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经出口。其余两人顿时没了声息,显然都被被唬住了。
本来,他们以为昨晚是运道不好,遇到了意外。一船人跟着落了水。没曾想到,这恶劣的天气,反倒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随后,施嬷嬷和莫管事唏嘘不已。
躺在床上听到这里,舒眉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昨晚的遭遇,原来并不是意外。
那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是了,她们的船停泊在码头过夜,正是做手脚的好时机。若爹爹在这里,他会不会想到对方是何来头?!
她正在思忖间,床榻边的雨润,这时睁开了双眼。
“小姐,您醒了?有没有觉得身子不适?奴婢该死,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见自家姑娘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帐顶,雨润一阵欣喜,劈里叭啦自个儿说了一气。
舒眉强颜欢笑地望向对方,直到她表达完兴奋之意,才缓缓开口:“好了,这不没事了嘛!过来帮我更衣。洗漱一番后,咱们去拜谢救命恩人。”
“小姐,您都知道了?”听到这话,雨润颇感意外。
“嗯,刚才听到一些,你跟我再详细说说。”
于是,雨润将昨晚获救的情景,还有现在所在位置,一一讲与了自家小姐听。
丫鬟说着说着,舒眉脸色有些发白,仿佛重历过一遍当时的险境。
外头的施嬷嬷许是留意里面动静,跟其余两位告罪一声后,便从外间赶了进来。
见到姑娘起身了,她跑过来劝止:“小姐您身子还很虚弱,大夫说了,在床上要多躺两天,去去寒气。”
舒眉摇了摇头:“嬷嬷莫要担心,我打小跟爹爹游山玩水,身子骨壮实着呢!您何曾见过舒儿生过什么病来着?!”
“姑娘家千万不能大意,若让寒气浸了体,以后有得受了。您还是遵照医嘱,在被窝里多捂捂。老奴这就去厨房里,帮您把姜汤端来,去去湿寒之气先。”说着,她便离开了里屋。
知道拗不过她,舒眉只得躺回被衾。让雨润继续刚才的话题。
“救咱们的,说是漕帮萧帮主的公子,当时他正好在隔壁船上。见听咱们这里漏了水,本打算帮莫管事堵洞口的。谁知风浪太大,船沉得快,顷刻间有不少人落了水。他只好带着漕帮的兄弟们,挨个救起大家。”
说到这里,雨润脸皮微红,嘴唇蠕动了几下,停了下来。
奇怪地瞟了她一眼,舒眉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雨润连忙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对!婢子只是觉得萧公子,身为漕帮少东家,还亲力亲为。跳入水中救人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着实难得。”
舒眉微微一笑,解释道:“他们这些江湖帮派,之所以能做大,靠的就是平日行侠仗义。聚拢了人望,才能一呼百应,从者云集。爹爹跟我在廉州时,就遇到过巨鲸帮的大当家,也是这般豪爽仗义的。”
两人在屋里感叹着,没料到这番话,被尚未走远的漕帮少帮主——萧庆卿听到耳朵里。
把雨润打发离开补眠去了,舒眉便又躺进了被窝,望着床顶的帐子,开始发呆。
眼前不停闪现昨晚落水时,那惊心动魂的一幕来。直到现在,她都还心有余悸。思来想去,一个疑窦升上脑海。
到底是谁暗中做的手脚?
是冲着文家来的,还是宁国府的仇家?
她曾听爹爹提过,祖父是在狱中自尽的,生前他曾任过国子监祭酒长达十余年。在地方上时,当过好几省的学政,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爹爹最后留得性命,远离京师这是非之地,也多亏那年进京参加春闱的学子,联名请命的结果。
难不成有人尚未死心,还要赶尽杀绝?
她一个弱质女流,既不能替家族传宗接代,也没能耐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取她的性命作甚?!
舒眉想得脑仁发疼,最后只得放弃。
午憩起来后,雨润过来陪她说话,无意提起一件事。
说宁国府派来护送她们进京的两府兵,其中一人昨晚上失了踪。不知是沉入江底葬身鱼腹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不见的。
说当时莫管事安排众人堵舱底洞口时,就没了那人的身影。
舒眉的神色肃穆起来。
她的性子虽然一向乐观,昨日逢此大变,也由不得她不去多想。得寻次机会,跟莫管事打探一番。雨润是不行的,她那藏不住心事的性子,太容易被人看穿了,还是得施嬷嬷来。
直到掌灯时分,莫管事才回来。他到镇子上跑了一天,去张罗回京的车马去了。顺道还请来了几名武师,是当地长风镖局的师傅。
瞥见莫管事的身影,施嬷嬷来到外面的堂屋,跟他商量起何时动身的事。
“我家小姐身上没什么大碍了,她怕齐府夫人们担心。说是若能尽快启程,莫管事不用考虑我们。”说到这里,施嬷嬷顿了顿,随后欲言又止地瞟了对方一眼。
莫管事是何等人物?给主子办差久了,早就练出察言观色的本事。只见他双手抱拳,朝对方作揖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您尽管请讲出来!”
施嬷嬷也没跟再客气,将舒眉欲当面答谢萧少当家的想法,告诉了齐府这位大管家。
翌日午正时分,莫管事在瓜洲古渡边的望江楼顶层,置办了一桌席面,以答谢萧公子的仗义相助。酒过三巡,他派人请出文家的小姑娘。
------------
第四百九十八章 说者无意
柯氏离开后,秦芷茹将屋里侍候的众人,迫不及待地遣了开去,只让肖嬷嬷和春枝两心腹留了下来。
“门口是谁在把风?怎么都进院里来了,才出声提醒咱们里边?”秦芷茹一脸阴郁,盯着贴身丫鬟的眼神,蕴含责怪之意。
春枝见状,忙伏下身子请罪:“请夫人恕罪,是奴婢失职。刚才奴婢到厨房查看您的汤药去了。”
秦芷茹面上微霁,对肖嬷嬷和她又再三叮嘱:“离府的危机虽然已经过去,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舅父那边还可能有其它变数。”
一听这话,春枝甚为不解,她问道:“不是说,是那位主动退让的吗?舅老爷那边,不过是的借坡下驴,还能有什么变故?又不是咱们找人上门逼迫她的!”
秦芷茹没有言语,只是朝肖嬷嬷望了一眼。
后者忙将前尘往事,跟对方解释了一遍:“春姑娘有所不知,那位上撷趣园,据说是文大人的功劳。她去的前一天,施大人特意找了她的父亲,郎舅俩一同到园子里探病。第二天就传出,大少爷不肯回齐府。这里面的蹊跷,外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明白?若她不是迫于压力,哪会到这时候,才想着要退让?”
肖嬷嬷的解释,让春枝越发糊涂了。
“文大人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他就忍心见到自己外孙成没爹的孩子?”受道听途说流言的影响,之前春枝以为,文大人此番进京,是替女儿讨公道而来的。
毕竟,能迫使朝廷修改法典,首创“休夫”之举的父亲,自然不会让他女儿吃亏。而之前,两边胜负未分,他怎就妥协了呢?
虽然肖嬷嬷振振有词,春枝还是不肯相信。
“这个呀……”肖婆子起了头。随后朝秦芷茹那边望去。见对方无没阻止她继续下去的意思,就开始跟春枝分析其中利害关系。
“你道这是文大人的意思?”她神秘兮兮朝窗口扫了一眼,随后对春枝解海释道,“你道施大人是谁派去看望舅老爷的?懂清这个疑团,就该知道,让那边做出让步,是出自何方的主张了农女书商全文阅读!”说完,她还怕春枝听不懂,特意朝紫禁城方向指了指。
“嬷嬷的意思,莫是上头的意思?”这则消息。让春枝有些讶然,“这怎么可能?不是说那位颇为敬重他姨母吗?”
肖嬷嬷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地说道:“江山和亲情,孰重孰轻,一目了然。那位也是吃了苦才回到这位置上的,再舍不得,为了大局也得忍痛相让,谁叫他如今地位不稳,手下没多少可用之人。咱们舅老爷和老爷身后。有一大批饱学之士。”
春枝没有肖嬷嬷的经历,这番话她自然没完全听懂。但是,核心的意思,她还是能明白的。
那便是,新朝初立,朝廷亟需选贤,以便让各衙门运作起来,而这恰恰是苏秦两家优势所在。所以,对“两女争一夫”的拉剧中。陛下选择退让,迫使文家那位退出。不仅出此,还遣他们回到南边去,省得留在京师,以后出现更多矛盾。
想明白这些关节,不由得春枝不喜出望外。
难怪小姐得到消息后,身子恢复得如此迅速。
这铁板订钉的事,无论放在谁哪里,都是值得庆贺的大喜讯。
“老奴琢磨小姐的意思,是怕被有心人传到外面去,到时不仅舅老爷下不来台,宫里那位面上不好看……”说到这里,肖嬷嬷朝秦芷茹的背影扫了一眼,见她的身形并未挪动,遂放开胆子继续道,“等一下,你把咱们院子里侍候的,都召集起来训训话,让她们警醒一些,不能发生类似今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