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说他对自己不好也谈不上,平时衣食住行从不亏待她,对外该护的时候也绝对全力护着,只是总板着一张冷脸不分青红皂白先斥一通,沈蓉被家里祖父母颇惯出几分小蛮脾气,讨好了几回碰壁之后就再懒得伏低做小,父女俩的关系就这么一直不冷不热。
她原来以为他是重男轻女,但后来观察一番发现也不是,只能归结于两人天生八字不合。
沈蓉听他拿名声不名声说事一股火腾的就冒出来,抿了抿唇才把要怼的话咽回去,装作怕怕的样子缩在她老哥身后,晃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哥,我怕。”
沈幕是个满级妹控,听完心都难受起来,略带埋怨地劝沈瑜道:“爹,阿笑不是不知事的,此番耽搁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说她今天也受了不少委屈,您不问清楚就骂她是何道理?”
沈瑜对儿子倒还算和蔼,不过也没什么好声气:“她这不知好歹的性子都是你惯的!”他又深深地看了兄妹俩一眼,撑着伞直接转身道:“回去再说。”
沈幕边撑着伞边安慰妹子:“爹是关心你呢,他在家等了两个时辰没见你来,立刻派人送信给我,自己先出来打听,要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快找着你。”他说完话就瞄到路尽头的土地庙,遥遥拜了一拜才反身往回走。
沈蓉也知道沈瑜对自己不算坏,但是父女俩不知怎么就是亲近不起来。她听完这话心里的郁闷也散了,摇摇头不再说话。
芙蕖县虽然是小县,但百姓民风不错,虽有胡涵这样的好色之徒,但也有不少仗义之人,平时几个跟沈家相熟的邻居都出来帮着找人。
沈幕一派温雅,向着众人团团道谢:“劳诸位费心,家妹不慎走迷了路,现在已经找着了。”
众人都连称不必,沈家一家三口坐上了骡车返回县城,沈瑜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独独对着亲女儿没有好脸色,坐上骡车脸色还是难看,沉声问道:“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沈蓉忍着满腹郁闷解释道:“我买鸡子回来的时候被胡家下人跟在身后,绕了一大圈突然下了大雨,我就在土地庙暂避了一阵。”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把见到那怪人的事说出来,要是沈瑜知道她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那么久肯定又要叨叨,不过事后倒是可以和沈幕说道说道。
沈瑜似是想说什么,不过还是咽了回去,只是道:“那人交给我和你哥来应付,你最近出入小心着些。”他说完又难免责了句:“你当初若是小心着些,不被那姓胡的瞧见,也就没有这些牵扯了。”
这话妹控沈幕头一个忍不住了:“爹,您这话儿子不敢苟同,难道那姓胡的好色,反倒是阿笑的不是?旁人也有见过她相貌的,怎么就不见别人这般纠缠不休呢?”
沈瑜没好气地看了儿女一眼,最终还是闭了嘴,沈蓉撇了撇嘴就坐在她哥身边就不再说话了。
从此地回到县城已经到了深夜了,众人都已经倦极,沈蓉更是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却睡的不大安稳,梦中男人的那双眼睛时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睡一觉起来不但没精神,反而更觉得腰酸背痛。
沈蓉红肿着眼睛穿戴好衣裳准备出门干活,就见沈幕皱着眉走出来跟她商量:“阿笑,我昨天去邻县买黄米也没买到,今天厨下的小米已经见了底,估计也做不了几块黄米年糕,今天份例菜里的点心怎么办?”
沈蓉一拍脑门:“把这茬给忘了。”她也着急起来,站在院里转了几圈,忽然见隔壁的东南角墙边种了颗枣树,如今正是结果的季节,上面已经结了累累的果实,她一拍手:“咱们可以做点枣馍馍和枣糕替代年糕啊。”
说来惭愧,父女三人在富贵窝里养出通身的富贵病来,以往只瞧那枣树结了果实煞是可爱,还真没想过枣子的食用价值。
沈幕笑道:“好主意,我去那晾衣竿把枣子打下来。”
沈蓉是个急性子,且运动神经发达,把裙子一撩三两下蹿上了树:“不用!你在树底下给我兜着!”
沈蓉在京里背着人也没少干摸鱼下河的事,因着长辈溺爱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沈幕只好无奈道:“那你小心点。”
沈蓉敷衍地哼哼两声,用力在树枝上踹一脚,满树的枣子吧嗒吧嗒往下掉,让人看着很有成就感,她得意洋洋地又踹一脚,这次枣树摇的更为剧烈,十好几个枣子直接弹跳着飞出了墙外。
这时小巷一侧有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好巧不巧地正被枣子砸了满头。沈蓉虽然被养的娇蛮了些,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坐在墙头立刻就想道歉。
这时男人缓缓抬起头,沈蓉怔住了。
男人星眸如珠,长睫如凤翎,万种言语流转眼底,神姿高彻,宛若玉树瑶台,看一眼便让人挪不开视线,竟是个人间难见的绝色。唯一古怪的是身上的衣服不大合身,让他手腕和脚踝都露出一截来,而且样式难看之极,幸亏他的颜值已经不用衣裳衬托了。
——最重要的是,男人的眼睛特别特别特别熟悉。
男人乍一见到她,眸光发亮,整个人好看的流光溢彩。
他冲她微微一笑:“王大锤。”
‘噗通’
沈蓉从树上栽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蓉:作者你为什么让我和一个智障搭戏!
男主是真失忆假智障~~~~
第4章
幸好沈蓉没有真一头栽到地上,反而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耳边响起带着隐隐调侃的笑声:“大锤姑娘见到我这么高兴吗?”
沈蓉:“...”
她脸色极为难看,一把推开他站直了身子:“多谢公子搭救,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报官,又怕这人有什么异动,警惕地盯着他。
其实昨晚上沈蓉前脚离去他后脚就醒了,躲在一处听他们一家子说话,不光知道了她的真名,甚至还知道了他们住哪。他什么都不记得是真的,昨天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沈蓉,而且之后又被她不太温柔的照料了一下午,他姓甚名谁自己都不知道,清醒之后唯一的记忆便是与沈蓉的一下午,他清洗了身上的血迹灰尘之后,自然而然地就跟了过来。
——衣服是他在河边顺手摸的。
男人眨了眨眼,收回手,状极无辜:“你忘了你我二人昨日共度的那个下午了吗?”
沈蓉:“...”
这语气让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两人有一腿呢,她见装不成了,压低声音道:“我警告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县里有衙门有官差,可不是由得你撒野的地方,你信不信我喊一嗓子...”
男人笑了笑:“大概是我和姑娘的缘分了,我随意走着走着就又遇见了姑娘。”沈蓉当然不会信他的鬼话,冷笑数声,他语调却陡然沉郁下来:“我说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我该回哪里去。”
他说完语调又是一变,一双灿然星眸直视着她,饶是沈蓉这样见惯美人的也不由得心肝乱跳。
他语调放缓,声音如上好的美酒,醇美醉人:“我只认得你。”
沈蓉很快回过神来,正要说话,那边沈幕见妹子掉下来简直要吓个半死,差点翻墙冲出来,大声问道:“阿笑,你有没有事?摔着哪里了?腿断了没?胳膊没折吧?!你跟谁说话呢?”
沈蓉:“...没有,我谢你啊。”= =
她暗含警告地看了男人一眼,又隔着墙喊道:“我没事,你先帮着收拾收拾准备开门吧!”
站在一边的男人叹了口气:“我不是恶人,昨天在土地庙里的事也是我神志不清才做下的。”
沈蓉抱胸冷笑:“你不是失忆了吗?你怎么知道你原本不是恶人呢?没准是强梁劫匪什么的?”
男人又眨了眨眼,扇子一样的羽睫上下扇动,似乎对她的问题很不以为意:“强梁怎么可能有我这种相貌气度的?”
沈蓉:“...”这自信满满的语气...
她没好气地道:“没准你就是强梁里的狗头军师呢!”她不想跟个来历不明又辖制过她的陌生人多缠扯,给些银子就算尽了萍水缘分了,摆摆手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赶紧走,我就当没见过你,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男人偏头笑了笑,丰润的唇弯起:“不急,我早饭还没用呢。”
沈蓉撇撇嘴正要说话,这时候沈幕在里头问道:“阿笑,你怎么还不回来?”
沈蓉还没答话,男人就先她一步朗声道:“我方才见令妹从树上掉下来,顺手搭救了一把,令妹正要请我吃早饭道谢呢。”
沈蓉:“...”
沈幕在墙里先是道谢,然后道:“阿笑做的很是,是该谢谢人家。”
男人轻笑一声道:“我在前面看到沈记饭馆的匾额,是你们家开的吧?原来你不叫王大锤,叫沈大锤啊。”其实他昨晚就知道沈蓉真名是什么,不过...只是想听她自己说。
沈蓉:“...”
沈蓉见他差不多把家里人的老底都知道清楚了,自暴自弃地返身往饭馆走,他们租的饭馆前面是店面后面是一间小院,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两人绕了一圈便到了前面店面,男人见她脸色不好,微微一笑:“放心,不会白占你便宜的。”说完掏出一点碎银子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