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笑了笑,还未说话,便被焦嫣容打断了。
她跺着脚,娇声道,“爹你不用问她!她肯定是想恶人先告状!刚才我不过是想拿个小石子跟她们打个招呼,准头不好嘛,小石子不小心飞到她头上了,她们就一直板着脸好凶好凶!”
一副娇嗔模样。
彭兰兰简直瞠目结舌,她自己才是恶人先告状好吗!
方芝娘这好性子的,也有些气不过了。
方菡娘垂着眼眸,没说话。
听了小女儿的话,方长庚紧张的看向方菡娘,少女垂眸的模样,脸的轮廓有些像亡妻,让方长庚恍惚了一下。待他回过神,紧张不已:“菡娘,给爹看看,伤在哪里了!”
方菡娘疏离的笑道:“不必了。没什么。”
方芝娘也没有说话。
见她爹竟然去关注那两个所谓的姐姐,焦嫣容不满的娇声道:“爹!”
方长庚叹了口气,看着焦嫣容,努力想板起脸:“嫣嫣,跟姐姐道歉!”
焦嫣容难以置信的看着方长庚:“凭什么我要跟她们道歉!”
方长庚头痛的看着蛮不讲理的小女儿,他知道,自己跟妻子一直以来对这头一个孩子都有些骄纵,但他一直觉得女儿还小,不必那么严厉。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不顺着她,她便吵闹不休的性格。
“那是你姐姐。”方长庚努力去说服娇蛮的小女儿。
焦嫣容红了眼眶,眼泪满满浮了上来:“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哪里来的姐姐!好!既然是我姐姐,让着我这个当妹妹的难道不对吗?那为什么我要道歉!”
“嫣嫣……”见焦嫣容哭闹不休,方长庚头痛不已。
“不必了。”方菡娘出声道,其实她对方长庚这个便宜爹要求也不高,方才他没顺着焦嫣容不问青红皂白,她就很知足了。
毕竟,这么多年没相处,仅凭那几天,能有多深的骨肉情,比不过焦嫣容这个小女儿那是自然。
方菡娘这么说,方长庚反而更内疚了,他越发严厉的看着焦嫣容:“嫣嫣,今天是你哥哥姐姐们第一天回府,你就拿石头砸了你大姐姐的头,就算是不小心砸到的,那也应该对你大姐姐说声对不起。”
焦嫣容见方长庚竟然这般严厉的跟她说话,一下子都吓呆了。待她反应过来,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滚落,她捂着脸,喊着“讨厌爹”,跑走了。
“嫣嫣!”方长庚着急的想去追,又有些顾虑的看向方菡娘方芝娘,方菡娘抿了抿唇:“爹,你去看嫣嫣吧。她年纪小,身边又没有嬷嬷跟着,别再摔着了。”
这番话似乎是给了方长庚一个去追小女儿的好理由,他匆匆丢下句“一会儿我再过来”,便去追焦嫣容了。
方芝娘有些难过:“大姐……”
方菡娘则是看得开的多,她知道妹妹心里为何难过,她安慰似的摸了摸妹妹的头,也不再去管略有些红肿的额头,自顾自的去几个捧着果盘的丫鬟那拿了一片切开的蜜瓜,往屋子里走去:“有些困了,芝娘陪我睡会儿,估计晚上还有的折腾。”
方芝娘紧随着姐姐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方明淮大概是在外面疯累了,额头带汗的跑进屋子,见两个姐姐都在软榻上小憩,他嘿嘿一笑,让彭兰兰告诉他洗漱的地方,自去洗漱了,也在脱了鞋子,在软榻另一头倚着枕头睡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接风宴
到了晚上,方菡娘姐弟三个都换了家常衣裳,去了花厅。
焦氏倚在罗汉床上,背上靠了个大迎枕,见方家那几个俊美非凡的孩子进了屋,下意识的心中一紧,看了一眼低着头坐在罗汉床另一侧的女儿,心里又有几分不舒服。
焦氏勉力要起身,被方长庚拦住,柔声道:“夫人不必这般见外,都是一家人,你小心身子。”
“哪里就这么脆弱了,本该之前就替几个孩子接风的,我这休息了一下午,已经是偷懒了。”焦氏笑道,还是坚持起了身,亲自迎向方菡娘她们,脸上的笑容亲切又满是关心,“……休息的可好?”
方长庚见妻子这般贤良,也是心中熨帖的很,感叹自己何德何能,娶了个这么贤惠的夫人。
方菡娘笑道:“多谢焦姨关心,休息的极好。”
焦氏似想起什么,朝焦嫣容招了招手,焦嫣容原本还想耍赖,见她娘眉眼间闪过一丝凛然,抖了抖,还是不甘不愿的过来了。
焦氏歉意道:“嫣嫣她自小娇纵,肆意惯了……听说她伤了你,我已是狠狠批评过她。”她压下声音,“嫣嫣!”
焦嫣容嘟着嘴,鞋头缀着米粒大小珍珠的软底缎鞋不住的蹭着地面,她磨磨唧唧半天,总算挤出一声:“对不起。”
方长庚一脸“小女儿终于懂事了”的欣慰。
下午时方明淮已经听彭兰兰告过状了,当时也是气愤的很。现下听焦嫣容道了歉,他觉得要拿出当哥哥的威严来,快人快语道:“你知道错了就好。好在那小石子并不是十分锋利,万一害我大姐破了相,到时候道歉也没用啊。”
焦氏的笑脸在一瞬间差点绷不住。
好在她调整的极快,脸略有些僵道:“嫣嫣,你哥哥说的对,下次万万不能那般打招呼了。”
焦嫣容嘟了嘟嘴,没说话。
焦氏给了方菡娘方芝娘俱是一整套头面,给了方明淮一套文房四宝。方长庚见了不住点头,妻子选的这礼物价值都不菲,可见是极为上心。
作为姐姐,方菡娘则给了焦嫣容一个红珊瑚的手镯,那般红艳艳的颜色,惹的焦嫣容爱得不行,却又拉不下脸来表示喜欢。方芝娘则是给了焦嫣容她绣的一个香囊,针脚细密的很,一看就是做的很用心。
焦嫣容含糊敷衍的表示了谢意。
方明淮原本也给焦嫣容准备了一方砚台当礼物,但由着焦嫣容之前砸伤了方菡娘,方明淮有些气不过,那方砚台又是他珍藏之物,他就有些不太乐意送了。但眼下见着两个姐姐都送出了东西,他不送也有些不好,毕竟是当哥哥的,方明淮忍痛又把那方砚台拿出来给了焦嫣容。
焦嫣容一见砚台就不乐意了。
小女孩家,手镯香囊都是喜爱的,哪里有喜爱砚台的?当即就不乐意的跟方明淮道:“我又不能考功名,你送我砚台做什么?”
方明淮气得直抿唇。
“话不是这么说,”方菡娘脸上笑盈盈的,笑意却没达到眼底,她拍了拍弟弟的头,对方长应道,“爹可能有所不知,咱们淮哥儿是个学业极好的。那方砚台便是他上次考核整个学堂第一,夫子特特奖给他的,有意义的很,淮哥儿向来也是很看重。这次拿出来送给嫣妹妹,也是割爱了。”
方长庚一听儿子学业竟然这般好,当即喜出望外的很。他是打猎出身,前几年失忆娶了焦家小姐,为了更好的融入焦府,也请了先生学过几年,眼下读书写字虽然不成问题,但离着做学问还远的很。他向来敬佩读书人,儿子学业这般优秀,自然是高兴的很。
方菡娘趁机道:“爹,淮哥儿是个读书种子,又爱读书的很,还望爹早日将淮哥儿的入学手续给办了。”
方长庚连连应下。
其实方菡娘还想跟方长庚一并提请个女先生教她与方芝娘的事,但她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毕竟焦府里还有个焦氏,请女先生不算小事,需徐徐图之。
她便将此事放了放。
给方菡娘他们接风的宴席摆在了花厅旁的小侧厅里,原本男女不同桌,但因着是家宴,又没什么外人,索性便一桌坐了。
因着方家之前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方明淮叽叽喳喳的跟方长庚说着今天的感受,神色快乐的很,他道:“……这座府院可真大,比县令家的后宅还要大些,爹,我看着还有个小湖呢?爹你会划船吗?我们到时候去划个小船采莲蓬吧?”
焦嫣容从来没有这样用过饭,一时间都有些呆了,听着方明淮说的那些,她不满的嘟着嘴,转头跟焦氏道,“娘,你不是教过嫣嫣,吃饭的时候说话很没有礼节吗?”
方明淮的笑僵住了。
方芝娘原本在微笑着,笑容也沉了下去。
方菡娘把筷子放到了筷架上,淡淡的看着焦嫣容。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自小没了娘,又没爹,大户人家的规矩,还真没人教过我们。”方菡娘语气淡淡道,这话戳的方长庚心窝子疼的不行,他头痛的瞪了一眼焦嫣容,又连忙对方明淮道,“没事,淮哥儿继续说,爹爱听的很。”
方明淮低下头,却是不再说话了。
方长庚又狠狠瞪了焦嫣容一眼。
焦嫣容委屈的不行,原本想发脾气,想起下午时她娘把她单独拉到一旁告诫她的话,又忍住了。
焦氏对她说,若是她再这般胡闹,她爹便不会喜欢她,只喜欢那新来的哥哥姐姐了。吓得焦嫣容连连说会乖乖听话。
焦氏有点替小女儿抱屈,但她却不能这么说出口,只得把话题岔开,笑着问方菡娘些可曾习惯,住的方便等问题,方菡娘有礼有节的一一应了,回答的滴水不漏,让焦氏心中暗暗吃惊,眼前这个貌美的小姑娘,绝非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