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拍了下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
方长应被吓得一哆嗦,连连叩首改词:“是草民失言了,草民胡说八道。我觉得这毒是草民侄女下的,因着草民侄女对长辈不孝不悌,被赶出了家门,对家母一直怀恨在心……”
县令不耐烦的拍了下惊堂木,打断道:“公堂之上也敢胡言乱语?本官已经着人走访调查过方家村村民,村民皆说乃你家苛待幼弱,方菡娘主动求了分家!公堂之上企图蒙骗本官,来人,拖下去,先打五大板!”说着,将一根令签掷于堂下。
见签,衙差齐齐应了。
在方长应惊慌的恐叫声中,方长应被衙差拖下去打了五板子,板板到肉,打的方长应鬼哭狼嚎。
方田氏见状又心疼小儿子,又被吓得不敢再哭,生怕万一也触怒县太爷,被拖下去打个几板子,受疼还是小事,老脸都要丢光了。
县令见威慑住了众人,心底满意的很。
此案他早已调查出结果,颇觉自己英明的很。他着人端上一盘略散发着腐臭味的肉,见堂下众人皆捂鼻躲避,心下越发得意,觉得自己能常人所不能,他淡淡道:“此乃解剖后的毒鸡,在毒鸡胃中,发现了不少拌了农药的种子。后,本官又派人去探查了方菡娘家中鸡圈,细细探查之下,发现泥土之中,果然还余有一些拌了农药的种子。经过对比,这些种子,确实就是毒鸡胃里的那些种子。因拌了农药,产生了毒性,鸡将其吃下毒发身亡,鸡肉中也带上了毒性。”
方田氏激动道:“真乃青天大老爷啊,可见的确是那个小贱人……不是,民妇说的是,方菡娘,可见是方菡娘下的毒!”
县令看都不看方田氏一眼,继续道:“就本官所知,方菡娘并未去购*耕的种子。家中分得的地由方家其他人代耕,那这种子到底是从何而来?”
堂下寂静无声。
县令很满意这种效果,他又挥了挥手,着人端上来一个盘子。
盘子里放着几粒种子。
县令见众人都面露不解,得意道:“你们可知,这是从何得来!?”
鸦雀无声。
县令又一挥手:“传医馆大夫!”
大夫闻言上前跪下,娓娓叙来:“禀青天大老爷,这种子乃是草民在给病患方明洪看病时,从方明洪衣物中掉落,草民闻其味,便知有毒,特特送到官府。”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怎么可能!我那日给洪哥儿换衣服时,并未见他衣服中有种子!”小田氏声嘶力竭,“这大夫一定是方菡娘买通来污蔑我家洪哥儿的!”
县令不满的又是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喧哗!”
小田氏噤如寒蝉的闭嘴了。
那大夫目不斜视,继续道:“草民行医数十年,从来都问心无愧,更不会收人钱财做假证。可能是这位夫人当时给病患方明洪换衣服时,未发现他衣带中紧紧缠着几枚。”
县令点点头,又道:“本官也曾问过那小儿方明洪,他最初矢口否认,后本官又派人在附近走访,隔壁曾有人在那日清晨见过他。他这才承认了罪行。”
见堂下一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县太爷心里很是愉悦,他就喜欢见人这副样子,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他轻咳一声,继续道:“犯童招供,因二房方芝娘害得他被大哥鞭打,他怀恨在心。听父亲讲农药有毒,他便偷了一把拌过农药的毒种子,趁二房院子里没人,隔着篱笆撒到了二房的鸡圈中,想毒死二房的鸡给二房一点颜色看看。未曾想竟自作自受,害人终害己。”
堂下的人,尤其是方家的人,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围观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下毒的,竟然是只有六七岁的一个男童!
方田氏呆愣着,见小田氏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恨恨的啐了她一口:“都是你教的好儿子!”
小田氏捂面哭了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啊,她的洪哥儿,怎么会去下毒!
方菡娘却紧紧抿着嘴巴,并不因为洗脱了冤屈而开心。
竟然是方明洪!
方明洪能因一点小事就敢毒杀她家的鸡,要是后面发生了冲突,趁她不注意,给芝娘或者淮哥儿下了毒又该如何?!
方菡娘抬起头,眼里像是燃烧了两把火,她心里下了一个决心,她要搬离二房那两间茅屋,离得方家那群丧心病狂的人远一些!
县令最后当堂宣判,因方明洪只有七岁,给鸡下毒一事导致的中毒属于咎由自取,且另一受害人方田氏没有再追究,便不再对他进行责罚。
但因下毒毒死两只鸡一事对二房的财产造成的损失,由他的父母对二房进行赔付。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挑一个(第三更)
宣案后,周婶子气不过的拍了拍方菡娘的肩膀:“那真是一家子的豺狼啊,连个七岁的孩子都敢下毒害人!”一边摇头叹着,一边快步走了。她要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好好的跟村里的人讲一讲。夭寿哎,想他们方家村这么多年来,哪里出现过下毒害人的事,想不到现下里出了这么一桩,竟然是个七岁孩子犯下的。
陪方菡娘来的方六婶更是疼惜的一把抱住了方菡娘:“孩子,你受委屈了。”她现在心里有些后怕,这幸亏是当初菡娘警觉,没有跟弟弟妹妹吃了那两只鸡,若是一个不留神……方六婶心里这般想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方菡娘摇了摇头,她将头枕在方六婶肩膀上,轻轻道:“六婶,我真是受够了。我想搬走。咱们村里,哪里还有宅基地能让我起几间屋子吗?”
方六婶琢磨了一下,确实,那一家子整个都那么丧心病狂,三个孩子住在那边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放心。
她便点头道:“搬走也好,等咱回了村里,让你六叔去里正家问问,找找村里的宅基地文书,看看还有哪些。这事马虎不得。”
方六叔也在一旁不住的点头:“这事我去办,肯定办的妥妥当当,你放心。”
方菡娘眼中一湿,她倒不是为自己委屈,她是为了原主跟那两个可爱的弟弟妹妹委屈。这么好的三个孩子,好在身边并不全是豺狼虎豹,最起码还有六叔六婶一家真心的对她们好。
等方菡娘回了村子,周婶子早已功力非凡的、将方明洪下毒毒了方家二房的鸡结果害人终害己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村里人见了方菡娘,无不同情的看着她。
甚至连跟方菡娘向来不太对付的钱大丫,都跑来特特看了方菡娘,一副夸张的表情拍着胸口:“你可真不容易啊。”
方菡娘也觉得自己甚是不容易。
而村里人见了方家正院里那些人,则明显是比以往疏远了很多。方田氏再出门唠嗑的时候,见到这架势,即便自己就是其中一个受害人,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孙子说几句话再为自己抱几声冤。
“哎呦我家洪哥儿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懂啥事啊。”方田氏好了伤疤忘了疼,冲着二房的方向啐了一口,“我这中毒的都没有不依不饶,不就死了两只鸡嘛,也好意思搞出那副样子来,给谁看啊!”
这些日子二房把那破破烂烂的院门给重新安上了,天天闭门锁户,一副看得紧的模样。
听这话的妇人们互相对视了个眼神,呵呵笑了笑,没有像往常一样附和。
有些着实听不下去的,也会刺上那么几句:“哎?还是个孩子就敢拿着农药拌的种子去下毒,你说你家洪哥儿要是再大一些……”
方田氏便有些脸红脖子粗:“小孩子懂什么,再大些就懂事了!”
众人便呵呵不再说话。
在他们村里人家看来,七岁的年龄不能算小了。有些人家,七岁的男娃已经开始跟着大人下地干活,能抵半个劳力了。
方田氏见这样,哪里不知道众人心里所想,心里憋屈极了,时间一长,她都不爱出门唠嗑了。
小田氏则是从县衙里回来就不敢再出门,平常买菜什么的也是支使女儿方艾娘出去。后来方明洪毒性去的差不多,就被接回了方家。然而毕竟是毒肉吃的太多损了五脏,得需要汤药长期调理。方明江后面特特请假回家一次,坐在方明洪炕边半天没说话。一直哭着喊着闹腾着的方明洪立即老实了,他觉得他大哥的眼神,那是真的想杀了他。
方家正院的人一时间过的都不是很好。
这些日子方菡娘紧锁院门也没闲着,六叔帮她去里正那买了处宅基地,离着六叔那院子不远,算是跟六叔一家做了邻居。
而六叔仓库里那些梅花皂,也差不多皂化好了。除了自家留用的,四百来块都租了板车一咕噜全送去了县衙后宅。县令夫人听了方菡娘要自己另建房子的事,十分支持,当即提前付了这批梅花皂的部分分红五十两银子。
方菡娘也没推辞。
她跟县令夫人商量着,因着手上的野红梅熬的花香油所剩无几了,恰巧又是开了春,许多花都开了,不若再做一些别的手工皂,除了芳香各异之外,例如桃花,还可以丰肌养颜,梨花则可以滋润肌肤抚平细纹,效用也是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