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睡醒的方芝娘声音带着几分软糯,几分含糊,听得方菡娘爱的不行,抱着方芝娘亲了口。淮哥儿小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也从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眼睛还未睁开,便迷迷糊糊的问,“大姐,今天早上吃什么?”
方菡娘便点了点淮哥儿的额头:“你个小馋猫,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
淮哥儿摸了摸自己额头,颇为委屈道:“淮哥儿饿了自然就惦记着吃啊。”
方菡娘拿他无法,转身去灶台上端来一直热着的早饭。
淮哥儿便看着大姐从蒸笼里端出了红枣小米粥,白煮蛋,还有几个金灿灿的油饼,一一摆在了桌子上,香气四溢。
淮哥儿这下瞌睡全无,手脚麻利的自己穿好衣袍跟棉裤,噔噔噔的跑去刷牙净手净面,洗完脸回来还献宝似的让他大姐看看他干净的小脸蛋,翻了翻两张小手,让大姐看看他处处都仔细洗过了。
方芝娘噗嗤一笑,虽不像小弟那般急,也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服。
淮哥儿坐在饭桌前,不停的催:“二姐快点呀,淮哥儿好饿。”
方菡娘便轻轻的拍了一下淮哥儿的头:“你呀,不要催你二姐,安静等着。”
方明淮小声嘀咕:“反正淮哥儿催了二姐,二姐也会认认真真的做好洗漱嘛。那催一下有何不可?能让二姐知道有人在等她呢。”
近些日子方菡娘给方明淮讲了不少颇有内涵的小故事,以期让他明事懂礼。因淮哥儿本就是个懂礼的,故明事懂礼这上面的进益倒是不太明显,不过对于一些事淮哥儿倒是渐渐开始提出自己的观点,方菡娘觉得这是好事。
学会思考,是学习知识的根本。
不过方菡娘还是又拍了下方明淮的小脑袋:“既然可催可不催,你二姐都会认真洗漱完再来吃饭。那你就不能安静点吗?你吵到大姐了。”
方明淮一想,觉得方菡娘说的有道理,乖乖的认了错。然而不过半刻,方明淮又有些吃味的说:“大姐偏心,明显更疼二姐。”
方菡娘呵呵一笑:“淮哥儿你想啊,从男女上来讲,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二姐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是不是要更让着你二姐?”
方明淮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方菡娘继续呵呵:“淮哥儿你再想啊,从长幼关系上来看,前些日子大姐还给你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你说,你是不是也要让着你二姐啊?”
方明淮觉得也很有理,点了点头。
方菡娘拿过一个白煮蛋,继续给方明淮洗脑,“淮哥儿你再想下,从亲情上来看,二姐平时带你玩,对你那么好,你让着你二姐不是应该的吗?”
方明淮仍然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
方菡娘不动声色的剥好了白煮蛋,放到方明淮面前的小瓷碗中,“你看,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你都应该让着你二姐,你二姐更受宠是一件合乎道理的事情,你觉得对不对?”
“对……”方明淮觉得大姐说的似乎都非常有道理,但是总有哪里感觉怪怪的。他又将大姐的话想了一遍,仍然还觉得大姐的话很有道理,就把怪怪的感觉扔一边去了。恰在这时方菡娘推了推那个装有白煮蛋的小瓷碗,柔声道:“淮哥儿饿了,可以先吃个蛋。”
方明淮便极高兴的应了,低头吃起了白煮蛋。
一会儿方芝娘洗漱完,过来饭桌坐下,姐弟三人和和睦睦的吃完了早饭,方芝娘便主动起身帮着姐姐收拾了碗筷,方明淮拿了块小抹布擦起了桌子。
收拾妥当,方菡娘便拿出方芝娘跟方明淮的小布兜,里面放了些点心糖果,嘱咐道:“今日学堂休沐,你们俩去找你们逸飞哥哥玩去吧,记得,要有礼貌。”
方明淮一听,欢呼一声,高兴的抱着大姐的腰撒娇:“那我要带我的九连环过去,跟逸飞哥哥一起玩。”
方菡娘笑着点了点头。
方芝娘也很高兴,爬上炕,扒着方菡娘的肩膀软软的亲了方菡娘一口。
把方菡娘美得呦。
方家村跟王家村两个村子挨着,并不远,一路上也都有熟悉的村民居住,方菡娘并不担心,送了方芝娘方明淮出了门,见两个小家伙手拉手走远了,这才回了院子里,舒了口气。
今日里还不知道会起怎样的纷争,她并不想让芝娘跟淮哥儿过早的接触这些。
方菡娘手遮着眼望了望太阳,算算时辰,王杏花也快要来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竟然是黑杏(第十更)
方菡娘估算的时间挺准,没过多久,王杏花便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靛青色袄裙,偷偷摸摸的溜过来了。
那衣衫款式也有些老了,看上去倒像是拿长辈的旧衣服改的。
方菡娘倒没有在意,节约是美德,反而王杏花有些惴惴不安的拉了拉衣角,颇有些局促道:“我,我没什么好衣裳。”
其实也是有的,之前为了相亲,她娘骂骂咧咧的给她扯了一身浅蓝色的新袄裙。王杏花本来就是花季少女,剪裁合理的衣裳衬的越发腰身纤细,亭亭玉立。只是她平日里不舍得穿,只有在跟她昌大哥偷偷相会的日子,才会穿上。
算起来,明日就是跟昌大哥约好见面的日子了。王杏花想的这,又喜又愁,她想,得跟昌大哥说,有人知道了他们的事,让他带她走吧。他家中条件那么好,想来多一个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不嫁给李大麻子,能跟昌大哥待在一起就行……
王杏花打定主意,心中稍定,忙面上挤出一丝笑:“菡娘,你不是约我今日去见你小姑姑吗?”
方菡娘见王杏花眉间有急意,原本想提点几句,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颇为苦恼的叹了口气:“算了,带你去见她吧,话还是要你们自己说开的比较好。”
她不过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小萝莉,这事要不是跟她的手帕有了牵扯,她才懒得这么费心呢。
方菡娘带着王杏花走了正院,门掩着,方菡娘也不客气,直接推门就进了。
方家正屋里,方长应正嬉皮笑脸的问方田氏要钱。
今日方田氏原本心情极好,马上就能见到她的如意快婿,好好谈一谈这闺女出嫁的事了,谁曾想三儿子蹿了出来伸手找她要银子。
方田氏啐道:“整天不着家,就知道伸手要钱。”
方长应嬉笑道:“娘啊,儿有正事呢。”
“有正事?什么正事?前几日不刚给了你一两银子吗?”方田氏不满道,“家里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哪经得起你这般大手大脚。你莫不是又去赌了吧?”
方田氏问着问着就竖起了眉头。
“哎呀,娘,哪能啊。我这不是跟,跟人做生意吗?这个叫本钱,投的少了人家怎么跟我合作啊?”方长应赖着上前,给方田氏捏着肩膀,“娘我可都听艾娘说了啊,小妹找了个好男人,马上就要嫁去大户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了。可娘想想,小妹她夫家再有钱,那也是人家家里的啊,也不能给咱们多少啊?哪里比的上咱们自家手里有钱来得潇洒?娘,我这次可是要好好跟人做生意的,过个把月就能回本,剩下的都是赚的。到时候我给娘买几个奴婢,也让娘过一把使奴唤婢的老太太的日子。娘你想,到时候你一出门,前前后后都绕着几个年轻小姑娘伺候你,嗬,这走出去,多有面子!”
方长应甜言蜜语哄的方田氏眉开眼笑,一想儿子描述的场景,方田氏笑得嘴都合不上。
想想也是,女婿家再有钱,哪比得上自己家有钱来得实在!
还是儿子靠得住!
方田氏一向觉得自己这三儿子是极有本事的,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摸摸索索从收着钱的柜子里拿出了个小布包,里面包着几块碎银子,她数出四块碎银子,碎碎念叨着:“……这春耕的种子也买好了,家里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小妹出嫁,我寻摸着好歹你小妹肚子里有他们吕家的大孙子,理应把你妹子的嫁妆也给全包了,倒也用不着咱们费什么钱。留下一点够日常嚼用的就行……这几块碎银子约莫也有二两了,你全拿去罢。要好好跟人做生意知道吗?…”
方长应一见到银子,眼睛都放起了光,听方田氏念叨听的有些不耐烦,一把夺过,语气难掩兴奋:“娘我还要急着去忙,先走了。”撞着门帘就出去了。
这一出来,就正好碰到刚进正院,正往方香玉房间走的方菡娘跟王杏花。
方长应自打上次被方菡娘发疯般拿着铁锹揍了他一顿后,就莫名对方菡娘心里有些发憷。他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下意识的绕开方菡娘,急急出了院子。
方菡娘倒也没多想,引着王杏花去方香玉的屋子,进之前还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方香玉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艾娘吗?说了今天小姑姑很忙,你别来烦我。唉,进来吧。”
方菡娘带着王杏花掀帘进去。
方香玉正在窗台前揽镜自照,脸上还涂了不少胭脂,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可见是精心打扮过了。她眼角一撇,见是方菡娘带着村里那个黑黑的王杏花进来,当即就竖了眉毛,啪的把手中的梳子往桌子上一拍:“方菡娘?你来干什么?还带那个黑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