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掀眸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
要搁以前,可能还只是“你爱坐不坐最好别来烦我”的意思,可换现在她再看,加上刚才那若有似无的一抹笑,立马变成了“你还不过来坐是等我去请吗”的意思。
完了。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完了。
“念姐念姐,别绕远路了,走这边。”
易峥已经去吃饭了,座位空着,周鹏也腾地站起来,椅子往桌子下一推,让出一条康庄大道给她。
“……”阮念想说她其实巴不得绕远路,拖得一时是一时,虽然知道逃避现实治标不治本,该来的迟早要到……可蒋逸舟还在旁边看着呢,她半个字都不敢说,只得低下头默默走了过去。
然后放书包,坐下,把东西一样一样重新拿出来,往抽屉里放。
“糖,好吃么?”蒋逸舟问。
“……好、好吃。”
这回答不经大脑就说出口了,说完阮念才动作一顿,像拉长镜头似的慢慢看向旁边的蒋逸舟,然后见他从兜里掏出一颗跟早上一模一样的……大白兔奶糖,随手往她这儿轻轻一抛,仿佛知道她肯定会接似的。
“唔。”阮念根本没想,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了,“你……”
“放心。”蒋逸舟扯着嘴角,眼里难得露出愉悦的神色,直勾勾盯着她道,“以后每天都有。”
阮念:“……”QAQ
于是这天,阮念同学又一次提早回家了。
20、20 ...
“课本翻到17页, 昨天叫你们预习了吧?哎,都别打瞌睡了!没预习的现在赶紧看, 等会儿就点人起来翻译了……”
老严在讲台上挥着教鞭一通吼,吵是吵了点儿,但课堂效果确实比其他科要好, 起码没人聊天没人玩手机, 不然被他逮住叫起来一骂就是半节课, 那少得可怜的10分钟课间又被他拖堂给拖没了。
上课睡觉的也没……几乎没有, 并非不想睡, 主要是这种持续不断的强力炮轰太醒神了, 那些打瞌睡和想打瞌睡的人在老严的吼声下基本都坚持不到三句。
……除了她隔壁这位定力惊人、雷打不动的睡神。
从上课到现在已经十多分钟了,老严连吼带骂地讲了小半篇课文,他居然还能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睡觉。
这效果, 除非他压根儿没睡着, 不然得是昏迷了吧?
“周鹏,来说说这句古文什么意思。”
阮念回过头,从笔袋里抽了支笔出来边听边做笔记。
不过她也就想想而已, 万一人家真的在睡觉,贸贸然过去吵醒了他, 谁知道会不会像周鹏那样被踹下椅子……
丢脸倒是其次, 主要她不想第一天同桌就把关系闹僵了, 本来蒋逸舟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再整这么一出,以后的日子大概会更难过。
阮念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既然已成定局,那就接受现实,努力去适应新的环境。
这人吧,怎么说呢,凶起来确实挺吓人的,性子很躁,也缺乏耐心,打架还特别厉害。
不过阮念也发现了,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对谁出手,都是别人先招惹了他,他才毫不留情地反击,平常大多数时候都和今天差不多的样子,从早上回来就一直趴桌面睡觉,除了课间出去倒个水或者上厕所,完全没挪过地儿,也没跟她说过话。
……哦不对,跟她说过了。
早上他回来的时候,她出于礼貌跟他问了声早,然后他“嗯”了一声,十分自然地从裤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随手丢到她翻开的笔记本上,才拉开椅子坐下。
当时她愣着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面前这颗糖,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蒋逸舟,跟他对视了一眼。
她是想问他为什么要给糖,但不知蒋逸舟误会成什么意思了,眉头微皱,又把手往兜里伸进去,这回不是摸出一颗,居然直接抓了一把放她桌上……目测能有十几颗,几乎把她的笔记本都铺满了。
……这人每天都带着这么多糖?自己吃吗?可这都快有半袋了吧?谁一天能吃这么多啊?
阮念非常震惊地瞪着那一大把糖,经此刺激,她倒是想起来昨天蒋逸舟放学前对她说过什么了,但每天有就有啊,也不用一次给她这么多吧?
“怎么,”蒋逸舟面无表情地问,“不要么。”
他语气很平淡,听不出烦躁也没有不耐烦,但阮念还是咯噔了一下——这跟领导给你满了一杯酒让你喝,你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是一个道理,她都没敢再犹豫了,伸手拿了一颗剥开糖纸,飞快地放进嘴里。
唔,好吃还是好吃的……
就是太多了,她全拿着既吃不完也没地方放,正琢磨要怎么开口婉拒他的大手笔,这人又伸手把剩下的全拿回去了。
阮念:???
啊,原来不是都给她的?
那他撒这么大把糖是什么意思?故意逗她?
蒋逸舟没放回裤兜,直接往抽屉里丢进去就完事儿了,砸得那铁皮一阵杂响,也没再看她,趴桌上开始睡觉。
然后就一直睡到现在……第二节课都过半了。
“阮念。”
古文翻译是一句句顺着来的,被老严点到名字的就自觉接着往下讲,刚阮念有点儿走神了,站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前面周鹏课本的笔记写到哪一句,然后再看自己的书回答。
“好。”老严让她坐下,视线往她旁边挪了一个位,“旁边的同学怎么回事?不舒服?”
这话一问,全班同学几乎同时扭头往第二组最后一排看过来,被问到的人还趴着没动,四面八方的目光自然只能落在隔壁桌的同学身上了。
阮念:“……”
这就很尴尬了。
想说不知道吧,她又觉得太假了,好歹是同桌,说不知道谁信啊?
“老师,他……”
她的话才犹犹豫豫起了个头,老严就摆摆手,兀自吩咐道:“不舒服就扶他去医务室看看,别耽搁了。我们接着往下看啊,那谁再走神的起来讲下一句!周鹏,还看什么看,又想着趁机翘课是吧?起来翻译!”
正想搭把手的周鹏出师未捷身先死,只好给阮念一个要坚强的眼神,然后默默站起来回答。
老严重新低下头看课件,这事儿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叫谁去,跟周鹏打一样主意的人也肯定不少,但问题这人是蒋逸舟啊……前排凑热闹的那些人立马全转回去听课了,要多专心有多专心。
阮念没辙了,左看右看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就剩下她这个同桌,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伸手过去拍拍他的手臂:“蒋逸舟?你还好吗?”
她声音很小,也不敢太用力,总之拍了好几下蒋逸舟才有动静,抬起头一脸没睡够就被吵醒的暴躁,皱着眉头想骂人:“操……”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这姑娘居然敢捂着他的嘴???
蒋逸舟震惊得愣了一下,正好给了阮念讲话的空隙,趁这人发作之前压着声音飞快解释道:“老师让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你能走的话就先起来,我们出去再、再说。”
最后还是泄了气,毕竟心里慌啊,她也不想这样,可这人一开口就没好话,老师还在上面呢,周围又全是同学,让谁听见了都不好,情急之下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制止他了。
冲动冲动。
哎。
阮念连他眼神都没对上,只管一股脑地把话说完才松开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还好,不像生气,就是眼睛瞪得比较大而已。
“走……能走吗?”
阮念从座位半站起身,见他不动又扯了扯他的胳膊,蒋逸舟倒是没再说什么了,不过站起来的时候好像晃了晃,她条件反射伸手去扶,却被他一下挥开了。
“不用。”蒋逸舟抬手按住了太阳穴,眉头拧得死紧,“出去。”
阮念只好收回手,等两人都离开教室走到楼梯口,才迟疑地小声道:“你是不是头晕?要不我扶你走……”
“闭嘴。”他闷声打断,其实也没怎么听清她说的话,只觉得头晕得厉害,不想说话,不想听人说话,不想走路,不想下楼梯,什么都不想,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在教室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来折腾。
哦,想起来了。
她说要带他去医务室……还他妈是捂着他嘴说的,胆子够大啊。
不过她的手心软乎乎的,有点儿凉,贴在嘴上还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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