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尚算大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
八百镇诸侯尽朝于商。
有四路大诸侯,率领八百小诸侯,东伯侯姜桓楚,居於东鲁;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
每一镇诸侯,领二百镇小诸侯,共八百镇诸侯属商。
过得七年,正是春二月,忽然接到有北海七十二路诸侯袁福通等返了,帝辛下令,令太师闻仲奉敕征北。
太师闻仲向来可靠,他若去了,平乱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此一来,帝辛自然派他去。
一日,早朝。
殿上文武百官静候。
帝辛自知明日是女娲诞辰,只是他向来自大,只觉自己天生聪颖,又强大,天下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他?
他太狂妄。
狂妄到竟觉得自己比那些最尊贵的天神还尊贵。
他忘了,他再是人间尊贵的帝王,也不过是凡人,而非神仙。
神仙眼中不过蝼蚁。
再者,他向来对女娲没有什么好感,从小到大如此。
他不知,只因他前朝被女娲算计了一次,心中记恨着,所以,即便他不记得过去,眛了前尘,心中还是不喜女娲的。
女娲是圣人又如何。
难道是圣人,他就不能厌恶她吗?
可笑。
他厌恶女娲,并不愿意去拜见她。
前些年有帝乙与太师闻仲压着,还不见苗头,如今帝乙死了,太师又北征而去,这下朝中没了压制他的。
他十分想皮一皮。
就问!还有谁能管住他!
还有谁!还有谁!
他明知故问道:“今日有什么事。”
只见右边一人出列,道:“臣商容待罪宰相,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乃三月十五日,女娲娘娘圣诞之日,请大王驾临女娲宫降香!”
帝辛寡情一笑,带了三分嘲讽道:“女娲有何功德?我要去给她降香。”
商容奏曰:“女娲娘娘乃上帝神女,生有圣德;那时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女娲乃采五色石之,以补青天;故有功於百姓,黎庶立祀以报之。今朝歌祀此福神,则四时康泰,国祚绵长,夙调雨顺,灾害潜消。此福国庇民之正神,大王应当行香!”
其中商容说出了女娲补天之事,光这一大功德,就足够去祭祀她。
这一点,帝辛了没办法否认,他只得道:“准奏。”
后无大事,他还宫,因旨意传出。
次日,帝辛乘辇,带两班文武,往女娲宫进香。
帝辛不知,正因为他这一回进香,正好合应天道,让女娲顺应天道,引出商周之战,从而惹四海荒芜,生灵涂炭。
这便是——漫江撤下钩和线,从此钓出是非来!
帝辛车驾出了朝歌南门。
因今日是女娲诞辰,家家祭祀女娲,皆焚香设案,户户结彩铺毡。
帝辛只坐在车驾里,并不管那些侍从与满朝文武,更无意看那些民众。
天灾人祸,民众无依,其内心之脆弱,需要寄托之物。
当然,即便虔信女娲也是无所谓的。
对待神灵,纵然是他也得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虽是这么想的,他内心却烦闷的很,便撩开帘子往外看去,那大好河山,青青翠翠,光是看着,便叫人心旷神怡。
突然间,他看见了一抹黄色,他叫停了车驾,指着那抹黄色,问左右侍从,道:“那是什么。”
侍从睨了一眼,不敢细看,低头答道:“回大王,那是狐狸。”
他偏头暗思,狐狸么,他打猎时曾见过,那并不是什么厉害的动物,力量比不得那些大动物,速度也比不过兔子那些小物,大抵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却屡次能逃脱得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二章他日封神16
那是个狡猾的家伙。
他这样的评价着。
他说:“我要它。”
一旁的商容却砸见车队停下时,已经上前来,他见状忙劝慰帝辛道:“大王,先去女娲宫中上香吧,这叫侍从抓来便是。”
帝辛顿了顿,点头同意。
纵为帝王,也并非可以为所欲为。
他心知肚明。
车骑继续行驶,身后的狐狸被抛下,只是,他已经遣人去抓了,是以这事可以暂且放下一二。
车骑至了女娲宫,帝辛下车,上殿,只见这殿中分外华丽,五彩金漆涂抹,一对对金童执幢,一双双玉女捧如意。玉钩斜挂,似新月悬空;宝帐婆娑,如彩鸾朝斗。金炉瑞霭,银烛辉煌。
香焚炉中,异香阵阵。
文武百官随班拜贺。
正值抬头之际,一阵狂风卷起帐幔,现出女娲圣像。
女娲极美,如郁婕这等自负之人,都给出天下独此一人的评价,足见其美。
这像乃白玉雕成,虽然是个死物,并不灵动,却足以胜过旁的,再者,其有高高在上之感,不可亲近,倒叫人心底如猫抓,分外想得到。
这玉像容貌瑞丽,瑞彩翩仟,乃是国色天姿,蕊宫仙子临凡,月殿嫦娥下世都比不得。
帝辛心中本是十分厌恨女娲的,他幼时随同父王帝乙也来祭祀过好些回女娲,他年纪小,爱闹腾,也曾好几次钻进过幔帐里,见过好几次女娲玉像,却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这玉像十分美丽,让他禁不住心神荡漾,口干舌燥。
他心中有过片刻清明,知道这背后必定有所古怪,只是这份清明还没有保持片刻,他竟开口说出了极为慎人的话。
这话,委实不是他该说了,也委实不是他会说的。
一个厌弃女娲像的人,又怎么一见玉像便这般淫猥,他虽不算一个清心寡欲的男人,但还不至于禽兽到对一个玉像生出什么心思来,何况这人又是他最讨厌的人,光是心里面这份厌恶就足以冲散他玉像的好感,何况他对一个玉像能有什么好感。
他倘若还保有些许清醒,早就感觉出了这不对劲之处,然而却不知那阵风里面是否含了什么粉末,他脑中清明消失,只剩一片浑浑沌沌,却似被哪个附体了般,而后做出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命取文房四宝,侍驾官忙将取来,献与。
他作诗一首: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作毕。
有首相商容启奏曰:“女娲是上古正神,朝歌福主。老臣请大王于女娲诞辰拈香祈求福德,是使万民乐业,雨调风顺,兵火宁息。现在大王作诗亵渎圣明,并不虔敬,如果因此获罪于圣人,这岂不是违背了大王前来祈请的愿望?大王还是用水洗去吧,不然天下百姓看见了,恐怕会传言大王无德。”
倘若真是帝辛所为,倘若帝辛有半分清醒,都不可能做出这事来,他虽然张狂,但对局势十分清楚,他心中虽不信神佛,但百姓信,那么,他必定不会当着百姓的面做出这事来。
难道商容所说这事,他不曾懂吗?
他懂,但他不晓得,他脑中混沌着呢,他目前所作所为,是被他人操控罢了。
操控他身体的人,借他之口道:“我看女娲的容貌绝世罕见,所以作诗赞美,怎么会有别的意思,更谈不上亵渎二字,你不用多说了!何况孤乃这商朝的王,写诗留给百姓看,可见娘娘美貌绝世,这是孤最后一次做了。”
言罢。
同朝文武百官默默点首,谁也不敢与帝辛争辩,皆知帝辛只敬重太师闻仲,其余人的进谏全随心意,他若是不愿,哪怕满朝文武跪请,也不会改变主意,是以,大臣都闭口不言。
车驾回宫。
那附身在帝辛身上的家伙上了车驾之后,对帝辛施了法术,让帝辛以为这不过是一次极其平常的祭祀女娲的活动,方才下了车。
那家伙算得上是仙人,像满朝文武这种凡人,根本就看不见他,他倒也自在的等着车驾驶出了女娲宫才显出形来。
另一仙人也自女娲宫中出来,看着远去的车驾叹道:“这次老师让我们做的事实在太危险了,一个弄不好就会惹怒女娲娘娘,到时候老师是没什么事,就怕女娲娘娘兴致一起,非要拿我们两个人查办该如何是好。”
附身在帝辛身上的仙人道:“你不必太过于担心,既然老师让你我干,也是明明白白挑明了是接到天道的意向,不做不行。这么想来,女娲娘娘那边也接到了,娘娘为人族之母,我等从前也是凡人,娘娘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怪罪我们的。”
另一仙人赞同道:“也是。”
附身在帝辛身上的仙人道:“谁说不是呢?何况我俩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恐怕老师手下就更待不下去了吧,老师弟子众多,我俩又不是最受宠爱的,此事办砸,恐怕未等女娲娘娘追究,你我也没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