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凑到舒眉眼前:“那老奴谢过四夫人,是奴婢该死!没管好那彭婆子,今日这两顿奴婢定会盯牢余下的,不再让人有机会偷懒耍滑了。”
舒眉主仆走出厨房时,刘婆子点头哈腰相送,跟以前爱理不理大相径庭。
“这刘婆子倒是个识时务的。”走到外头,施嬷嬷跟舒眉感叹道。
“权势,权势,有权才有势。这府里头水深着呢!”
“小姐,既然您知道这里头的干系,您何故还跟姑爷分床睡,早日生出麒儿来,在齐府的地位不是也能早点稳固起来?!”
望了眼前这位忠仆,舒眉有些犹豫。总不能告诉对方,她已逼人签下休书,两年后会跑路,而且齐峻现在这样子,让人如何死心踏地跟他?!
“嬷嬷怎么忘了,丹露苑那位的手段?!前后三位怀身子的姬妾,最后都未能生下子嗣来。就拿秋姨娘来说吧,这辈子她都无法生育了。”
施嬷嬷默然,想着小姐的担忧不无道理,遂不再作声了。
说着,舒眉带着施嬷嬷,前往婆婆郑氏那儿汇报。
霁月堂里间,齐淑娆正在她母亲跟前撒娇:“也不说让大哥派人接女儿回来,母亲您是不知道,宋家的讲究可真多。吃饭的时候,媳妇都得侍候在旁边。还是老夫人见着女儿年岁小,才没让我立这规矩。”
“所以,为娘才要把你嫁给最小的。”郑氏慈爱望着她闺女。
“一个阁臣而已,用不着那么多规矩,我看四姐她们王府都没那么讲究。”齐淑娆颇不以为然。
说到了自己头上,先前因相公被削了脸面,此时齐淑娉哪敢再造次?!专挑些王府不好的方面说,省得犯了齐淑娆这祖奶奶的忌讳。
“咱们府里规矩不严,那是没正经王妃来管。二伯、四叔虽得老太妃的宠,可毕竟都不是嫡出。他们卯足劲儿争世子位,这些年互相戕害,谁都没讨到好!加上祖母年事已高,耳聋眼瞎的。府里早乱得不成样子了……”
“那姐夫不正好趁虚而入?”齐淑娆斜了她一眼。
“相公的姨娘仍是洗脚婢出身,哪能有那想头?!将来分出去时,只盼着能多得一点,讨个实惠罢了!这不,昨日大年初一,竟被他二哥派出去抓贼。”说完,齐淑娉脸上满是灰败之色,
齐淑娆咯咯笑了起来,趁机揶揄道:“四姐何必自谦成这样?!妹妹又不上你们王府讨救济!怎会没王妃的,冯王妃不就是吗?前些年我还见过的!”
郑氏这时出声解释:“她是侧妃,听说原先的正妃姓郭,仍颖川望族郭家的嫡长女。她父亲生前十余年里,一直在翰林院掌院学士位置上坐着。听你们父亲说,郭家仍是大楚第一清贵的书香世家。”
“为何不立正妃?总不能人都不在了,王爷痴情得不再续弦了?!”听到别家八卦,齐淑娆顿时来了兴致。
郑氏说到这里,谁知竟住了口,只用一句告诫女儿:“这妇道人家,名声最是要紧,你俩要切记,家里男人不在时,门户要紧闭。贴身衣物得信得过的人保管,千万不可轻忽了。”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你们父亲生前常说,先帝在时,纲纪严明,礼法有度。要我说,端王府那事拿到现在,估计都没人大惊小怪。也不至去掉一条人命……”
齐淑娆眼皮一跳,想起夫家森严的门禁。还有上次她私自回娘家,返府时被婆婆含沙射影,狠狠敲打一顿的事。以至于后来吕若兰住进齐府,都没机会回来跟她相聚了。
见母亲停了下来,齐淑娆自是知道,里面定有不好出口的内情,遂向齐淑娉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两人打算私底下,再去打探打探。
听到里屋没声响了,舒眉这让人通禀,进去跟婆母汇报。
之前,郑氏听范嬷嬷说,她两儿子因昨天舒眉的事,跟他们妹婿正生着气。此刻,见到小儿媳来了,她有意为舒眉长脸。遂拉了庶女齐淑娉,要她跟嫂子赔礼道歉。
“四姑爷太不懂事了!舒儿为了为娘的病,每年旦日天还没亮,你们都在睡觉时,独身一人爬那么高去祈福。你赶紧替姑爷赔礼!”
嫡母都发话了,齐淑娉哪能不从?!
只见她走过来,朝向舒眉请罪道:“对不住嫂子,让您受惊了!相公原是在王府受了气,抓人犯时又负了伤,才对嫂嫂有所不敬的。望您宽洪大量,原谅妹婿这一次吧!”
说着,就要朝对方跪下磕头。
被满屋子人盯着,哪能真让小姑子下跪?!
舒眉没有片刻的迟疑,一把扶起齐淑娉,宽慰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许是跟嫂子开玩笑呢!王府里的公子爷,哪能这点规矩他都不懂?!四姑爷定是闹着玩的!嫂子没往心里去!妹妹不必自责了!”
刚才为了讨好齐淑娆,齐淑娉将他相公贬了一顿。四嫂此话一出口,当即把她羞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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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借题发挥
望着宋家、项家两辆马车,从宁国府垂花门前离开的背影,舒眉心底长长松了口气。
刚挪转了脚跟,迎面过来一位丫鬟。舒眉定睛一看,只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到底哪座院子里伺候的。正待询问旁的雨润,只见那婢女走到她跟前,屈膝一礼,禀报道:“国公爷请您跟四爷,一道同上听风阁,他有重要事情相商。”
舒眉了然一笑,心里暗道:定是想询问跟四姑爷起冲突的事。
罢了,既然此事都让齐峻知道了,何不开诚布公谈一谈!省得东窗事发,这愣小子诬蔑她。
想通这些,舒眉问那位丫鬟:“这位小大姐怎么称呼?”
“奴婢叫优昙,在听风阁国公爷身边伺候笔墨。”那丫鬟生得明眸皓齿,长相喜庆。
“哦,你原来是那阁楼上的!”舒眉恍然大悟,“另外还一位叫什么?”
“禀四夫人,那位是奴婢的姐姐,唤作‘番莲’的。”优昙恭敬地答道。
好嘛!跟佛教扛上了!
“你知不知道,四爷上去没有?”舒眉一边着抄手游廊前行,一边打探道。
优昙答道:“奴婢的姐姐就是去叫四爷去了,想来应该先到了吧!”
舒眉点了点头,扶着雨润的手,朝府里的东北角行去。
待爬上顶层,舒眉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两边腮帮泛红,眼眸熠熠发光。
见到她这副模样,齐峻只觉脑袋里“嘣”的一声,心里头瞬间像被什么刺中了般。他迅速低下头来,强迫自己不要再看她。
这番动作齐峻虽做得极为隐晦,却也没能逃过他大哥的眼睛。
齐屹不禁想起白天,他四弟义愤填膺,要为弟妹讨回公道的样子。心里暗忖:沧州一行还是有些效果的,只是这傻小子,至今还不明了自己的心意。
见人到齐了,宁国公请他们小两口子坐下。等优昙姐妹俩上完茶点,带门退了出去后,屋内只剩下齐家兄弟、舒眉和朱户卫。
齐屹对舒眉道:“听了朱能的禀报,大哥有些地方还不清楚。想请弟妹解说一番,昨日你们下山时,到底怎么一回事?”
果然是问起这个,舒眉倒也不感意外,望了望旁边的朱能,将目光在齐峻身上停留了片刻,心里斟酌一番后,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
等她讲述无毕,朱能加以了补充。摸清来龙去脉后,齐屹遣走了护卫。
“什么?!”外人一离开,齐峻就从椅上站起身来,厉声质问道,“你竟不顾身份,都要救起他?”
舒眉眼里一片茫然,不觉抬起头:“为何不能救他?”
“为了救他,你还不论亲疏?,他是你什么人?值得冒与四妹婿交恶的风险,救个不相干的人吗?”齐峻愤然地瞪着妻子,脸上表情似嗔似怨,让人摸不着头脑。
舒眉一脸错愕:“怎会不相干?他不是才有恩于你吗?”
齐峻浑身不自在,辩驳道:“那点恩情,够得你搭上名节,去舍身相救?”
“恩义岂分轻重?”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舒眉继续道,“怎会搭上名节?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人家只是借个地方躲躲。再说,起初我也不知,后面来的会是四妹婿……”
齐峻从椅子上站立起来,不停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他停在舒眉跟前,斥责道,“妹婿若执意要查车座底呢?到时,你又作何解释?”
“他搜到车座底来?凭什么!别忘了,是你妹婿无理在先!”舒眉提醒他。
“你就不怕那葛五的,真是亡命之徒?!”齐峻气得满脸通红,目眦欲裂地继续质问,“情急之下他若拿你为质,到时不仅是名节,连小命也会一并丢了。你怎么这般蠢!真是无知者无畏……”
这话若说得委婉些,本可以打动眼前少女一颗芳心。可惜,齐峻此刻并未有心情和意识这样做。倒是把齐屹急得直摇头,心里不禁埋怨——这榆木疙瘩!
从小到大,未被人这样侮辱过智商,还是被她一向看不起的人责骂,舒眉气得发抖,噌地一下,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当朱能是根木桩,立在那儿不动的?别忘了,妾身是在替你还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