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内翠竹成林,已逾三百余年,还有两株历经千年的银杏树,雌雄相伴,果实累累。一股苍劲古朴的气息,迎面扑来。
她们进去时,兴高采烈。可舒眉回来时,却是垂头丧气。
走出那座禅院时,舒眉耳边还响着,刚才那位大师告诫她的话:“女施主以后若有何想不开的,千万别走极端,不妨来此处多拜拜菩萨。切不可将事情憋在心里,造成不可挽回的错失。”
大师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会是哪一方面呢?难道是自己的亲人?
想到这时,舒眉不禁为远方的父亲担起心来。
见她从寺庙出来后,就一脸怏怏不乐的表情,齐淑媜不由问道:“怎么了?签上不说得挺好的,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
舒眉强颜欢笑,说道:“大师刚才那番话模棱两可,我心里不太踏实。爹爹他,不知何时才能见到。”
齐淑媜脸上笑容一僵,揽过表妹的臂膀,劝解她道:“不着急,就是述职也得到年底,不是还有两三个月吗?!”
说完,她拉着舒眉,朝山脚底下望去。
寺庙建在山顶,由上往下看去,四周群山环抱,树木茂密,遮天蔽日,远望犹如一片林海,视野所及,景致犹为壮丽。顷刻间,舒眉只觉内心一片澄明,她释然地吁了口气,暂时忘了刚才的不安。
该办的事情完成后,一行人往山门方向走去。
刚没走几步,她们就看见寺院大门口,停了好几顶轿子。少顷,从里面出来两位妇人。她们衣着华丽、举止优雅。一望便知,不是小门效人家的女眷。她们进寺门后,将轿夫和随扈,打发到院墙外面守着去了。
见有人从大殿后头出来,那两位贵妇停住了脚步。等看见舒眉她们,这些人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其中的那位中年妇人,四处寻找着什么,想是在寻寺里掌事的,被她身边的老夫人,一把按住了手臂。看来,之前她们请寺里的僧侣清过场子。
还是齐淑媜眼尖,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当下,她就带着舒眉,上前去向长辈们行礼问安。
“林老夫人万福金安!林夫人万安!”
“呵呵,原来是齐府的三丫头,你祖母身子骨可还健旺?!”老夫人见到是熟人,眉眼都弯了起来,让身边的仆妇,将眼前这小辈扶起来。
“托您老的福,祖母最近还算康键。”行完礼后,齐淑媜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老妇人旁边的儿媳林夫人,拿惊异的目光,偷偷打量旁边的舒眉好几次。等她们寒暄完毕,林夫人朝齐淑媜问道:“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将舒眉推上前去,齐淑媜帮她介绍道:“她是晚辈二姨家的表妹,刚从南边来京没多久。”
对面妇人眸光闪烁,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林夫人试着确认道:“可是文家姑娘?宫里文婕妤娘家的妹子?”
“正是!”齐淑媜代舒眉答道。接着,将表妹介绍给眼前两位长辈。
舒眉学着表姐刚才的样子,朝她们屈膝福了一礼,跟她们一一问了安。
“陛下开恩,晚辈二姨父官复原职,家母看着表妹在南边没个兄长亲姐扶持,就接到厩来了,正好跟晚辈做伴。”齐淑媜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通。
林家婆媳听后,微微点头。将舒眉上下又打量了一遍,彼此间交换了眼色。
“伯母说最近怎么没见到你这丫头了,原来是府里来了贵客。前日里,秀涵还念起你呢!”林夫人跟对方的晚辈说起闲话。
“涵姐姐如今还好吧?!”齐淑媜顺着她的话题,随口问了一句。
“她啊,天天在屋里喊闷,不肯做女红,若不是老祖宗都不帮她,没准早就偷偷遛出来玩了。”林夫人语调里,带着一股宠爱的意味。
双方扯了几句闲话,就各自告辞了。
在下山的路上,舒眉问起那两位夫人的来历。齐淑媜压低声音告诉她:“林老夫人的嫡亲女儿,就嫁给了霍首辅。当今太后还是她大姑子。说起来,林府跟咱们府一样,是开国时太祖爷亲封的勋贵。”
“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竟会在这里碰到林老夫人。”齐淑媜喃喃自语。
舒眉听见了,莞尔一笑:“姐姐既然说这寺庙,是南北朝时期建造的千年古刹,香火自然旺盛。老人家诚心修佛,一点儿都不奇怪。”
听她说得也有理,齐淑媜遂将此事抛开了。
一行人沿着后山的路,往西边的庄子上赶。谁知,走到半道上,天上突然落起雨来。多亏两位嬷嬷经验老道,随身带有雨伞。当下,就帮两位姑娘撑在头顶。
没曾想到,那雨越下越急,一时竟有收不住的意思。于是,大伙四处散开,在附近匆忙找了一处可躲避的山洞。
这雨来得急,说下就下,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戚嬷嬷十分愧疚,自责道:“早知如此,出门时,就该安排两顶轿子,小姐们也不用那般狼狈了……”
用绣帕抹了抹脸上的水珠,齐淑媜说道:“咱们年轻力壮的,近处敬个香还坐轿。没得要得罪菩萨了。”
施嬷嬷附和道:“表小姐说的对,敬香本来讲的心要虔诚。”
接着,她们聊起了最近反常的天气。
一向喜欢说话的舒眉,此时站在那儿一言不发。最后,连齐淑媜都觉奇怪了,转过脸去,拍了拍表妹的肩膀,唤她回神。
“嘘……姐姐你听,好像有什么人在呻y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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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黄粱一梦
听了秦芷茹这话,肖妈妈若有所悟。
过了好一会儿,对她家小姐说道:“不管是什么缘故,总归不太吉利。幸亏自从姑爷离开后,您将管家的担子卸了,不然,还不知被连累到什么程度。“
乳娘的话,让秦芷茹灵台陡然间清明起来。
是啊,幸亏再没掺和在府中事务中去。要是自己跟往常一样,不明到长房那边走动,或者时不时到郑氏跟前晃,那她不是也有嫌疑了。
以前大伯齐屹就起过心,说是要把府里的爵位传给四房的侄子,虽然与聪儿没什么相干,可保不齐岑氏多心。
毕竟,按照大楚朝的规矩,若是府中无嫡子,要传给庶子的话,那么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将会逐代降级而袭。
如今偌大一座宁国府,称得上嫡出的,也只有四房两孩子。如此一来,由不得岑氏不多心。
想到这儿,秦芷茹暗暗庆幸,得亏她最近经常外出。有撷趣园这座避风港,郑氏婆媳再怎么猜忌,也轮不到她头上。
想到撷趣园,秦芷茹不可避免地想起表弟苏济。
他回来多长时间了?为何舅父之前都没告诉自己?
念头一起,秦芷茹呼吸顷刻间有些不畅。
他们到底在忌讳什么?
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她一颗心瞬间如同掉进了冰窟。
随即,她眼前浮现这几次回撷趣园探望舅父,他闪烁不定的眼神,以及先前她被苏济吓到时,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痛楚之色。
原来,他们在等着自己表态,等着她主动回到苏家。
秦芷茹意识到这点,心脏跟着一阵紧缩,接着,痛彻心扉的感觉传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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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舒眉上次湖中见过的唐志远。
“岭溪,你也太没用了c不容易帮你稳住那帮随从,你竟然会掉进陷阱里。以后你到军营里。莫要跟人提起兄弟认识你……”他一进门,就开始埋汰好友,给对方肩头来了一拳。
齐峻的脸“噌”地涨了个通红,夸张地“哎哟”了一声,闪身躲开了。嘴里还不停抱怨道:“雨当时下得急,没留意脚下的落叶。大意失荆州了……”
“上次不知被什么吓着,连躺在床上好几天,这回光养好伤就耽搁了十来天了吧?!”唐志远斜睨了他一眼,发挥最佳损友的作风,继续打击他。“到底是流年不利,还是你越发弱不禁风了?要是这种状况,哥哥我还是奉劝你,不要到军营里去了,你吃不起那苦的!”
听了这话。齐峻脸上的差赧久久不褪,顾左右而言吱唔了半天,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来了?是尚武回去报信了吗?”
知道他担心这个,唐志远撩起长袍,一屁股坐在他的床缘边上,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那倒没有,我的人稳住了他。将你准备的那些便笺。按时几次送了出去,他倒是没怀疑。我说,你这随从够一根筋的,都这样了还是没怀疑。若是把人卖了,说不定他还替人数钱呢!”
齐峻闻言,反击对方一拳。说道:“他见那人是你才不会怀疑……若是换了个人,老早就打进去了……”
唐志远“嘿嘿”笑了几声,问道:“说真的,你干嘛不让家里人知道?”
失神望着窗外飘过的云朵,齐峻没有应声。过了良久。他才转过脸来。说道:“这事现在只是怀疑,没确实证据……”
“尚武跟你一同长大,难道连他都要瞒着?他可是你的心腹!”唐志远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独身一人跑到怀柔来。打着狩猎的名义。
“暂时不能告诉他,我不想打草惊蛇,功亏一篑!”齐峻坐起身朝对好抱拳一礼,“还望哥哥帮我隐瞒!”
唐志远接口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那长舌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