了不可置信。是惊讶于乐溪与奚斗南恐怖的实力,也是惊愕于梁石玉完好无损地站在乐溪身边。
此时此刻,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他们败了,十余人联手竟然败在了三个人的手中!
看着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想想计划时候的自信满满,他们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的可笑,又觉得鼻头发酸。
可笑他们的自负,可惜他们半辈子的筹谋,不甘心啊!
天虚道长得知自己的批语给一个无辜的女子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有心找她道歉,不过因为有事情耽搁,所以来迟了一日。
当他来到云山,老宗主的寿诞已经过了。
他向出山的武者打听到乐溪还没有出来,于是带着一个弟子进山,路到一半便听见了峡谷传来的交战动静。
尽管他已用上了轻功赶来,可是当到达时,大战仍然是结束了。
在谷口搜寻了一周,他发现了头顶陡坡上乐溪的身影,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了她的正脸,天虚道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口中讷讷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