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谨行的反应却十分冷漠——他甚至对这话根本没什么反应,只是漠然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你这种弟弟。”
肖卿没有激怒姬谨行,反而被姬谨行这样的漠然给彻底激怒了。
漠视,是对肖卿最大的侮辱。
肖卿狠狠的等着姬谨行,剧烈的喘息着——不该这样的,他应该对他憎恶,或者愧疚,说什么也不应该是漠视啊!
漠视……那他这么多年来的仇恨,岂不是全都没有了意义?
他单方面对姬谨行抱着蚀骨的仇恨,对方却对他丝毫不在意——只是这样一想,肖卿的整个头都仿佛要炸掉了。
他抱着头痛苦的大叫了一声。
这不仅仅是心理上的,也是肉体上的——他打小吃的那药的副作用,全面发作了。
肖卿抱着头痛的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止嘴里,甚至眼睛里,鼻孔里,耳洞里,都流出了鲜血。
外面有人轻轻的敲门,传来一个侍卫的报告声:“王爷,外头的人都清理好了。”
姬谨行声音在肖卿的惨叫声中依旧清晰的很:“在外候命。”
外头的人干脆利落的应了声“是”。
姬谨行紧紧的握住方菡娘的手,平静的看着在地上痛哭嚎叫翻滚的肖卿。
肖卿艰难的往前伸出了手,一边痛苦的直抽气,一边断断续续道:“哥,我好恨你啊……”
姬谨行默然不语。
反而是方菡娘,看着在地上翻滚挣扎的肖卿,心情十分复杂,道:“那只是你逃避你过去的一种懦弱的手段。你把对生活的恨,全都移到了谨行身上。他对你没有任何责任,你凭什么恨他。你不过是个懦夫而已,这声哥,你真不配喊他。”
肖卿置若罔闻,一直挣扎着喊着“哥”。
姬谨行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你这种弟弟。”
肖卿在痛苦中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渗着疼出来的冷汗,他费劲全身的力气,才能做到抬头这个动作——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姬谨行,满是恨意道:“我都快死了,你还这样说?!”
方菡娘默然的垂下了眼眸。
心里头却在想,肖卿的心态,从一开始就扭曲了,太过一厢情愿了。
一厢情愿的恨。
姬谨行却没有责任去回应他这份恨意。
肖卿似是又忍过了一次药的副作用发作,他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浑身湿漉漉的,撑着身子,双臂都在打颤。
但眼里的恨意,却犹如实质。
他太恨姬谨行了。
尤其是,那药的副作用,发作的间距一次比一次时间短,一次比一次剧烈。
他甚至怀疑自己,下次这药再发作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受不了痛,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姬谨行从肖卿身上移开了目光,他沉声喊道:“来人。”
侍卫应声而入。
他以目视肖卿:“带下去。”
侍卫恭敬的应了。
肖卿抬起一头冷汗的脸,再一次被姬谨行的冷漠给刺激的说不出话来——他是真真正正的在无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他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犯人一样,吩咐别人把他带下去……
肖卿痛苦的大喊了一声:“姬谨行!”
姬谨行平静道:“你放心,我还要从你口中问出跟朝廷中人的勾结,你暂时死不了。”
“姬、谨、行!”
一声声,恨意满满。
姬谨行却不再理会肖卿,让侍卫直接把肖卿给拖了下去。
肖卿想反抗,却因大势已去,外头埋伏着的人都被清掉了,自己也因着药的副作用发作浑身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侍卫像拖死狗一样将他脱了下去。
他太恨了!
然而,他最恨的是,他的恨意,在姬谨行这儿,根本无足轻重。
姬谨行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恨他。
……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方菡娘,姬谨行,以及晕倒在地的林浩帆。
姬谨行又去检查了下方菡娘脖颈上的伤口,见血已经彻底止住了,伤口并不是很深,但在雪白的脖颈上,还是显眼的很。
姬谨行闭了闭眼。
看着这个伤口,他怕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失控。
方菡娘立马诚恳的认了错:“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若是直接拒绝了林浩帆的邀请,说不定就没有后面这一桩烦心事了。
姬谨行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人心机歹毒,即便没有林浩帆,他也会找别的时机寻你我的麻烦。”他顿了顿,一字一顿道,“只是,无论如何,你答应我,以后不可这样故意让自己置身险境了。”
方菡娘微微有些愕然的抬头看了看姬谨行——她以为自己会被狠狠收拾一顿的。
实际上,姬谨行确实很想狠狠收拾她一顿。
只是他更心疼她——他只要一想到当时她是如何拿着瓷片抵在自己喉咙上以死相逼肖卿的,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的攥住了一样。
姬谨行大步往前一步,将方菡娘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方菡娘用力的也抱了下姬谨行,喃喃道:“他说的那些,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他是个疯子,故意说那些想激怒你。”
竟然丧心病狂的描述亡母死去时的惨状来激怒姬谨行……
真的是疯了。
姬谨行沉默了下,他更为用力的回抱着方菡娘,想把眼前这个女人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已经不在意了。
从他幼年时被母亲毫无责任感的抛弃在深宫里时,他就不会去在意那个女人的一切了。
他的母亲,在抛弃他时,从来没有想过,有这样一个跟人私奔的母妃,年幼的他在深宫里头该如何活下去。
那他,如今也不会再去考虑,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
两人静静的抱了许久。
直到方菡娘想起来,地上还有一个叫林浩帆的倒霉蛋被迷晕了躺在那里。
方菡娘有些心虚的拉了拉姬谨行的衣服:“你外甥还躺在地上呢……”
姬谨行冷冷道:“我没有这样的外甥。”
若不是这个蠢货,哪里有这么多事!
姬谨行是真心不想认林浩帆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方菡娘知道,以林浩帆的身份,姬谨行若真的对他见死不救,后头的麻烦事还挺多的。
她主动松开了姬谨行,过去试了试林浩帆的鼻息。
嗯,好歹还活着。
方菡娘望向姬谨行。
姬谨行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让人将林浩帆带了回去——因着事情涉及到某些方面,姬谨行直接让人把林浩帆带去了谨王府。
好歹的,太医院院判一剂药下去,林浩帆很快就醒来了。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肖卿死了
林浩帆醒来后,迷迷蒙蒙的茫然了会儿,眨了眨眼,望着明显不同于自己床帐的房顶发了会儿呆,似是还有些没搞懂自己现在在哪儿。
慢慢的,林浩帆神色一变,显然想起了他昏迷前发生的事。
林浩帆慌乱的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跳。
结果可想而知,刚从*药效里醒来,身体里还残余着一些*,并不能好好控制自己身体的林浩帆头重脚轻的倒栽葱似得就往地上一头扎去。
好在谨王府派来看护林浩帆的小厮十分尽职尽责,林浩帆动静这么大的醒来,他几乎是立刻飞身扑了过去,扶住了林浩帆:“林小公子,您这刚解了*没多久,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林浩帆却把这个小厮当成了是肖卿的人,他刚稳住身形,就用力将那小厮推了一把,大吼道:“你们家主子呢?!让你们家主子滚来见我!竟然利用我!我非杀了他不可!”
小厮被推得一个趔趄,震惊的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林小公子莫不是被*迷坏了脑子吧,这胡说些什么呢?
竟然嚷嚷着要杀了他们家王爷!
小厮抬高声音喊了外头的侍卫,侍卫很快就推门而入,腰间的佩剑明晃晃的:“什么事?”
小厮小声道:“侍卫大哥,林小公子醒了,就是看着这个头好像还有些不太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您看看是不是去跟王爷说一声,再派个太医过来给林小公子看看脑袋?”
侍卫微微蹙着眉,上下打量着林浩帆。
林浩帆的视线一下子落到侍卫腰间的剑上。
他往后退了两步,慌乱的左右看了看,直接从床柱子旁边的架子上把烛台粗鲁的扯了下来,将蜡烛拔掉,露出里头尖尖的铁制烛心,直指那侍卫跟小厮:“让你家主子来见我!方菡娘呢,他把方菡娘弄哪里去了?!——要是方菡娘出了半点差池,我不会放过你家主子的!”
小厮跟侍卫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望向林浩帆的眼神十分复杂错愕。
——看来这林小公子的确是伤到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