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看了看天,道:“没有后悔过,这是我的选择,妖本来就是这样桀骜不驯的,不是吗?”
“会不会有一天,你被关押在了五指山下很多年后,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事会在哪一天发生,至少我现在是不后悔的。”猴子道,说到这里,他又嚷嚷起来,“你们女子就是喜欢东想西想的,有那闲功夫,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办吧,俺老孙的事肯定不用你操心?”
“你为什么会去天上?”狐媚儿突然问道,其实也不算突然,她只是想起了那个曾经被栽种在石胎底下的那朵紫色的花,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朵花应该还在王母身边当差。
“没有原因,俺老孙就是听说天上的仙人挺有趣的,去看看而已,也没人说去了不能回来,哪知道天上那群神仙狡诈得很。”末了,猴子又道,“你是这几十年中唯一来看我的,平时可把老孙给憋坏了,只能对着土地老儿说话,那土地老儿也不搭理我,这五指山下也没有别的什么蚂蚁蚂蚱啥的,很无聊,那是你有空以后也可以来看看我。你知道的吧!俺老孙嘛,猴子,闲不下来。”
她笑了笑道:“猴子,你多大岁数了?”
“我也算不清楚,俺老孙不过是糊涂度日。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俺老孙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不过是天生地养罢了,哪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岁呢!”
他抓耳挠腮一番道:“俺老孙先是成了美猴王,而后出海寻仙问道,学了三年回来后,撕了阴曹地府的《生死簿》,又拿走了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大闹天宫后,被压在这五指山下,这么想来俺老孙竟也活了五百来岁吧,以后还能再活些岁数,又做了好些大事,想来也是不亏,不亏!”
末了,他还摇头晃脑一番,猴子的机敏调皮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又问:“你在这里,被关了多少年?”
他却反问道:“我那里知道?旁人都说‘山中无甲子,寒暑岁月长’,我在这里被压了多久,我哪里知道,只知道春去秋来,已经有好些回了,大约是过了许久吧。”
狐媚儿想了想道:“你有什么心愿?”
孙悟空道:“帮我带一个桃子吧。”
狐媚儿反问道:“那花果山的猴子,你不管吗?”
“花果山的猴子早就被二郎神给缴了,哪儿还有呢?”
猴子没了,朋友没了,敌人不屑,就连土地老儿都不出现搭理他,就连想吃个桃子都要借助别人,因为他用来捏诀的手已经被压在五指山里面了,没办法捏诀的他不过是一个有着铜墙铁壁、身体强健的妖罢了。
余下的,大抵同乡野猴子没什么不同,甚至比不上那些猴子,至少那些猴子想吃什么可以去吃,他却要借助别人。
堂堂一代妖王混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可悲。
而对孙悟空本身来说,就是一种耻辱,他这么高傲的一个妖王,明明内心有着自己的骄傲,却沦落到要求助别人的份上。
狐媚儿心疼他。
并不可怜他。
因为他是美猴王,是齐天大圣,齐天大圣用不着谁去可怜,谁也不配。
狐媚儿捏诀,弄来了许多桃子,一个一个喂给了孙悟空吃,他吃得很开心。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吃到的唯一一个活的东西,而非是那些铜汁铁丹。
吃完后,他打了个嗝道:“多谢多谢。”
她拱手道:“我要走了。”
他嬉笑道:“嘿嘿,不送不送,有空记得来看看俺老孙呐!”
她客气的点头,状似答应了。
然而,狐媚儿并没有去过。
她只是因为孙悟空是她看着从石胎里面蹦出来的,加上他是妖族目前比较敢于反抗的一个妖王,所以才会去看一次,归根结底,她极度自私,并不愿意一直去看他。
他们又不沾亲带故,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曾去看的那么热心。
她想着刚刚与孙悟空的对话,心里有了底,便去了三十三天之上,离恨天太上老君之处——兜率宫,她本来作为妖,是不能来的,可她毕竟是太上老君两个童儿的亲娘。
太上老君也说过,沉迷儿女情长,不利于修行,却也不禁止他们见面。
狐媚儿觍着脸,对此就当不知道。
她上了离恨宫,见着了自己两个儿子。
这两个儿子都是童儿打扮,年纪并不如何大。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二章不一样的西游10
她站在漫天飞雪里,斜斜的靠在梅树上,显得漫不经心。
纤细的指抚在梅树上,不平的树干上满是的刀痕。
一刀一刀,记的尽是过去的时日。
遥遥想起,那个人的眉眼明晰在目,仿佛昨日才分离。
那时年少,她却偏爱黑衣美酒,终日骑一匹乌骓马招摇过市。
那是西楚霸王生平爱马,那个面临绝境依旧豪迈不减的男子,她爱那样的豪迈,更何况乌骓马的确担得起神驹二字。
纵马江湖,肆意妄为,乌光过后,血流成河。
所谓的好汉至多背后唾一声:魔教妖女,谁也不敢让她听见,她手中的大刀不是为了好看才带上的。
见他时,她正盘腿坐在江边,瞑目沉思,右手里握着一柄大刀,刀上斑斑血迹在江水冲洗下泛着幽幽黑光。
有脚步声停在身边,来人开了口:“小娘子,陪我喝一杯,可好。”
很肯定的语气,似乎算定她一定会答应。
她睁开眼,来人在夕阳下镀了层柔光,她抿抿唇,将河里的大刀提起扛在背上,走了两步,头未回,只是问道:“你不是要请我喝酒。”
男子跟上,故作嚣张的哼笑:“哎呀,小娘子,真是口是心非。”
她没理,径直的上了酒楼要了上好的酒,百杯不醉喝千杯,一杯一杯的喝下来。
那一夜,两个人静默的喝着,她不说话,他不问。
天亮的时候,她踢了一脚醉在桌上的人,嘴边浮出一抹淡笑,她是很少笑的,因为这世上值得她笑的太少,久而久之她便不笑了,只是那一刻她莫名的心中泛出喜意,她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于是放在心里。
扛着大刀,顺手捧着江水洗了把脸,转身离开。
没想过会再见面,她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喝酒,天亮离散,不过路人。
她习惯了血腥与那些人临死前的叫骂。
哪知转身便看见了他,一脸平和,仿佛早知道了她是杀人魔一般,他什么也没问,还是轻佻模样,小娘子,有空请你喝酒。
她又一次的笑了,对着他的耳朵说,我是邪教人,只能杀戮,我不想坐等被杀,这世界对我来说,要么是他们死,要么就只能我去死了,可我还不想死,懂吗。
一张手帕扔了过来,
又一次的喝醉。只是这次在酒楼。
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他说的话,她想,这么多年,自己只有自己和那把刀,不如相信一次,即使失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一次次的熟悉,
直到一天,他说,他要血莲,邪教的圣物,
她看了他,还是决定去了,
哪怕结局早已能遇见,血淋淋的回来,不可避免的昏倒,她庆幸她的黑衣让他不知道自己受伤,又忍不住心凉,他竟一点也不关心这满身血腥从哪儿来,只怕,他心中自己依旧是杀人无数的妖女。
哪料醒来却听到了真相,不由苦笑,饶她自小冷傲孤情,自负计谋无双,却还是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她走了,未留下一言半语。
看着他的惊慌失措,她已经不能分清他是真的在乎,还是怕她的报复。只是没有了必要,他是个很好的男子,他看的出来,或许是相逢太晚,或许是彼此的身份,他们此生注定无缘。
后来每日的追杀,她奔波与各城,
她与师傅闹翻了,邪教回不去了,
而这天下,多的是想杀她的人,
如今的她实在是太狼狈了,满脸污泥,不复当初的美艳,血一次次沁湿黑衣,却没留下印记。
为什么不干脆死了呢,只因还有放不下的吧,比如他。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怪他,只怪自己太傻。
华山之颠,还是被围住了,她不由笑了起来,笑天地失色,
他分出人群走出,听见众人高呼盟主,
她恍然大悟,淡淡的冷笑,
十年前,东方不败从这里坠落,她便发誓绝不干这样的傻事,谁料结果却一样。
人群骚动,大喊,妖女,我要杀了你。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他说了什么,人便围了上来,她冷笑,江寒月,即便我死我也要他们为我赔命。
那一战,令许多正道人士破了胆。
看着他,转身跳下,她突然想起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后两句,一抹苦笑怎得了。乌江畔,他高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兮虞兮奈若何。
奈若何,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