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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 [金推] (老胡十八)


  轿门前,舅舅放下她,喜婆子上来给她盖上红盖头,扶着她上了轿子。
  窦家接亲的轿子,领着身后长长的嫁妆队伍,出了巷子,不可再走“回头路”,避开来迎亲时走的路,绕上朱雀大街,从朱雀门出了城,沿着城郭,再从东门进城,上了梁门大街,居然堪堪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窦府门前。
  江春端着身子坐在喜轿内,被喜乐声、爆竹声扰得心烦意乱。终于,就在她迷迷糊糊有了睡意时候,轿子停下了。
  没有传说中“新郎射轿门”的桥段,直接被喜婆掀开轿帘,江春被扶出了轿子,手中塞了段红绸。她晓得红绸另一端是窦元芳在牵着她,为了照顾她盖头遮面的不便,特意将脚步放得极慢……盖头下的江春,就抿着嘴角笑起来,放心的跟着他,跨过火盆,进了府里。
  喜堂上早已或坐或站来了满满一大屋子的人,听声音男女老幼皆有。
  江春些微紧张的站在元芳右侧,听着林统管将宫里娘娘长长一串赏赐并祝福之语念完,谢过恩,方迷迷糊糊跟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直到最后一句“夫妻对拜”,终于松了口气,她被扶着进了洞房。
  只是,刚进洞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有男子在门外喊“窦十三,来吃酒,躲洞房也没用!”洞房内几个妇人就笑“元芳侄子倒是躲不过咯”。
  接下来什么撒花生吃饺子的,江春以前也见过,反正人家让吃就吃,问生不生就“生”,直到各种程序都走完了,身旁终于有孩子催着快“掀盖头”“瞧新娘子”。
  江春敛神,在盖头下调整好面部表情,元芳也不啰嗦,接过喜婆递来的喜称,轻轻撩开盖头……然而,江春并没有等来自家相公惊艳的眼神。
  她清楚的看见,窦元芳本来稍微有丝笑意的眼睛,在看到她头上那坨金光闪闪的鬏髻时,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江春估摸着……是嫌弃吧。
  果然,直到交杯酒都喝完了,窦元芳的神情还未回转过来。
  那几个妇人都夸“新娘子花容玉貌”“金玉做的可人儿”,取笑“元芳侄子都看傻了”……江春本来因着戴假发不好意思的,被旁边妇人一逗,险些笑出来,他可不就是“看”傻了。
  “窦十三,今日这酒还吃不吃了?”门外又有男子唤他,房内众人也催着“快去吧,你媳妇儿在这跑不了”。
  元芳这才给了江春个“等我”的眼神,出了门去。
  当然,窦元芳这一去,就去到了不知何时。
  为何不知?
  因为江春直等到窦家旁支那几个媳妇子全走了,也未等到他,本天未亮就被叫醒,现哪里还耐得住?强撑着吃过阿阳送来的饭食,她自己唤进丫头来洗漱过,在喜床上枯坐。
  坐着坐着,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第138章 月圆
  窦元芳“吃饱”一回后,喘了两口气,才抱着她转屏风后去洗漱。当然,江春是与他分开洗的,她还不习惯同浴。
  待二人收拾停当,已经过了子时,到四月初九了。
  经了这么一遭,江春也放开了,彻底接受自己是已婚妇女的觉悟,自动去床里头躺下。二人先是各自平躺着,女的是哭笑不得,男的估摸着是难堪?羞愤?
  沉默片刻功夫后,窦元芳先开口:“将才……未弄疼乖乖罢?”
  江春:肚脐眼不疼!!
  本来也就是肚脐眼遭的“罪”啊,虽然他也并非有意……不过,想想也是好笑哩!
  元芳等了半日未见她出声,以为是真伤到她了,忙侧过身去,哄道:“乖乖,是我没轻没重……日后再不会了。”
  江春见他道歉,觉着他也不是那么直男了,遂也转过身来面对他,笑着问:“现酒醒了?”一开始还酒醉哩,让她怀疑他到底可是借酒装疯,酒壮怂人胆。
  元芳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是我失态了。我……未做甚出格之事罢?”
  出格之事……刚才那场不管不顾的荒唐算不算出格事?拉着她就要在屏风前胡来……毕竟,他平素是恁正经个人哩!
  想到那出格,江春就红了脸,不好意思再与他面对面,轻轻转过身去平躺了。只是,或许是龙凤烛的光线刺眼,或是他炯炯目光太迫人,她又不自在的侧了身,面朝里头去。
  于是,那动人的曲线就展现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元芳脑子不受控制的就想起方才所见的动人风景来……居然悄悄咽了口口水。
  元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轻声问:“可累?”
  刚睡了一觉,现倒是精神头正好,江春不知他后话,只实话实说:“不累哩,你吃了多少酒?”
  窦元芳意犹未尽的盯着她背影瞧,想起刚才的风景来,只恨不得时光倒流,小豆芽再争气一些,只看到肉,还没吃着就自己饱了的感觉,真的要命!
  遂只心不在焉说话:“已不记得吃了几盅了,来了禁军中相好的几个,高烨自己来不了,却撺掇着那几个折腾我。”
  原来是他禁军中的友人,江春“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了。
  “阿阳给你送过吃食了罢?”
  江春又“嗯”了声。两个人又无言起来。
  突然,窦元芳试着伸出手去,试探着搭在她肩上。江春感觉到了,心内本就欢喜他,也任由着他。
  见她不反对,那手又继续下移,慢慢到了腰间。
  隔着薄薄的衣裳,江春腰间肌肤被烫到了一般,微微颤了颤。元芳终于又被鼓励到,刚“假饱”了一回的小豆芽,就开始精神焕发。
  就如吃饭一般,饭前先喝过汤,垫垫肚子,再来吃肉,胃口就会大开,能吃的时间也要久些……好在窦元芳虽“饿”极了,但还晓得细嚼慢咽,江春也理解他辛苦,极力忍住刚开始的不适,慢慢的也渐渐如鱼得水起来。
  当然,这种“如鱼得水”只是窦元芳觉着而已。
  江春只在“迷失——痛楚——清醒——迷失”里循环,被他“乖乖怎这般白”“乖乖是怎生的”给羞得闭紧了眼,不时又是“这般红,怕是我将才弄伤的罢”的混账话……江春从不知他原是这般聒噪一人!就不能好好的安安静静的吃饭吗?豆芽不饿吗?摔!边吃饭边说话真不是个好习惯!
  终于熬到敲过更鼓,男人才意犹未尽偃旗息鼓……这顿饭终于吃完了!
  身上腻得难受,但人又极累,江春只面色绯红,闭着眼喘气,想着待匀过这口气来再说。身旁的窦元芳也闭着眼,刚朝外头喊了个“窦……”字,想起自己现在新房内,惯常伺候的几人都未跟来。
  于是,就只睁开眼睛瞧江春。
  见她汗湿了的发丝黏在额角,在烛光里都觉着乌黑发亮……他突然又皱起眉来,冷不丁问了句:“今日怎弄那副怪模样?”
  江春还未从事里回过神来,只随意“嗯”了声。
  元芳于是就坐起身子,“居高临下”望着她粉面,道:“你今日头上顶了个甚?瞧着好生古怪。”
  江春憋笑,那是假发套啊,直男!
  当然,你是欣赏不来的。不过,她还是明知故问:“我戴那鬏髻如何?她们都赞青丝云鬓哩!”
  “哄你罢了,甚假。”
  江春:……你可以委婉点吗?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居然惹得二人同笑起来,门外的珍珠强撑着眼皮,又打了个呵欠,心道:二郎和娘子何时才要水啊!
  江春渐渐累了,才想起来东拉西扯还未洗漱哩,挣扎着起身,无奈腰酸腿软,一个不防又跌回去。惹得元芳皱了眉问“怎了”,她红着脸答“洗漱”。
  窦元芳却是个糙汉子,再艰苦的十天半月洗不上一次澡的日子都过惯了,哪里在意这个,只隐约闻得外头鸡鸣,劝阻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再洗罢。”
  江春却忍耐不住,轻声嘀咕了句:“腻得难受。”
  窦元芳眼神就被这几字撩得火热起来,想到将才二人“琴瑟和鸣”的场景,只觉心尖又酥了,居然放纵自己胡想:反正都到这时辰了,再来一回也无妨罢?
  想到就又哄着她,千声“好乖乖”万声“好乖乖”的想要再战沙场。江春哪里肯,只躲着他,忽而装睡,忽而假借不适,反正就是不给他可乘之机。
  男人的口舌功夫,在这种时候终是发挥到了极致,就是平素寡言少语的窦元芳也不例外,偏要哄着她“瞧一瞧不适之处”“有药膏子可替你抹一抹”,江春气力难敌,被迫着让他瞧了一眼。
  “果真红得很了,是我不好……我来与你擦药罢?”
  江春扭着身子躲过,露出垫在下头的帕子来……如果那块皱巴巴的布还算“帕子”的话,上头隐隐有一丝不甚明显的红色,与更多的白厚之物。
  窦元芳就又闪了眼,分着她腿的手劲也大起来。
  江春忙装疼,闪着泪花,“元芳哥哥”的求了两声。
  窦元芳想起她委实被弄疼了,只得叹了口气……江春这才躲过一劫。
  最后居然也未来得及洗漱就睡过去,翌日直到太阳照到窗户上,才悠悠转醒。
  新婚夫妇总是燕尔情浓,少不得又磨蹭半日,才穿戴整齐,带上新嫁娘的礼物,去了窦祖母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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